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輪轉(zhuǎn)，轉(zhuǎn)眼已經(jīng)是五月底。
今日萬里無云，新修的山神廟前人山人海，廟祝柳巷站在門口，手中拿著一根精致的木棍，對來往的人點頭示意。
她的嘴巴很小，無論什么時候嘴角翹起來，就像是一朵花瓣掉在地上，會心的一笑，看到變換了模樣的白相和曇花攜手走過來，她卻咧嘴笑了。
白相原本的長相算不上俊秀，但是放在路人中也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但是調(diào)整了臉部輪廓和五官之間的距離便丑了幾分。
“你這手上拿的什么？怎么看著像一根棍子？”白相湊上前去，低聲問道。
眾人都在排隊等待點香焚燭，以為他是插隊的，紛紛對他怒目而視，沒想到他是來找廟祝搭訕的，紛紛側(cè)目。
稍微了解一點山神廟內(nèi)幕的都知道，柳巷是山神欽點的廟祝，平日里信民們都把他看做是僅次于神使的存在，對她敬畏有加，看著一個愣頭小子湊了上去，他們紛紛露出了看戲的表情。
“這是山神大人昨天賜下的神物，是山中竹林精華制成的廟杖，專事為此次山神廟開門準備的?！绷锬弥窆鬏p輕敲了他的額頭一下，白相也不羞不惱，不躲不避，仍憑她敲了一下，才往后退了幾步，側(cè)身望向廟內(nèi)。
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能和廟祝調(diào)笑，眾人的側(cè)目紛紛變成了欽佩。
白相不以為意，他最近在山上看著青山之外的景色，放空自己的思緒，為了不待得無聊，經(jīng)常偷偷溜下山到柳巷家里蹭飯吃。洛吉也回到了山上，所以他也經(jīng)常為洛吉打包一份，名義就是進獻給山神大人，其實都在半夜進了自己的肚子。
因為洛吉已經(jīng)到了愿力接收的瓶頸，隨著神位的鞏固，他可以真正顯圣，那些逸散到青山周遭，深埋地底的白霧便漸漸淡去，轉(zhuǎn)化成了無色無形的真正神力。
但是短時間聚集的神力太多，暫時只有半個神位的他一時無法完全容納、消化，索性就提前打造神力金身，在一舉登上神位之前強化“正牌山神”的形象，顯圣一次。
“山神大人已經(jīng)有十天沒有傳達神諭了?！绷餃\聲道，其實她不用放低聲音，有接近八重樓境界的曇花在旁邊，隨手施為便是結(jié)界。
......最后一次還是我?guī)偷拿Γ紫喔拐u道。
不過白霧越來越少，轉(zhuǎn)化為純粹的神力，他也就無法施展屬于山神的道法了。
“里面這幾個人是？我好像看到了一個熟人?！?p> 白相看到廟內(nèi)只擺放了一個神像的大殿之中，有幾個人站在兩側(cè)，幾人跪在地上，手捧長過頭頂?shù)木€香，大殿外圍被幾個手持兵刃的兵士攔住，神色戒備，周圍的信民們團團堆到一起，都努力伸長脖子看向大殿之內(nèi)。
“今晨一開門，他們便已經(jīng)到了廟門口，說是要點頭柱香?！绷锓路鹪缇椭浪麄兊囊苫?，說道，“他們是青山郡的郡守林和與縣令左茍。”
郡守相當于市長，縣令相當于公安局長，白相點頭應(yīng)是，怪不得看著那個肥大的腦袋挺眼熟的，看來傷好了，連疤也沒留。
“是林若，他也來了?！睍一ㄐχf道，她也對林若印象深刻，雖然看著挺傻的，但是品性不壞，并不仗著自己的寵子身份作威作福。
林若在得知白相是神使后，他多方打聽，多次登門道歉，送的禮物堆滿了他家的老宅子。
不過都被白相分給了窄巷和泥水巷的百姓們——以山神的名義。
其中的什么金絲楠木桌子，鍍金打造的飯碗，轉(zhuǎn)手都是幾百上千兩銀子，據(jù)說又被林若黑著臉收了回去，順帶一大筆“補貼?！?p> 柳巷也被他塞了一些“破爛”到家里，貧困的家庭瞬間便成為了中等收入群體，山神的庇佑也是一把無形的保護傘，無人敢對他們的“不義之財”心聲覬覦。
雖然白相對他印象不好，但是林若不得不巴結(jié)他，讓他也體驗了一把權(quán)力帶來的快樂。
“現(xiàn)在那個狗縣官是不是也要巴結(jié)我？”白相指著那個肥頭大耳的存在笑道，“不過短時間內(nèi)我都不會以神使身份出現(xiàn)了，走到哪里她們跪到哪里，我怎么頂?shù)米?。?p> “那你是在怪我咯？怪我暴露你的身份。”曇花的粉拳落到他的胸口。
“哪里有的事，不過當神棍我的確不在行?！卑紫嗫粗?，“還是你在行些?！?p> “呵呵?！绷镂孀燧p笑。
“他們不會等香燃完才會出來吧?！卑紫嘤沂执盍藗€涼棚，“占著茅坑猛拉屎。”
“你好歹是神使，竟然說山神廟是茅坑?！绷锫犜诙淅?，伸手擰白相的耳朵，白相也任由她擰，曇花就抱著雙手在一旁看著。
“好了，別鬧了。時間快到了。”眼看著日上三竿，即將爬到最高點，曇花說道，“山神大人快來了。”
“嗯。”柳巷正色，收束了所有表情，緊緊攥著洛吉隨手用竹子削出來的神杖。
“不行，我得讓他們的香燃快點兒，他們跪得不累，我看著都累。”白相示意曇花解除結(jié)界，輕輕吹了一口氣。
大殿之內(nèi)，霎時刮起一陣風，風的目標正是那幾柱未燃盡的香。殿內(nèi)的寥寥幾根香燭飛快燃燒，不一會兒幾根巨香便已經(jīng)燃盡。
看到這一幕，殿內(nèi)幾人驚恐不定，郡守劉和嘴角下沉，左茍面露不喜，但都站了起來，只有林若看著門外，站在廟祝身旁的幾人怎么看著有些熟悉？
“進去吧?！绷锢事曊f道。
言下之意是頭柱香已經(jīng)燃盡，信眾可以進去了。
林和臉色漆黑，也讓出了位置。他們點香也是為了此地的庶民生存許愿，白相倒是沒太過介懷。
只是點那長香浪費了大量時間，快到中午，如果耽誤了顯圣，不消洛吉多說，殿內(nèi)幾人都得被他單獨修理。
林和見廟祝也說了話，便主動退到了角落之中，貼身侍衛(wèi)們將他們團團圍住。
信眾們一擁而入，各種祝詞，敬語瞬間便彌漫在空氣中。
白相瞇著眼睛，感受著空氣中涌動的愿力，心情分外舒暢，太陽剛好升到一天之中的最高點。
天色陡然暗了下來，暗沉的天穹之上，一抹金黃的神光緩緩劃破黑暗，待得天空露出一角山神像，眾人才看到那是一只巨大的手掌。
洛吉端坐神位之上，萬道神光讓人在“黑暗”中也睜不開眼睛。
吸收了生民愿力的洛吉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半個尊位的存在，只要在這神廟之中，青山之中看到他顯圣的信徒足夠虔誠，他便可以隨之褪去肉身，登上神位。
然而萬道神光只持續(xù)了幾息的時間，天色又陡然大亮，被遮蔽的太陽重見世間！
“怎么了？”
白相心有所感，望向天空洛吉凝視的某處，這一刻，他心臟猛跳，幾乎要跳出了胸口。
所有人都看到，在那輪白日之中，緩緩游出了一條通體金黃的巨龍，璀璨的電光圍繞著它，威風凜凜，神意無邊。
它巨大的眼睛緊緊盯著半空中的神像和坐鎮(zhèn)其中的洛吉本體。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這條龍好像不是來捧場的，而是——來殺人的？！
“它不是來自龍神洞天的金龍，它是來自極海龍灣的黑龍！”
曇花感受到了那種詭異的壓迫，突然想到了在極海之上的遭遇，一語道破了它的身世。
不過就算是一條只有七重樓境界的黑龍，也不是現(xiàn)在的洛吉和她能夠?qū)沟摹?p> “為什么能放一條黑龍進來？難道結(jié)界失效了嗎？”
曇花顫聲道。
白相死力地盯著那個龍影，在那條龍的身上，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內(nèi)心的靈光閃現(xiàn)，似乎黑狐身上也有這樣的氣息。
“是王生。”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就是王生，那只狐貍也是他弄進來的?！?p> “它只有四個爪！不是純正的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