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藍得沒有一絲云彩,一只鷹在天空孤獨地盤旋,像個憂傷的天使,注視著這人間一草一木,一舉一動。
這么一個曲折的人間悲劇,聽得刀俊和張旭東唏噓不已,而李翠萍面上沒任何漣漪,好像內心也是如止水,不起一絲波瀾。
刀俊輕輕地問,“就這樣他還打你?你跟他離了沒有?”
李翠萍搖著頭,右嘴角勉強往上提了提,苦笑著自嘲地說:“我天真的一心一意要和他過日子,誰想他外面卻有了狐貍精,想跟我離婚。我不答應,他喝醉了酒,就借題發(fā)揮,打人了?!?p> 刀俊還一直以為李翠萍是河東獅吼的悍婦,男人打她也許有說不出的苦楚,但是現(xiàn)在他完全站到了李翠萍這一邊,肯定李翠萍說的是真話,對那個男人充滿敵意,如果此刻他在面前,連環(huán)拳就要打出去了。
“他跟你離,孩子還你養(yǎng)著?”張旭東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問題的關鍵和不合常理處。
“這不就是我為什么跟他結婚的問題嘛!孩子跟他和別的女人我絕對不放心,而他也不希望有這個包袱?!崩畲淦嘉⑿χ?,露出一臉的疲倦。
說著李翠萍露出抱歉的笑容,“我是急昏頭了,光說忙著自己的事了,還一直讓你們這些專家站著。快,進屋喝點水!”
其實看得出,李翠萍是不想就自己的問題再說下去。
刀俊和張旭東也意識到這些問題屬于個人隱私,已經問得太多,就說,“不用了,先抓緊時間做活計?!?p> 李翠萍完全沒有防賊的經驗。
被盜的四萬元錢鎖在一樓大臥室衣柜的抽屜里,那一般都是賊直奔的主題,哪里有不被盜走的幸運。
仔細勘驗完現(xiàn)場,刀俊告訴李翠萍,“大姐,這么多錢財是不能放家中的,辦個銀行卡,存起來最安全?,F(xiàn)在錢被偷了,就算抓到賊,很有可能是被花了,要不回來了……”
話還沒說完,冷不防,李翠萍緊緊抓住刀俊的手就要往下跪,把刀俊帶得往前傾,差點來了一個趔趄。
刀俊用盡全身力氣把她拖起來,片刻之間她已滿臉淚水。
“兄弟,這錢是給我姑娘換眼角膜用的。多少年了,我每個月幾百幾百地攢,每天數(shù)啊數(shù),眼睛都要數(shù)瞎了。你看看,看看就要夠了,卻被牛踩驢踢的賊給偷了,不得好死啊!”
“兄弟,求你一定要幫我找回來。孩子已經七歲,現(xiàn)在做手術還能上學。她很聰明,收音機里跟人學英語、學古詩,一聽就會,不上學可惜了。兄弟啊,再拖她就毀了,以后可咋個活?拖不得啊!”
李翠萍字字血淚,催人心碎。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怪不得李翠萍那么慌、那么急、那么傷心,歇斯底里地撒潑耍賴。
刀俊又一次被李翠萍震驚了。他真是打死也想不到,這么一個中年婦女身上,藏著這么多事情。
可憐天下父母心,原來李翠萍一直不甘心,一有積蓄就帶著孩子去大醫(yī)院看眼睛。
兩年前,終于有一家上海的醫(yī)院確診孩子是右眼角膜壞死引起的失明,可以通過角膜置換治療,需要五萬多的手術費。
有了希望,李翠萍開始拼死拼活地賺錢,攢錢,眼看錢就變得滿滿一箱子,美好的愿望就要實現(xiàn),卻被人偷了。這能不是致命一擊嗎?
天地良心,刀俊和張旭東咬牙切齒,恨不得馬上抓到盜賊,把他千刀萬剮,五馬分尸。
臨走,刀俊和張旭東心情沉重,無話可說,一心只想盡快趕回辦公室比對指紋,盡快抓到小偷,盡量挽回些損失。
張明達則安慰李翠萍,“現(xiàn)在我們公安機關高科技設備多著呢,天上的衛(wèi)星、地上的視頻,都能用來破案。真真正正是天網(wǎng)恢恢,不要說一個蟊賊,掃黑除惡都根本不是問題。案子一定可以破,你不要急?!?p> 李翠萍一聽,又急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大哥,這錢找不回來,我這姑娘可怎么辦?。俊闭f完,偏頭一個勁抹眼淚。
刀俊和張旭東望向院子的一側,只見小姑娘還在跟著收音機專心地學習著什么,心情更加沉重了。
張明達也望了望小姑娘,說,“不怕,我們和領導反應一下,看能不能給點政策扶持,或者發(fā)動個捐款什么的。”
李翠萍聽了,激動得嘴角都抖動起來,說,“大哥,真的?那我太感謝你了。下輩子我和姑娘都給你做牛做馬!”說著又要跪下去。
張明達雖老,但出手不凡,反應很快,而且有力量,先于李翠萍彎下腰,把她托了起來??吹贸?,張明達年輕時可不簡單。
“不是和你說了嗎,不要急,不要急?;钊丝偛荒芙幸慌菽虮锼?。不要急啊,好事多磨!”
“再說,這事如果真成了,你也不要下跪給我,我只是該做了自己做的,頂多是個發(fā)起人。要謝就謝政府,和社會上的好心人了”
張明達扶著李翠萍說。
聽到這樣的話,刀俊和張旭東對張明達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