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玉無雙
無雙閣內(nèi),一個白袍男子坐在黑袍男子對面,在他們中央放著一個擺滿了的棋盤,白子黑子爭斗間竟不分伯仲,一時間難以分出勝負來。
黑袍男子正是沈瀝洲,坐在他對面的,正是那號稱天下間算無遺漏的無雙公子——玉無雙。
“郡王許久不來,這一次來怎的如此生氣?”他彎了彎唇,聲音溫涼如水,手里的棋子卻絲毫不退步。
沈瀝洲垂眸看了看,手里的棋子也放了下去,“香囊從何而來?”
玉無雙聽到他這么直接的話,笑了笑,手里的白棋也放了下去,“郡王還是如此,半點拐彎抹角也不見?!?p> 沈瀝洲懶得和他廢話,知道稍稍和他多待一點時間就會被他在不知不覺間給套出話來,“廢話少說,告訴本王?!?p> 棋盤上的黑子已經(jīng)占據(jù)了主導(dǎo)地位,白子已經(jīng)完全處于在了被動的地位。
一局定勝負,很明顯,這一局是沈瀝洲贏了,不過他的臉上不見絲毫的喜悅,反而是一種凝重。
“郡王這樣看著玉某,玉某也沒有答案,只知道,這香囊是一位姑娘拿過來的?!?p> “那姑娘是誰?”沈瀝洲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直逼著他的面門,如果是其他人被他這個樣子逼問著,只怕會抖如篩立,可他不同,他不僅不怕,反而含笑看著他,依舊沒有說出那個人是誰,只是說,“這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p> 沈瀝洲皺眉,“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看向玉無雙,后者已經(jīng)站了起來,和他平視著的眼里沒有絲毫的波瀾,平淡的宛如一彎清泉。
世人都說,無雙閣的無雙公子乃是天下第一公子,其才華無人可及,就連當(dāng)今的天子邀他入宮進職,也被他委婉的拒絕了。
他鐘愛自由,不擅長官場上的勾心斗角,但沈瀝洲卻覺得,他不是不擅長,只是他不屑于和官場上的人作斗爭,如果他真的想爭斗的話,沒有人會是他的對手,若是和這樣的人交敵,那真的太可怕了,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會用什么樣的手段對付你。
軒轅辰景這樣形容過他,他就是一個含笑的劊子手。
就連沈瀝洲這樣的人,都不想和他交惡。
“郡王若是留意,人人都可是她;郡王若是無意,人人都不是她?!彼⑽⒐笆郑坝衲骋烟嵝炎源?,往后就由郡王自己去留意了?!?p> 他像是什么都說了,又好像是什么都沒有說,幾句話包含的答案很多,但細細一想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沈瀝洲卻是展開了緊皺的眉頭,唇角微勾,“既是說,這世上有同她一般的人出現(xiàn)了?”
玉無雙搖了搖頭,“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天命不可違,可他沈瀝洲偏偏不信,倒是要和這天闖一闖!
說罷,他便不在這兒多待了,拂袖就走。
玉無雙朝著他的方向作禮,“恭送郡王。”
等沈瀝洲離開后,候在一旁的喬安就走了出來,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問道,“公子,你為何不告訴郡王這香囊是白小姐送過來的?。俊?p> 白小姐以前還是他的未婚妻呢,要是說了的話,說不定還能給郡王留下一個好印象呢。
玉無雙看著他,似乎能聽到他的心聲似的,懶懶的掃了他一眼,“收起你那些奇怪的想法,蕭怡的婚事豈容你在背后嚼舌根?!?p> 喬安一噎,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上早已沒有了先前的溫潤,不由得心里一驚,立馬說道,“公子恕罪,喬安不敢?!?p> “諒你也不敢,起來吧,日后不可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有關(guān)這枚香囊的事了?!彼故菦]有開罪于他,只是懶洋洋的提醒道,不一會兒臉上又掛起了他招牌的溫潤笑容。
“是?!眴贪矐?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了起來,果真不再提起有關(guān)香囊的事了,只是看了一眼幾案上的棋盤暗自佩服,“郡王的棋意果真是日益見長了,簡直是出神入化?!?p> 本以為他也會這樣認為,卻不想他只是搖了搖頭,對他的說法并不贊同,“不,他的心里藏著事,棋盤上漏洞百出?!?p> 喬安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么說,但對他的話從來都不懷疑,聞言再仔細看了看后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上面哪里的破綻,只好請教,“還請公子不吝賜教?!?p> 玉無雙也不說話,只是拿起了放在東南方的一枚白子,說道,“若是我這顆白子下在了這里,那整個棋盤的局勢將會徹底改變?!?p> 說著,他手里的棋子也放在了那個空白的地方,果然,剛剛還是黑子贏的局面瞬間被扭轉(zhuǎn)了,在這的一刻,就連喬安這個門外漢都覺得精彩,差一點就忍不住驚喝出聲,不由得問道,“那公子剛剛為何不在這里下呢?”這里是一個空白,棋子一下那剛剛贏的人就不是郡王了,而是公子了。
“我意不在此?!庇駸o雙搖著折扇,儼然一副超脫自然的翩翩少年郎。
喬安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剛剛的舉動是為了什么,玉無雙也沒有要給他解答的意思,只是看著無雙閣外面的海面,輕聲的說了一句,“不知道這樣的平靜還能維持多久呢?”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一落到地上就消失不見了,無人聽見,也無人知道。
……
“蔣懿,我是不是和你有仇?。 ?p> 蔣以歌坐在一個剛剛搭建起來的秋千上,享受著這份山澗里的安寧,還沒有享受多久的時候,就被一陣怒喝聲給打斷了。
她看向聲音的來源,問著身邊的小棠,“這是怎么了?”
小棠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搖了搖頭,身邊的小籽說道,“奴婢知道?!?p> “你說?!?p> 小籽微微服禮,說道,“六少爺想吃桂花糕,卻不小心把茶水打翻在了白小姐的身上?!?p> “荒唐。”蔣以歌有些不贊同的開口,順勢也從秋千上面下來了,往他們的方向走了過去,一走過去就看見了那個陰郁少年舉起這一把比她手臂還長的劍指著蔣懿的心臟,竟有種下一秒就要刺進去的感覺,
就連姜太后這樣見慣了血腥的人都不由得倒抽一口氣,連忙快步走了過去,冷喝道,“把劍放下!”這一聲,竟有種太后再現(xiàn)的氣勢,不由得把兩人都給唬住了,當(dāng)然了,是蔣懿和白蕭怡兩個人,這個唬住和安若離是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
聽到呵斥聲,他的劍尖沒有絲毫的動搖,依舊抵在蔣懿的胸口處,后者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被劃到了,他可還是愛惜自己身體的,稍微的一個磕磕碰碰都能讓他痛好半天的呢。
兩個小丫頭也被嚇得不輕,害怕后退的同時也不忘護著蔣以歌一起后退,這一點讓姜太后寂靜多年的心也慢慢的變熱了一些,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點笑容來,安撫著她們,“沒事的,他不會傷害我們的?!?p> 這話她也不知道可信度是多少,這劍只要稍微的一往前就能刺穿蔣懿的身體,偏偏她現(xiàn)在還要自己騙自己。
她扭頭看向白蕭怡,既然是她把自己邀請過來的,應(yīng)該不會傷害蔣懿才對,白家和蔣家本來就不對付,如果蔣懿在這兒出了事,那不是明擺著把把柄送給蔣家嗎?
蔣以歌想,那白丞相應(yīng)該也不會這么愚蠢吧。
白蕭怡被她這一看,下意識的就回過了神,連忙拉著安若離的手給放了下來,嘴里還說著打圓場的話,“誤會,誤會,都是誤會哈,若離他沒有這個意思的?!?p> 原本還紋絲不動的手在她的牽引下也慢慢的放了下來,沒有了生命的威脅,蔣懿瞬間又開始變得不得了起來了,咋咋呼呼的吼道,“安若離,你是要殺了你的同窗啊!好歹我們也做了幾年的同窗好不好?”他摸了摸自己受驚的心臟,嘀咕道,“動不動就拔劍,要不是我打不過你,我也拔劍,哼,看本小爺不好好的教訓(xùn)你。”
蔣以歌:“……”
耳力好的她把這些話都給聽了個清清楚楚,本來還想找安若離討個說法的,現(xiàn)在她也不想討了,小孩子的把戲看得她有些心累,擺了擺手,“這些瑣碎的事你日后自己解決,不要再吼得那么大聲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了呢,一驚一乍的叫的人心口直跳。
不等蔣懿抱怨,白蕭怡連忙打斷道,“好的好的,您好好的去休息,我們不會打擾你了?!闭f著,她還拉了一把安若離,對著蔣懿使了個眼神,讓他跟著自己到那邊去。
蔣懿看了一眼安若離,對上了后者威脅的眼神,只能不情不愿的跟著走了,走的時候還不忘給自己加戲,“妹妹啊,要是我待會很久都沒有回來的話,你就趕緊跑吧,哈?”
白蕭怡忍了忍,最后還是沒能忍住,“蔣懿,你趕緊給我滾過來,說那么多廢話有什么用!”說著,又對著蔣以歌討好的一笑,“您放心,我們絕對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如果真的要傷害的話,估計他也活不到回蔣家的時候了?!?p> 蔣以歌:“……”她想說什么,但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作罷,點了點頭后就轉(zhuǎn)身往剛剛那個秋千的方向走了過去。
蔣懿就不服氣了,“誒不是,我怎么就活不到回我家的時候了啊,我好歹也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安若離抓住了前襟揪了過去,白蕭怡跟在后面,懶懶的打了個哈欠,“真是的,非得使用暴力才行!”
蔣懿被他揪住,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剛要發(fā)作,就聽到了安若離的聲音,“如果你不想現(xiàn)在就去死,最好不要動?!?p> 白蕭怡跟著點了點頭,不由得給他點了個贊,真心贊嘆,不愧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崽,威脅起人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嗯,不錯。
和白蕭怡的贊嘆比起來,蔣懿的心里就有苦說不出了,想罵人但他又不敢罵安若離,更不敢罵白蕭怡,剛剛他不過把聲音放大了那么一點點就差點被捅穿了,這要是放大聲音來罵她,那不是給自己準備墓碑嗎?
想到這兒,他抹了一把臉,努力的讓自己揚起一個不怎么害怕的笑容來,“安大哥,安大哥,你看看我,看我這么真誠的樣子,能不能……”他指著他抓住自己前襟的手,討好道,“別這么抓著我,這在別人的眼里,看起來多么的不好看啊?!?p> 安若離沒理他,連個眼神都沒給他,蔣懿只能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想著找她來勸一下他的時候,安若離就把他丟出去了。
真的是純丟出去的,一點溫柔都不給他,要不是他反應(yīng)快撐著地沒讓自己摔了,那現(xiàn)在和大地相親相愛的就是他了。
蔣懿有點想哭,剛站好想問白蕭怡要做什么的時候,一看過去剛剛還跟在他們身后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跑到了蔣以歌的身邊,還一臉臭屁的坐在了她秋千的旁邊。
他指著那個方向,懷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那那那,她怎么不過來???她為什么在那邊啊?”
安若離扭過頭,不想再和這么聒噪的人待在一起了。
等安若離也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他再怎么也忍不住了,“不是吧你們,我剛剛才被揪過來的啊,你們就這么對我啊?我……”突然,安若離轉(zhuǎn)過頭看了他一眼,就這么淡淡的一眼,他立馬就噤聲了,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憋得他有些難受,但他不敢說,只能憋著。
索性安若離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后就繼續(xù)轉(zhuǎn)身走了,沒有再搭理他。
等他走出了很遠以后,蔣懿才苦兮兮的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要不是文他比不過,武也打不過,你以為他會第一時間認錯嗎?
那絕對不可能!
哼,這輩子都不可能!
他一臉傲嬌的回頭,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了過去,等他走到的時候,白蕭怡已經(jīng)走過來了,臉上還帶著愉悅,從他身邊走過走到了安若離的身邊,習(xí)慣性的挽著他的手臂。
蔣懿回頭一看,看到他們這個熟悉的舉動不由得心頭一苦,而在這個時候,蔣以歌也走了過來,走到了他的身邊,“我們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