第二十一章 大乾異況
翌日，清晨，朝陽東升。
蘇易獨坐在小院石桌旁，看著一地的槐花，神游外物。
許久，他才嘆了一聲：“看來是真的入秋了啊。”
起身來到前廳，蘇易站著欣賞了一會自己畫的《石頭城》。
“這可以留下來當做傳家之寶了，京都的同行看見此畫，還不得驚為天人？”
蘇易并未注意到自己這張畫里面多出來了兩個人物。
畢竟這張畫里他足足畫了兩千多人，以散點透視法來將整個城鎮(zhèn)描繪進去，各類人物、各類活動以及各種情節(jié)沖突，應有盡有。
可以說，這幅畫是蘇易集大成之作，是他盡全力畫出來的作品。
推開店鋪大門，蘇易正要去找黃老爺子，卻忽然愣住了。
南丘鎮(zhèn)的街道并不算寬敞，僅有幾米寬的街道上卻是人潮洶涌，放眼望去全是人頭。
店鋪當前的是學堂里的學童，而后是河西各店鋪的掌柜，最后是南丘鎮(zhèn)其余的居民。
南丘鎮(zhèn)百來戶人家，幾乎全都在這里。
此時正值清晨，本該是農忙時刻的農夫們，也來到了隊伍之中。
蘇易詫異地看著面前眾人：“你們這是干什么？”
學堂里的小胖墩仰頭，眼巴巴地看著蘇易：“先生，你是不是要走了??？”
蘇易心中一愣，忽然間明白了這些人為何聚集在這里，默然點頭。
小胖墩又道：“先生，能不能不走??？”
蘇易走到他的面前，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笑道：“放心，我只是出去逛一圈，又不是不回來了?！?p> 聽見蘇易的回話，百姓們嘩然、騷動。
從旁人那里聽來的和從蘇易親口說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人潮涌動，一位老人走到了前面來。
這老人滿頭華發(fā)，手上捧著一個竹條編織的簸箕，簸箕里是一枚枚銅錢。
老人把簸箕遞向蘇易，道：“當初你出現(xiàn)在南丘時，不過是個幾歲孩童，卻硬生生靠自己掙下了一間店鋪，鎮(zhèn)上的人都說你神仙轉世，不然也沒有這樣的本事。
這些年來，你對鎮(zhèn)上的百姓多有照拂，你做的事大家伙兒都看在眼里。你也算是個南丘人，現(xiàn)在要出去了，大家伙尋思給你湊點盤纏。
可有些人家里苦，你是知道的，我們就尋思著每戶一個銅板，湊了這些?！?p> 簸箕里只有百余枚銅錢，卻是沉甸甸的，老人的手都在顫抖。
蘇易沉默地看著眾人。
“這都是大家的心意，你就收下吧?！崩先藙竦?。
“蘇先生，收下吧?！?p> “是??！收下吧！”
“收下吧！”
百姓們紛紛出聲，最后匯成了一句話，聲音越來越大，響徹云霄。
蘇易沉默地接過簸箕……要湊盤纏，這一百多銅錢也沒多少?。≌Σ诲X多的就多出一點呢？
縣衙。
黃老爺子與新任縣令賈立雄聽著勸收聲，皆是沉默。
許久，賈立雄低聲道：“這位蘇先生，當真不簡單，還好那天讓他作畫時我僅是威脅，沒有出手，否則……”
聲音里有些許后怕。
“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圣賢啊。”黃老爺子感嘆道，“不過，有這樣的人在，大乾才是真的有希望。”
“您不是讓他只護送您到京都嗎？”賈立雄愕然。
黃老爺子看了他一眼，道：
“大乾需要他?！?p> ……
望月門。
云霧繚繞，仙山若隱若現(xiàn)，白鶴啼叫，猿猴攀巖。
玉凌風腳踏仙劍，衣袂翻飛，身下是繚繞云霧的一座座翠峰仙山，劍光如虹，帶著他朝落月主峰飛去。
不多時，一座巍峨的仙宮出現(xiàn)，它掩映在四季長青的樹林間，傲立峰頂。
仙宮前有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各處盤坐著身穿道袍的弟子，足足有百余人。
玉凌風降落在廣場，自中間的主道朝仙宮走去。
仙宮巍峨，十八根立柱撐起高高的穹頂，一條九米寬的紅毯通向宮殿盡頭。
紅毯盡頭，兩丈高的臺基上，盤坐著一位玄色道袍的老人，他須發(fā)花白，頭頂魚尾冠，盤坐在無暇的玉臺上。
紅毯兩側站著兩名道士，發(fā)髻上皆是包著逍遙巾，兩根劍頭飄帶披落背后。
玉凌風詫異地看了兩人一眼，對著玉臺上的老道作揖：
“拜見掌教！”
盤坐在玉臺上的老人低眉閉目，恍然不覺，但他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中：
“聽聞陸小婉入世拜見了一位先生，如今已經(jīng)歸來?！?p> 玉凌風點頭道：“那是一位前輩，本想讓他為小婉啟智，只不過他似乎有事，讓小婉先行回來了?！?p> 大殿里忽然沉默了片刻。
掌教低眉閉目，像是睡著了一樣，聲音縹緲回蕩：“陸小婉，啟智了？”
“尚未?！庇窳栾L苦笑道，“不過，小婉對道則感悟更深了，也不知道那位前輩是如何做到的，我曾教導了小婉數(shù)年，卻比不上這短短的十多天?！?p> “能有此功力，那位能力的確不弱。”
豈止是不弱，這些年來望月門就沒有一個能讓陸小婉啟智的，誰去教陸小婉不都是被氣得吐血？
玉凌風都懷疑那位前輩是不是被陸小婉給氣到了，才讓陸小婉回山的。
“掌教喚師弟，是為何事？”他問道。
“日前，攬星閣夜觀星象，大乾王朝出現(xiàn)異常，妖族頻出?！?p> 玉凌風看向一名道袍上繡有繁星的道士，說道：“此前我曾下山，大乾王朝國運衰弱，邪崇橫生，是為滅國之象，不過山下那位前輩幫大乾筑起了國運，只需一位趁運之人?！?p> 道袍繡有繁星的道士笑道：“想必妖族也是看見這個機會，想要復辟妖王庭?！?p> 玉凌風眉頭一皺。
掌教的聲音適時響了起來：
“待大比之后，你且?guī)顺錾?，三教?lián)合，剿滅大乾境內妖族。”
“弟子遵命?！庇窳栾L拱手作揖。
“若有機會，你可將此物贈與山下那人?！?p> 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石輕飄飄地出現(xiàn)在玉凌風面前。
玉凌風看著這塊玉石，表情詫異：“這不是給出山弟子的通訊之物嗎？為何要給那位前輩？”
“此人身份有待核查……且，此次除妖之行，陸小婉隨同。”
玉凌風頓時明白了。
“說起來，我那個不成器的徒弟也去拜訪了一下陸小婉的先生?！奔t毯另一端，道袍上繡著烈日的道士笑了起來。
玉凌風斜眼看去，“你這老道又有著什么心思？”
身著烈日道袍的道士笑道：“只是去試探一下罷了，據(jù)聞，那位不僅字畫入道，還以琴入道?！?p> 玉凌風沉默半晌，開口道：“我此前接觸過他，其修為在我看來已經(jīng)登上仙臺，正在尋找時機成仙。”
“原來如此?！绷胰盏琅鄣牡朗咳粲兴嫉攸c點頭，“那位對對我弟子說了一句話?！?p> “什么話？”
“如今若想在大乾行事，不得張揚?！?p> 玉凌風眉頭緊皺。
在大乾要除妖，不能張揚？那位前輩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掌教，想要尋求答案，然而掌教低眉閉目，像是睡著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