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骨?!”
那巨大魔臉赤紅的視線,循著一種熟悉的感知,落到封亦手上提著的湯壽全身上。在那瞬間,封亦明顯感覺到手上原本失去靈智的“湯壽全”。驀地渾身抖動起來,竟似有種極度畏懼之感!
“吾之圣骨,怎會在你手中?”
魔臉顯出憤怒神情,聲音如雷,“速速交出,饒你不死!”
可他雖口中說著“饒你不死”,話還沒說完,卻整張臉化作一道黑氣席卷,竟是直接出手襲擊,目標(biāo)正是封亦手中那“湯壽全”!
到了此時,封亦也隱隱猜出了魔臉的身份,暗道原來上望陰謀的幕后之人,居然便是他!只是這究竟是何等邪法,居然使人化作如此虛無可怖的模樣?
同時,封亦也在心中肯定,原來被他控制在手里的“湯壽全”,還真是一個極為緊要的人物!遺憾的是他一時不能知曉,對方口中的“圣骨”究竟是何意。
說者長,實(shí)則短。
諸般心念,也不過一瞬之間,在封亦心中掠過。
眼見魔臉身化黑氣,說攻擊便攻擊,顯然對這“湯壽全”極為在乎,他也不由打起精神小心應(yīng)對。在那魔臉滾滾黑氣襲來,又再度凝聚為一張陰森可怖的巨臉,張口吐出一道如有實(shí)質(zhì)的黑色光束時,封亦也凝神戒備,手中仙劍一劃,在半空虛畫了一道圓弧。
那圓弧由白熾火焰組成,在半空里凝而不散,須臾間組成一個清正玄奧的“太極”圖案,緩緩地旋轉(zhuǎn)。
黑色光束與那火焰太極圖凌空相撞!
封亦渾身一震,只覺太極圖上傳來劇烈反震之力,胸口隱隱一窒。接著又聽得“咔”一聲輕響,太極圖竟似冰鏡一般生出裂縫!封亦大驚,連忙運(yùn)轉(zhuǎn)真元,死死地維系著那太極圖,重新將那縫隙抹平。
黑色光束總算力道耗盡,被他擋了下來。然而不等封亦心中慶幸,那魔臉對他手中“圣骨”執(zhí)念非凡,吐出黑光的同時,竟也化作黑光一頭撞來!
封亦擋住了黑光,可卻委實(shí)沒能受住那一撞,太極圖立時崩散成道道火星,四濺開去。而封亦自己,也被那巨大力道撞得身不由己飛出,嘩啦一聲撞入旁邊房屋中去。
“湯壽全”,也脫手而出,跌向一旁。
倒是其他見到封亦出手之人,看到那半空里的顯眼太極圖,神情齊齊一變。尤其是那野狗道人,狗眼圓睜,目光驚詫,口中低呼道:“——是青云門下!”再看那張臉,野狗一回想,怒道:“該死,這小子之前是在戲耍道爺?”
那魔臉大喜,桀桀怪笑,合身便欲往“湯壽全”身上撲去。誰想還未動,驀地四周黑夜金光一照,霎時大亮,一股神威凜凜的威壓轟然襲來!那魔臉連看也無暇去看,立刻便遵循直覺,本能地身化煙霧,往后方飄出。
轟?。?p> 房屋一般巨大的印璽當(dāng)空落下,大地震動,魔臉方才所立之處的假山,連同他身后房屋的一部分,竟都在那一擊之下轟然倒塌!
煙塵四起,激起的勁風(fēng)四下沖擊,吹得園中草木皆動,搖擺不休!
是一身黑衣的幽姬出手了!
作為魔教圣使,她雖不常顯露人前,卻也神通過人。通過魔臉方才的舉動,她自也看出此人對那“圣骨”的渴求,既然已經(jīng)交手為敵,幽姬又豈會讓敵人輕易如愿?
一擊之后,她身形靈動,忽忽而至,手一伸,那被神通催使得如房屋大小之“朱雀印”,霎時化作流光返回,又變作一枚精致印璽在她修長手掌上方懸浮,瑩瑩有光,緩緩而轉(zhuǎn)。
看她不慌不忙,意態(tài)甚暇,似方才那威能不凡的一擊竟沒有費(fèi)去她太多消耗。
“可惡!”那魔臉避開一擊,在塵土飛揚(yáng)間重新凝聚,“你這女人,當(dāng)真要與本座為敵不成?真是不自量——”
轟!
幽姬默然不語,回答他的,便是“朱雀印”再度狠狠一擊!
封亦從房間里飛身而出,他此時模樣有些狼狽,不過看神情到也不像是受了什么傷。出得房間,他自是一眼看向黑衣女子。沒想到方才交手不過兩招,就叫他落入下風(fēng)的魔臉,在這黑衣女子手上竟被生生壓制!
他未曾見過此人。
不過,從對方身上那飄忽不定的氣息,以及隱隱給他巨大威壓的渾厚修為,再加上那一枚印鑒,封亦略一思忖,頓時對其身份有了猜測。尤其聯(lián)想此前在山莊內(nèi)撞見碧瑤,若是她也在,那自己的猜測就更可靠了。
“我來阻止他——你立刻將此人斬殺,尸身挫骨揚(yáng)灰!”
封亦一愣。
那黑衣女子,被他猜到身份的“幽姬”,居然是在與自己說話?封亦心中有些古怪,一個魔教圣使,居然喝令自己這正道門人做事?此地不還有幾個煉血堂之人嗎?
“不要猶豫!”
見封亦沒動,幽姬又喝了一聲。
同時身形靈動地躲開一記隱晦的偷襲,反手便又是一印砸落,氣得那魔臉哇哇大叫,且震得封亦腳下一晃,對那幽姬的修為大是感慨。
若其他青云門人,或許不會遵照幽姬所言去做,畢竟魔教妖人之言焉能相信?可封亦還不至那般頑固,也知道那“湯壽全”最好別落在魔臉手中。故此也沒答話,身形一躍,卻是落在那“湯壽全”身邊,俯身去抓。
誰想就在這時,左側(cè)陡然一陣陰險(xiǎn)劍氣襲來!
封亦一驚,連忙返身退開。抬頭只見一個人影極速掠過,竟也伸手往那地面的“湯壽全”抓了過去。
是劉鎬!
封亦見過他,自是一眼認(rèn)出。
他不知道劉鎬為何會在此時出手,可卻不敢真讓這些煉血堂之人握住這極為重要的“圣骨”。
“哼!”
劍出如電!
“鳴泉”青蒙蒙地仙光里,卻又帶著含而不發(fā)的少陽劍意,竟是后發(fā)先至,一劍刺了過去。那劉鎬沒曾想這看起來極為年輕的青云門弟子,出手竟如此迅捷,也不敢再繼續(xù)抓那“湯壽全”,忙提劍相迎。
叮!
叮叮叮叮!
只一眨眼間,兩人竟閃電般交手十幾招。也正是這電光火石的交手,讓原本以為手到擒來的劉鎬驚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這青云弟子不止出手快,劍法更是極為老練!短短一瞬,他竟連續(xù)變換數(shù)種劍術(shù)技巧,每一種都迅疾而凌厲,若非他退得快,差一點(diǎn)便要應(yīng)付不來,傷在對方手下了!
然而封亦出手,也只是為了逼迫劉鎬退后,而后他伸手抓起地上之人,轉(zhuǎn)身躍上房頂,竟是毫不猶豫地跑了。
劉鎬驚心未定,忽地感覺有人靠近,忙轉(zhuǎn)身過去,卻原來是野狗道人跟了過來。先前他驟然出手,煉血堂幾人都沒能反應(yīng),自也無法及時趕上。野狗道人見那青云弟子飛身而走,奇怪地道:“怎么搞的,突然便出手?——而且你還將他放跑了?”
劉鎬吐了口氣,平復(fù)心緒。
又見年老大陪著受傷的桃夫人也跟來,他便出言解釋了一下:“那陰桓看重的,定然十分重要,應(yīng)該掌握在我們手中才是!”年老大目光探尋,沒從他臉上看出異樣,只好說了聲:“追!”
煉血堂幾人一聽,也立時縱身追去。
那魔臉本就急于得到“圣骨”,見狀更是大怒,拼著黑氣受損,竟也往封亦身后追來??煞庖嗨俣炔宦?,魔臉又被幽姬所阻,哪里追得上?眼見多年辛苦布置,終要落空,魔臉也顧不得時機(jī)成熟不成熟了,渾身魔氣洶涌,驟然厲喝,生生往半空拔高!
粗啞低沉的聲音,在半空念起了一段古老咒文。
那語言緩慢悠長,帶著某種仿若無盡歲月沉淀的厚重,幽幽傳開。幽姬立時覺察不妙,“朱雀印”驀地滴溜溜轉(zhuǎn)得更快,甚至生出了殘影,隨著她道道手訣打出,那“朱雀印”上端的靈禽竟生動起來,旋轉(zhuǎn)之中如同展翅而飛!
“去!”
幽姬祭出法寶,“朱雀印”消失一空,那出現(xiàn)過一次的朱紅靈禽再度于清越長鳴中現(xiàn)身,向著魔臉“嗖”地?fù)淙ィ?p> 魔臉沒能避開,朱雀之影過處,魔臉立即崩散成了黑氣。
幽姬目光一變,心中暗叫一聲:“糟了,被騙了!”果然,那魔臉雖然崩散,古老悠長的咒文,卻仍自沒有停下,可卻是從另一邊傳出。此時時間已然不及,魔臉身上詭異的氣息越來越濃烈,咒文也念到了盡處——
“幽冥圣骨,來合我身!”
“聚!”
魔臉一聲大喝,山莊里,陡然起了一股陰氣!
封亦奔行在前,只見那些被喚醒的“玉俑”,原本還循著他的氣息追逐,此時卻一個一個齊齊定住,渾身陡然冒起一陣黑氣。隨著那黑氣冒出,一個個原本還有著僵硬面容、身軀的“玉俑”,皮肉筋骨盡在黑氣里化作齏粉,身上仆從衣物也隨之脫落,竟都只剩了一副森然白骨!
漆黑的夜幕里,道道黑煙升騰,如百川歸海一般向著魔臉處匯聚。
森然的白骨架站在山莊庭院、步道,沉默而詭異,隨后竟也在無形力道之下散成一根根白骨,也如黑氣那般騰空,朝著一個方向匯聚而去!
封亦都不由看得一怔,只覺脊背似有股寒氣逆襲而上——原來如此!那所謂“玉俑”,竟都是此人布下,用在此時的嗎?玉俑玉俑!或許,用“骨俑”來稱呼更加合適。他竟將如此多的無辜人,全都當(dāng)作法寶材料那般蘊(yùn)養(yǎng)!
白骨與黑氣匯聚,似慢實(shí)快。
原本只有一張臉的詭異之人,此時魔氣滾滾,竟在數(shù)十上百人白骨匯聚之下,生生凝出了一具軀體——白骨之軀!
封亦眼中,涌現(xiàn)出煞氣,他從未有如今天這般生出強(qiáng)烈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