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問秘卜辭解卦象

　　封亦連話也未說，周一仙便隱隱拿話來堵住后路，頓叫封亦一時(shí)語塞。

　　同時(shí)他心中也有些奇怪，忍不住道：“先生可是對在下有所成見？”

　　周一仙“咳”地訕笑，掩飾道：“小友多慮了！老夫不過是凡塵俗子，平日里甚少見到高來高去的修行之人，有些望而卻步，勿怪、勿怪！”

　　封亦目光微動，也沒深究，笑著說道：“那老先生無需多慮，在下此來，也是見到之前先生為人指點(diǎn)迷津，故此相擾。——先生精善卜辭相命之道？”

　　談及此道，周一仙頓時(shí)露出自得之色，一捋長須，道：“老夫乃是相士，豈有不懂卜辭相命之理？測定命理、看相、卜卦，皆是老夫所長也！小友莫非有心，需要老夫?yàn)槟悴芬回裕俊?p>　　封亦面上微笑，心中則有些不以為然。

　　他可是知道眼前周一仙底細(xì)的，若說世間秘聞奇觀、諸般神藏，以其見識或許堪稱此世第一；但要談及卜辭，那就另說了。單是“看相”還好些，若是卜卦、相命，他就未必精通了。

　　甚至等他身旁的小丫頭再年長幾歲，于相命、卜卦一道，都遠(yuǎn)遠(yuǎn)超過他了！

　　當(dāng)然，小環(huán)于卜算一道，也不能依照常理而計(jì)。

　　封亦本待推脫，不過他又想起周一仙見識廣博，或許當(dāng)真能有啟發(fā)助益處。封亦略一沉吟，心思轉(zhuǎn)變，開口道：“老先生若肯為在下卜卦，也是在下榮幸?！?p>　　周一仙道：“那你想問什么？”

　　封亦一笑：“便問——天地奇珍吧?！?p>　　周一仙神情一滯，沒好氣地道：“世間奇珍，無不是天地生養(yǎng)，皆有定數(shù)。得失之所，皆在于一個(gè)‘緣’字！小友，若老夫能堪破天地奇珍之定數(shù)，又何須至眼下流落江湖的地步？”

　　封亦自不以為怪，卻是心中早有預(yù)料。

　　“原來如此，”他似恍然那般點(diǎn)頭，言語里隨即退了一步，又道，“那以老先生之廣博見聞，可否能告知在下世間可有那些火屬靈物，最宜鍛鑄法寶仙劍呢？”

　　周一仙面色古怪，此時(shí)方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這小子真正的目的在這兒呢！他想了想，只是說出奇珍名字品類，又不是泄露天機(jī)，倒是無礙。何況眼前這小子又是青云門人，也算賣個(gè)人情。

　　“你只問火屬奇珍，想來是擅長火行神通，莫非是出自朝陽峰一脈？”周一仙問了句，也不等封亦回答，便自行說道，“也罷，既是相遇，便有緣法。老夫可以告訴你世間最頂級的火屬奇珍，你且聽好了——”

　　“自上古以來，神州浩土出現(xiàn)過的奇珍異寶不計(jì)其數(shù)。然品級最高的神物，卻始終只有那么三種，分別為‘離火之精’、‘玄天九焱’與‘地心炎玉’。此三者，無不是得天地所鐘，匯萬象山河之精，歷經(jīng)千萬年方能孕育成形之神物。至于如何獲取，你便別指望老夫，因?yàn)槔戏蛞仓宦犨^其名，從未見過實(shí)物，便是認(rèn)定其為虛無縹緲的傳說也未可知也！”

　　離火之精？

　　玄天九焱？

　　封亦用心地記下奇珍名字，三者之中，他唯有“地心炎玉”曾經(jīng)在清淵峰鑄劍坊的典籍里見過。描述不多，寥寥幾句，然聽師叔所言，那“地心炎玉”卻是極品鑄劍之材，又是炎屬之行，與朝陽一脈傳承可謂極其相稱。

　　遺憾的是，他們雖記載了“炎玉”，卻從未見過實(shí)物。

　　更別說另外兩種了，封亦連它們的名字，都還是頭回聽說。

　　“老先生指點(diǎn)之情，封亦銘記于心！”

　　他不由心中贊嘆，果然不愧是被譽(yù)為“百曉生”的最為神秘之人！封亦本是懷著僥幸，隨意地問問，沒打算能獲得回答。不想周一仙還真知道，而且還是品階最高的奇珍異寶！

　　周一仙并不領(lǐng)情，老眼一翻，嘀咕道：“你若真謝老夫，倒不如請老夫卜一卦，也好照顧照顧老夫生意不是？”

　　封亦聽見，一時(shí)失笑。

　　好在他身上還有些銀錢，當(dāng)即也取出十兩，恭敬遞出：“那便有勞先生。”周一仙一把接過，以熟練動作迅速塞入袖口，施施然道：“既然你誠心誠意地請求，那老夫便允你——小友，你想問什么？”

　　“便問前程罷?！?p>　　“唔?！?p>　　周一仙點(diǎn)點(diǎn)頭，從袖口里取出幾枚古樸大錢，略掂了掂，而后以特殊手法擲出，大錢翻滾，落在地上。周一仙將大錢拾回，一一排開，以某種神秘手段來解。誰知看了幾眼，周一仙面露訝然，驚道：“‘前路莫測，崎嶇坎坷——’，呼，怎么會如此？難不成這一卦無解？”

　　“爺爺，”

　　一直安靜地吃著糖葫蘆的小環(huán)，在只剩最后一顆時(shí)陷入猶疑，明顯有些舍不得了。聽到周一仙說話，小環(huán)也跟著往地上大錢看了眼，道，“你昨日不是同我說了，此卦象可以這般解嗎？”

　　小丫頭撥弄了一下大錢。

　　周一仙慌道：“喂，小孩子不要亂動——哎？咳咳，哈哈哈，老夫解出來了！幸虧老夫相術(shù)精湛，不然叫孫女這一擾，豈非便廢了如此卦象？小友，老夫唯一語以告——‘水行土避，大利行淵’也！”

　　封亦跟著念了幾遍，也記了下來。

　　謝過之后，封亦目光一轉(zhuǎn)，落到他身旁那小小女娃的身上。小環(huán)此時(shí)年紀(jì)尚幼，水靈大眼，臉蛋紅撲撲的十分可愛。封亦雖認(rèn)得她，卻也得先向周一仙問道：“老先生，不知這一位是——”

　　周一仙收起大錢，笑著道：“這是孫女小環(huán)?！?p>　　小丫頭目光澄澈，猶如最純凈的水晶，靈動而不含一絲一縷的雜質(zhì)。她偏著腦袋，似認(rèn)真地看著封亦，眼神很有意思，不像個(gè)年幼孩童，頗有些人小鬼大的意思。

　　“你好，大哥哥！”

　　封亦面帶微笑，在她身前蹲下，目光柔和地看她：“你好啊，小環(huán)！”

　　未來唯二掌握“還陽禁咒”之人，“天罡神算”的精通者，“鬼道術(shù)法”的傳承者，眼下卻還是一個(gè)懵懂的孩童。縱然比其他人聰明些，卻仍處在稚嫩之中。

　　別看她年紀(jì)小，實(shí)則極為敏銳。

　　對封亦流露的親切與善意，小環(huán)便能清晰感覺到，一時(shí)也笑容燦爛，連大大的雙眼都彎成了月牙：“大哥哥，爺爺這回沒有騙人哦，卦象都是認(rèn)真解的，你不要生爺爺?shù)臍馀?！?p>　　封亦莞爾，忍俊不禁。

　　周一仙則正好相反，一時(shí)尷尬萬分，且被氣得夠嗆。

　　“你一個(gè)小丫頭片子，胡言亂語什么？爺爺行走江湖多年，何曾有過‘騙’字？”

　　小丫頭滿眼疑惑：“可是，你剛剛喝茶的時(shí)候，就沒有解對卦象啊。”

　　面對不斷拆臺的自家孫女，周一仙算是服氣，偷眼去看那青云小子，一面尋思著如何把話給圓過來。不然他要是向自己討要那十兩銀子怎生是好？

　　“哈哈，——小孩子不知事，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周一仙干笑著，“哈哈，小友莫要放在心上！”

　　封亦自不會在意。

　　他本來都想著那十兩銀子打水漂來著，可有了小環(huán)的話，讓他知道原來這回周一仙當(dāng)真是解對了卦象——雖說是在提點(diǎn)之下，也殊為不易啦。

　　“老先生不必憂慮，在下并沒在意?！狈庖嗟?，“何況先生以相術(shù)行走天下，即便是騙，可若是能給世間苦難大眾、流離百姓重?zé)ㄉ鷻C(jī)，復(fù)燃希望，不也是功德無量？”

　　周一仙聽了此言，驚訝之中，露出了極為罕見的神情，他像是再度認(rèn)識一般打量了封亦。而后面色復(fù)雜，似是嘆息，又像是帶著某種感懷，緩緩地道：“不想你年紀(jì)輕輕，竟有如此見地！”

　　小環(huán)沒理會兩人說話，自顧自地望著那最后一顆冰糖葫蘆。小臉上竟?jié)M是惆悵，又是心動，又是謹(jǐn)慎那般，小心地舔了舔長長的竹簽上的最后一顆冰糖葫蘆。

　　封亦聽到動靜，正把她糾結(jié)的小模樣看在眼中，頓時(shí)想起一些原著里的記憶，不由莞爾：“小環(huán)，你很喜歡吃糖葫蘆嗎？”

　　“嗯！”小丫頭聽到糖葫蘆可來勁了，雙眼都似一瞬里放著光，“糖葫蘆可好吃了，酸酸的、甜甜的，怎么都吃不膩！”只是看著手里最后一顆，小丫頭頓時(shí)焉兒了氣，“可是只剩最后一顆了......”

　　封亦笑著道：“那不如，我再請你吃冰糖葫蘆？”

　　小環(huán)小小的眉頭擰起：“這附近都沒有集市，大哥哥你怎么買得到呢？”

　　“無妨，”封亦對她道，“你且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封亦起身，毫不避諱地祭起仙劍，而后在小環(huán)驚訝的眼神里御空而起，只留下一句“且稍候”，便化作流光，帶起一陣氣流，瞬息中沒入長空而去了。

　　“爺爺！”

　　小環(huán)又驚又喜，“你看，大哥哥居然踩著劍就飛走了哎！”

　　“那是‘御物’！傻丫頭——”周一仙搖了搖頭，一手提著竹竿布幡，另一手輕輕揉了揉小丫頭腦袋，道，“就你貪吃！這小子雖是青云門弟子，卻心思深沉，指不定便有多少麻煩！你還偏偏要往上湊，唉！”

　　小環(huán)抬起頭，道：“可是，我覺得大哥哥很親切啊——”

　　周一仙搖頭不語，只在心中嘀咕——“一個(gè)修道之人，竟有如此奇異的面相，委實(shí)罕見。也不知天下出了這么個(gè)人，又將涌起幾多風(fēng)浪波折，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