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六臂魔種
微小而清脆的破碎聲，因夜色放大無數(shù)倍，爭斗雙方同時一怔。
毫無預(yù)兆。
漫天青芒無聲而起，勢如海水滔滔，往深坑灌去。
紅芒陡然大亮，仿若地底巖溶奔涌，不可逼視，撞向漫天青芒。
交接處爆鳴陣陣，青赤兩色光點四處散落，激得靈氣奔涌，山風(fēng)獵獵。青芒去勢雖猛，后勁不足，還未深入地底，已被赤芒逼迫，退回地面之上。
兩色光芒在地面處焦灼，短時間難分勝負(fù)。
“賊道，好法力?！?p> 黃羽贊嘆一聲，清幽弗一出手，便知不可輕敵。
一道青芒未散，手中復(fù)起一道，眼見要落入深坑。
“嗖！”
只見一個赤色光團(tuán)沖出地底，紅芒失去支撐，很快被兩道青芒擊散。
轟隆——
漫天青芒從深坑崩裂而出，在半空炸成一個青色蘑菇，山風(fēng)更烈，以清林觀為中心，數(shù)里山林盡皆向外傾倒。
任由山風(fēng)吹得衣衫飛舞，黃羽紋絲不動，眼里只有同樣傲立風(fēng)中的老道。
清幽手上托著一顆赤紅血丹，瑩瑩紅光，在青芒余暉中尤其醒目。
“不枉我耗費數(shù)百年積攢仙物，又以千余血肉軀體、門人性命為引，方才煉成血魔丹。黃道友，可要束手就縛？貧道也可允你魂魄轉(zhuǎn)世?！?p> 清幽嘴角笑意漸濃，終于成了狂喜，滿臉瘋狂，魔神也似。
黃羽冷著臉道：“這么說，九泉郡那一千多條人命，皆喪于你手，尸身骨血已被你練入丹中？而那條蛇妖，不過你的棋子罷了！”
清幽喋喋笑道：“你還不蠢，沒錯，黑水玄蛇被我種下攝魂咒，受我脅迫，否則怎敢在我庇護(hù)地界殺人。一切始作俑者皆是我，你要如何，要替那些人報仇么？”
黃羽咬著牙道：“邪魔外道，黃某平生所愿，不過以力護(hù)道，今日說不得要借你項上頭顱一用。”
“哈哈，好志氣。道友能追蹤至此，已是不凡。屢次入觀打探，貧道本不想與你為敵，用秘法窺破行蹤，又讓小童面邀，兩次敲打，只是想讓道友知難而退。不料道友冥頑不靈至此，貧道也只能大嘆可惜。”
清幽單手持拂塵，遙遙對天一揖。
“無量天尊！”
“哦？”
黃羽似笑非笑道：“不知道長以為，可惜在何處？”
“好好一條生命，修成此境，必定耗費心力無數(shù)，其中種種，不可片刻語盡。一旦橫死，豈不可惜了？”
“可惜是可惜，就是不知道是誰了?！?p> 清幽聞言面色一變，“牙尖嘴利，今日饒你不過?！?p> 清幽張嘴一吞，血魔丹已入腹中。
渾身紅芒大亮，在黑暗中就像一盞燈籠，黃羽有些荒誕地想起清林觀門口的那對燈籠。
若是與清幽易地而處，說不定比后者更亮堂些。
“唉?！?p> 黃羽低聲嘆息，沒有再斬出劍光。
手中青鋒劍似覺察到主人意志，劍身振動，龍吟之聲響徹山間。
“這么多年了，你也寂寞了吧，今日便放開手腳，大戰(zhàn)一場！”
青芒宛如火焰，騰地在劍端冒出，覆滿劍身。蔓延至手臂之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整個軀體覆蓋上一層青焰。
黃羽終于動了。
哐啷――
黃羽手握青鋒，一人一劍已成一體，刺破空氣，劍指之處，正是宛如魔神的清幽。
眼見黃羽持劍攻來，清幽眉頭一皺，大感意外。
人族肉身孱弱，極少有劍修會持劍近身，大都是以劍意攻敵，或者干脆御使仙劍，遠(yuǎn)遠(yuǎn)對敵。
上次見到此種攻擊方式，還尚未入道，兩個凡人中所謂的劍客，刀光劍影，斗得好不熱鬧。距此時已有數(shù)百年了。
“莫非，此為佯攻？還是障眼法？”
清幽一時難以判斷。
黃羽速度極快，轉(zhuǎn)眼已掠過數(shù)十丈，攻到清幽近處。
“不好！”
清幽暗呼著，手上不停，拂塵在半空畫出一個赤紅太極圖。先機(jī)已失，向后暴退不止。
一人一劍輕松刺破太極圖，死死咬在清幽身后，一副誓要一劍斬此邪魔的架勢。
清幽體內(nèi)藥力激蕩，思量幾息，忽而大笑。
“也罷也罷，相由心生，魔由心生。無妄是，非魔非妖，非你非我。仙也好，魔也罷。貧道心念已通，再無仙魔之念。原本想抑制藥力，由此進(jìn)境，以后仍行仙道。道友苦苦相逼，只得任由血魔丹藥力肆虐，更易仙體，改行魔道。”
黃羽冷哼一聲，“賊道好臉皮，罪業(yè)通天，功德難化，你以為就算你晉入太清，從此還能行仙道乎？從你魔念生出，勝了善念，你便已是魔種?！?p> “事到如今，竟還怨黃某逼迫你入魔道，實在可笑可悲?！?p> 清幽并不言語，一面暴退，嘴里發(fā)出不似人言的喋喋之聲。
只見他身軀慢慢膨脹，于兩側(cè)生出兩對胳膊，在空中不住舞動。
“六臂魔神！哼，黃某原以為血魔丹如何了不起。原來是六臂魔神暗種魔種的手段罷了。”
六臂魔神本是人界太清大修，也如清幽一般困于瓶頸，千年不得進(jìn)境。眼看壽命將近，偶得血祭之法，屠十萬生靈，勾連外道邪魔，魔力灌體，以求破境飛升。
外道邪魔本是三頭六臂，六臂魔神只得皮毛，幻化魔軀只有六臂，因而稱為六臂魔神。
六臂魔神飛升之前，潛藏人界，留下魔丹魔功，收徒若干，進(jìn)境迅速，遠(yuǎn)超仙道功法。
不過天道向公，如此進(jìn)境，常以生靈，尤其是人族血肉為祀。
人心貪婪，原欲無窮，修仙之人更是如此。為了進(jìn)境，又有幾個人在乎凡人生死？
要不多久，魔道漸漸昌盛，在一些國家，甚至壓制住了仙道。
以致生靈涂炭，每日黃泉路上的冤魂比先前多了數(shù)十倍不止。
《孟婆手冊》對此有清楚的記錄，不過這種境況并未持續(xù)太久。
六臂魔神之事，終于傳到天仙耳中，仙界派下大能，連同凡間仙門，對魔徒魔種進(jìn)行鎮(zhèn)壓圍剿，不過十年，天地為之一清。
就連六臂魔神真身，據(jù)說也在仙界被仙差滅殺，連魂魄都沒逃脫。
魔神已死，魔道消亡，人間仍有地方偶爾出現(xiàn)魔種，想來是六臂魔神道統(tǒng)還未徹底湮滅的緣由。
這清幽道人，不知從哪弄來魔丹煉制之法，以至于心魔作祟，犯下如此罪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