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白百何的煩惱

　　“為什么要我輸？”聽到命令，欣特萊雅在經(jīng)紀人面前氣得拍桌子站起。這副氣憤而失態(tài)的模樣要是被小報社拍到，能登上頭條也說不定。

　　經(jīng)紀人面不改色，即使面前這位競技騎士一巴掌下來自己會住三個月的醫(yī)院，他依然柔聲道：“白百何，你先坐下，我們好好談?wù)?。以及，表情管理。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你一定要保持好自己的儀態(tài)?！?p>　　欣特萊雅順了順氣，強壓心頭怒火，重新坐下。

　　“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氣憤，但是你看看四周?！苯?jīng)紀人伸出手，向四周指指點點，欣特萊雅的目光隨著他的手指移動。

　　“你看看別墅，這柜子美麗的衣物，這明亮的源石燈，還有插著這束你最喜歡的白百何的珍貴瓷瓶，如果沒有玫瑰報業(yè)的運營，光是一個月的租金就夠你的同齡人們奔走一年了。但只要輸?shù)暨@場比賽……

　　那個貴族騎士老爺會為我們帶來豐厚的報酬，到了你的手上……

　　金幣們能讓你全款買下這棟大別墅，繼續(xù)住在這里，在院子里接著栽種你最喜歡的白色百合花。”

　　“若是我贏了，這里的一切都將不屬于我，甚至會‘被’退役是嗎？”欣特萊雅冷冷道。

　　“當然，有了騎士稱號，過了明年退役禁賽期后你也可以撇開我，繼續(xù)以獨立騎士的方式參賽?！苯?jīng)紀人太知道如何敲打這些小年輕了。

　　“但是背后沒有家族支持，你能走多遠呢？這一年的維持訓練費用，武器保養(yǎng)費用，甚至吃飯問題都要你自己去考慮?！?p>　　欣特萊雅深吸一口氣，問道：“我為什么不能繼續(xù)贏下去？這樣玫瑰報業(yè)能賺更多啊，就像，就像薇薇安娜那樣?！?p>　　“好問題?！苯?jīng)紀人打了個響指，欣特萊雅的妥協(xié)態(tài)度讓他很開心。

　　“第一，你的形象還太過單薄，不足以支撐起一個稱號騎士的名聲。第二，燭光騎士——啊，就是薇薇安娜，她在所在分區(qū)的預選賽中以全勝的姿態(tài)殺出，公司也要在她身上投入資源，所以這一屆……還請你對公司的安排多些諒解?！?p>　　“如果沒有前幾場故意放水，我也能在預選賽中全勝晉級。是你說讓我……”

　　“白百何你捫心自問，就算不放水，最后一場你能有幾成勝算？”經(jīng)紀人打斷了欣特萊雅微弱的辯解。

　　“我、我……”欣特萊雅張了張嘴，回憶起了那個金色的天馬。

　　他是那么的強大，一頭金色碎發(fā)，持槍而立、盔甲嚴整的形象也蓋過了手拿弓箭的她，簡直是民眾心中騎士的化身。

　　在競技場上，沒有任何足夠她拉弓的時間。即使她的弓再精準，再瞄準中萬無一失，但沒有完全施展源石技藝來蓄力的箭，永遠是軟的。

　　“我，再讓我想想……”欣特萊雅沮喪地垂下頭。

　　經(jīng)紀人帶著一臉失望轉(zhuǎn)過身，在欣特萊雅看不到的方向，嘴角向上勾起。“你慢慢想，離比賽還有幾天，你想好了，再告訴我?！?p>　　當經(jīng)紀人走出去，貼心地關(guān)上房門，走廊里他聽到身后房間里瓷瓶破碎的聲音和隱隱的抽泣后。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表情管理見鬼去吧。

　　就像她第一次時打假賽一樣，這個少女最終還是會為了生計去做事。

　　……

　　“事情很順利，欣特萊雅同意打表演賽了。”經(jīng)紀人畢恭畢敬地匯報道。

　　商業(yè)聯(lián)合會專管競技騎士管理部門的經(jīng)理坐在他獨屬的辦公室里，處理著公文。

　　“嗯?！彼^也沒抬，僅僅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表示他聽到了。

　　“您要的關(guān)于白百何欣特萊雅的全部參賽記錄和手續(xù)的復印件都在這里，我放在哪？”面對整桌雜而不亂的文件堆，經(jīng)紀人不知道將文件放到哪里好，只能保持鞠躬遞上文件的姿勢。

　　過了不知多久，經(jīng)理終于翻看完了手中的文件。他熟練地簽名、蓋章，將其放到咖啡杯下壓著。不久，秘書將會來取壓在這瓷杯子下的所有文件，并為經(jīng)理將杯中咖啡補到三分之二滿。

　　“給我吧，你可以走了?！?p>　　似是驚訝于經(jīng)理將這份文件加急處理，但經(jīng)紀人不敢多問。他倒退著走出四五步，才轉(zhuǎn)身離開辦公室。

　　聽到門的扇葉合上，經(jīng)理才問道：“這就是你選好的學徒？”

　　窗口翻進一位棕黑色頭發(fā)的庫蘭塔人。這位庫蘭塔人看上去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吉良吉影都沒他向往平靜。但是到了黑夜——某些時候白天也行——他就會化為令人膽寒的無胄盟殺手，白金大位。

　　就這一招藏匿在窗外，僅用藏花盆后的四根手指固定身體，以太陽角度的陰影藏身，既沒有引起對接欣特萊雅經(jīng)紀人的注意，也沒有被路人察覺的‘手藝’和膽大心細，他的暗殺都能無往不利。

　　“是。”白金大位向經(jīng)理仔細匯報道：

　　“我反復看過她的每一場比賽。其中有一場，她的弓術(shù)足以輕松殺掉對手，卻因為‘表演’，故意用對手的劍刃劃傷了手背，以受傷無法拉弓為由退賽。這本身不難，但在沒有事先商議的情況下，巧妙地讓對手和裁判都沒有發(fā)覺，又沒有真正讓自己受傷，這份聰慧和技藝足以讓她成為一名出色的無胄盟學徒。

　　“倒數(shù)第三場，對戰(zhàn)很精彩，您可以先看一下錄像……”

　　經(jīng)理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我沒空，這種事情既然你決定下來，我這邊就調(diào)配資源給你。她還沒有‘覺悟’，你覺得用誰更合適一些？”

　　所謂‘覺悟’，自然不是在黑暗中維護卡西米爾正義的黃金精神之類的東西，而是一條人命，作為加入無胄盟的投名狀。

　　“經(jīng)理，我想在她的面前進行一次無胄盟的活動。小天馬還不知道無胄盟的存在，建議您先試探一下她的反應?！?p>　　“……希望你能達到你的預期結(jié)果，以及責任擔當?！?p>　　“是?！?p>　　……

　　‘這個家伙怎么回事，我已經(jīng)輸了啊！’白百何欣特萊雅在賽場上狼狽地逃竄。

　　她的小臂鎧甲上有明顯的錘痕，凹了下去。這是她故意放對手進入近身戰(zhàn)時，被對方當頭一錘砸下造成的傷害。

　　她的長弓被砸地脫手。左手假作脫力，右手拔出短刀也只能勉強護住自己寶貴的面容。

　　按理說，這場表演賽在此刻就該終止，她已經(jīng)失去了主武器和用來示意投降的左手?？墒菬o論她如何向?qū)κ趾筒门杏醚凵袷疽猓瑤焯m塔騎士還是在像驅(qū)趕家養(yǎng)羽獸一樣將她趕得滿場跑。

　　‘可惡啊，難道我要向裁判席大喊我認輸才能結(jié)束嗎？那我好不容易經(jīng)營起來的形象怎么辦？’白百何欣特萊雅一個優(yōu)雅的后跳，避開重重砸下的一錘，卻被騎士盾擊打得幾乎失去平衡。

　　透過鎧甲的縫隙，白百何看到了他的眼睛。興奮、歡愉、殘忍。

　　‘該死，他就是想戲弄我。’欣特萊雅心中騰地升起一團火氣。

　　‘從這個縫隙過去，右手格擋開盾牌。只要把短劍交到左手正握，我一劍就能抹了他喉嚨！’欣特萊雅目露殺機。

　　‘不行，我的左手可是‘受傷’的，那樣人人都能看出我在打假賽?！?p>　　壓下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卡西米爾粗口’，白百何欣特萊雅苦苦支撐著。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