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鎮(zhèn)不大,稱得上府邸的,除了官府建筑之外,就只有兩座了。
一座許府,一座甄府。
甄老爺是遠(yuǎn)近聞名的大善人,樂善好施,經(jīng)常接濟(jì)百姓。
討要一些紙張,想必是不難。
許淵一路來到了甄府門口,還沒有來得及解除障眼法,肩頭的黃鶯卻提前鳴叫了起來。
嘰嘰喳喳!
許淵眼中閃過一抹思索。
“你是說,這里面有……奇怪的東西?”許淵開口。
黃鶯不停的點頭,就像啄木鳥一樣。
“這……”許淵沉思起來,但手上一點沒停著,捏動法訣解除了障眼法。
甭管何物,一探便知。
“這位小哥,可是有什么難處?”守門的大爺也是行家了,一看許淵的神情,就知道多半是來求甄老爺仗義疏財?shù)摹?p> 許淵點了點頭道:“確實有一事相求?!?p> “小哥但說無妨。”門房大爺笑著拿出了紙筆,準(zhǔn)備記錄在案,然后上報老爺,憑老爺定奪輕重緩急亦或者是幫與不幫。
“我想修繕城隍廟的門窗和燈籠,需要大量紙張,然聽說全鎮(zhèn)的紙張都被甄府買走,所以特來求紙?!痹S淵說完。
只見門房大爺神色驟變,趕緊搖頭道:“幫不了,這忙我家老爺幫不了,你請回吧?!?p> 說完,就開始送客。
“不,是我沒有說明白,我并非空口討要,我可以付銀兩的。實在是因為這鎮(zhèn)中其他地方買不到了,再高的價格都買不到紙張。還請甄老爺行個方便,勻給我一些紙。”許淵解釋了一番。
誰知道門房大爺全然不聽,開始推搡許淵。
可他哪里推得動許淵?
最后,他喘著粗氣道:“小伙子,我是看你實在才跟你說的,我們甄府什么都可以給,但唯獨這紙張,只入不出!”
“在老爺眼中,這紙比人貴!你這要求讓老爺?shù)弥?,他是會大發(fā)雷霆的。你快走吧,這個忙,我們甄府幫不了你?!?p> 說著,門房大爺終于把許淵推出了門外。
許淵站在甄府門口,愁眉緊鎖。
甄府的紙,只入不出。
不是銀兩的緣故,甄府不缺銀兩。
也不是自己這個人的緣故,甄老爺和自己素不相識,沒必要針對自己。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事兒……等等,必有妖?”許淵恍然大悟。
莫非這甄府收紙,和黃鶯說的府中那奇怪的東西有關(guān)?
想到此處,許淵有了打算。
……
入夜。
青光閃爍,許淵跳入甄府,潛行至甄老爺?shù)奈萃狻?p> 屋中,一男一女正在對話。
“老爺,東曹村曹老三家的二娃不錯,虎頭虎腦、白白胖胖,正好合適。”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聲音好聽,但內(nèi)容卻讓屋外的許淵一陣惡寒。
二娃?
白白胖胖?
這莫不是一頭吃小孩的妖怪?
“夫人,我說過了,不要這么做?!闭缋蠣敺路鸩⒉毁澩?。
“老爺!你難道想看著我死嗎?”甄夫人開口,一幅沒有孩子吃就活不了的樣子。
甄老爺陷入了沉默。
良久,甄老爺?shù)溃骸澳俏颐魅兆岄T房去把孩子帶回來,給曹老三一些銀兩,讓他就說二娃夭折了。這樣,也不留后患,避免將來出現(xiàn)更多的麻煩?!?p> “謝謝老爺,還是您最好了?!闭绶蛉讼残︻侀_。
兩道人影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許淵戳破窗戶,所見之景,令他毛骨悚然。
只見甄老爺懷中抱著的……赫然是一具紙人!
雪白的紙人,連眼睛鼻子都沒有畫,和白事中燒給死人的紙人有七分相似。紙人頭部有一個孔洞,一合一閉之間,有聲音傳出,正是甄夫人的聲音。
甄夫人不是人,甄夫人是一頭紙鬼!
放眼整個屋中,到處都是白紙。
有濕了的,也有干著的。
場面驚悚,讓人不寒而栗。
難怪甄府紙貴如人,這根本就是紙鬼如人嘛。
當(dāng)然,這紙鬼原形,只有許淵能夠看見。
尋常人看去,甄夫人還是那個貌美如花的甄夫人。
“這……”許淵皺起眉頭。
甄老爺仗義疏財,積德行善,怎么就被紙鬼盯上了?
這種大善人,自己怕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妖邪所害。
所想即所做。
許淵推開房門,朗聲道:“何方妖孽在此作祟!甄老爺乃麓鎮(zhèn)大善人,妖邪還不速速離去!如若不然,本尊讓你身死道消,灰飛煙滅!”
一邊說,許淵手腕上的青狐手鏈一邊震顫。
“不要!”
甄老爺開口,但很快就被打斷。
無數(shù)紙張從屋中飛出,如同一道道鋒銳的刀兵,朝許淵襲來。
嗡!
青狐手鏈飛出,極速旋轉(zhuǎn),擋在許淵身前。
紙張被彈開,薄薄的宣紙插在地上、墻面,入木三分。
然而下一刻,這些紙張如同流水般,在地面匯攏,再次朝許淵沖刷而來。
海浪波濤,這一刻鋪天蓋地。
許淵手指轉(zhuǎn)動,青狐手鏈改變方向,如同一柄利劍切開了紙浪波濤。只見紙河被斬成兩半,恰好從許淵身邊流過而不能傷許淵分毫。
而后,紙河停止流動,堆疊成了一個女子模樣,正是甄夫人。
“你是何人?莫要多管閑事!”甄夫人面色陰冷。
“別處的事情我不管,但我生在麓鎮(zhèn),長在麓鎮(zhèn),受麓鎮(zhèn)城隍蒙恩,麓鎮(zhèn)的事情我一定管!”許淵言辭間相當(dāng)有底氣。
剛才那一番交手,他勉強(qiáng)摸清了紙鬼的修為。
這頭紙鬼應(yīng)當(dāng)還沒有筑基,但凡許淵動用飛星,都能將其斃命。
但一來不知道此鬼有沒有迫害甄老爺,是否用過一些類似鎖魂之法讓甄老爺身體有恙。二來還需要搞清楚這頭紙鬼還有沒有迫害過其他的人,尤其是孩子。
所以許淵想要活捉紙鬼。
“你不過一小修士罷了,若是真元耗盡,與常人無異?!闭绶蛉苏f完,手一揮,又是無數(shù)紙張飛出。
許淵必須動用青狐手鏈,才能將紙張隔絕。
許淵反手將青狐手鏈扔出,甄夫人被旋轉(zhuǎn)的手鏈切割的稀爛。
然而下一刻,廢棄的紙張跌落,完好無損的紙張重組,甄夫人幾乎是原地再現(xiàn)。
紙雨紛飛,青光四射。
如此一來,倒成了一場消耗戰(zhàn)。
但很快,許淵就瞳孔一縮,皺起了眉頭。
只見紙鬼手一抬,甄老爺屋中,很多箱子都被打開。一張張白紙沖天而起,密密麻麻,無窮無盡。
這就是甄府采購大量白紙的原因。
這紙張,就是紙鬼的命!
紙不絕,而命不絕。
然而修士的真元有盡頭。
這一戰(zhàn),勝負(fù)已然初露端倪。
許淵形勢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