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四伯娘瞎了
四房的哭鬧聲驚動(dòng)了全家人。
陳家村興許對王鞋匠沒什么了解，可鎮(zhèn)上誰都清楚，王鞋匠仗著家里有幾個(gè)錢，平日里就愛往花街柳巷去，回了家還打老婆，老婆帶著孩子跑了。
現(xiàn)如今王鞋匠一個(gè)人，還在不停地相看人家，可哪有人敢把女兒嫁給他。
找他做鞋還行，要是過日子……那就是往火坑里跳。
大房的長子陳云財(cái)常去鎮(zhèn)上，對王鞋匠的情況比較了解。他說了王鞋匠的情況后，一屋子的人安靜了。
二房家主陳家盛咳嗽了幾聲打破沉默。
“王鞋匠今年也不過二十出頭，雖說走了一個(gè)老婆，想來日后也會吸取教訓(xùn)疼人的。四弟妹不是我說，就你們家這境況，念娣也說不上什么更好的人家了?！?p> 趙氏緊隨其夫：“哎呦！人家可是在鎮(zhèn)上做鞋匠的，有出息！家里也富裕，念娣過去直接做正室！咱們臉上也有光。”
聽二房夫婦說的花里胡哨，可這些長輩們心里都清楚著，這不過是表面功夫罷了，還不都是看中了聘禮錢。
王氏“撲通”一聲在錢氏面前跪下：“大嫂！念娣最會干活，她走了大嫂就沒人干活了。求大嫂勸勸我那當(dāng)家的吧！”
錢氏冷哼一聲扭過頭：“你求我有甚用？若不是你肚子不爭氣，四弟哪能這般行事！他是念娣的親爹，自己閨女要許什么樣的人家，自然得他說了算，我一個(gè)做伯母的能做什么主！”
趙氏在一旁道：“四弟啊，聘禮錢那王鞋匠可不會苛待?！?p> 陳家旺一聽，面露貪婪。
“二嫂！求你別再說了！”王氏面如死灰，心中已經(jīng)絕望，只能一再哀求，“當(dāng)家的，念娣還小，你就放過她吧！”
“娘，救救我，我不想嫁人！”陳念娣拉著母親的衣服，眼睛都哭腫了。
見母親只會一昧的哭泣哀求，她絕望地轉(zhuǎn)向錢氏，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伯娘，求求您，我一定好好做事，哪做得不好你打我罵我，只求您別讓我爹把我賣掉！”
然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斷了。
“他是你爹，你不聽他的聽誰的?！?p> 錢氏不想為了一個(gè)不值錢的丫頭，和四弟鬧翻臉。再說了，自家老公只是陰沉著臉，一句話沒說，她琢磨不清楚他的意見，于是一昧推脫。
“我不要聽他的！他每天只懂得打罵我娘和我們姐妹，還要把我賣掉去賭博，他不是一個(gè)好爹爹！”
“你個(gè)賠錢貨竟敢這么說你爹！”
暴怒的陳家旺一巴掌扇了過去，陳念娣被扇倒在地。從她的鼻子里涌出來的鮮血，染紅了上衣領(lǐng)子。她緊閉嘴巴，因?yàn)閮?nèi)心的憤怒和絕望小臉漲得通紅，全身都僵硬著。
蘇媛媛回到陳家，只覺得院中異常安靜，一點(diǎn)聲響都沒有。
推門進(jìn)屋，就看見陳云勛和云弟沉默地坐在椅子上，表情沉重。
“家里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嫂嫂，四伯要把念娣姐姐賣掉！你救救念娣姐姐吧……”云弟傷心地大哭起來。
“你先別哭，和嫂嫂說說怎么回事?！?p> 云弟擦了眼淚，把今日四房發(fā)生的事兒一五一十地告訴蘇媛媛。
“這事要怎么管？”陳云勛臉色潮紅，他今日也氣得夠嗆。念娣剛滿十三歲，把她送到王鞋匠那人渣手里，念娣也就毀了。但他又想不出什么好辦法能阻止。除非給四伯錢，否則他定不肯善罷甘休。
“要不，咱們給四伯一些錢？”
陳云勛心中糾結(jié)，他知道家里的錢都是蘇媛媛辛苦掙來的。本來他自己都要死了，全靠蘇媛媛這半個(gè)月來的悉心照料，才把他救回來，慢慢的好起來。
“這錢不能給。”
蘇媛媛?lián)u搖頭，給錢容易，但接下來呢？錢用完，這事兒照樣過不去?？蓱z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要想從根底解決，還在四房自己身上，尤其是王氏的態(tài)度。
“你們別擔(dān)心，我想想辦法?！?p> 思忖一番，晚飯后，見陳家旺出了門，蘇媛媛敲了四房的門，見門虛掩，便推門進(jìn)去。
屋里只王氏一人安靜地坐在炕上，目光空洞，面容呆滯。
“四伯娘——”
蘇媛媛打聲招呼，王氏方才回過神來。
“侄媳婦？”
“四伯娘，你想不想救念娣？”
“我當(dāng)然想！可我能有什么辦法？”王氏抬起頭，又無力地垂下頭。
蘇媛媛正色道：“你是她的媽媽，如果連你都不保護(hù)她，那她還有什么希望？”
這話說到了王氏心中痛處，她掩面痛哭，頹然跌坐在地，脆弱不堪的身心仿佛下一秒就會被壓碎。
“表嫂嫂，你救救我吧！”陳念娣失魂落魄地從大房那兒回來，由于心神不定她剛剛摔碎了碗，被錢氏狠狠地罵了一通。一見蘇媛媛，陳念娣便跪下了，眼淚嘩嘩地流下來。
“念娣，你先起來，咱別動(dòng)不動(dòng)就跪?！?p> 禮法規(guī)矩如此森嚴(yán)，又如此具體，如同一張大網(wǎng)逃脫不了。在這樣的世界里作為一個(gè)女子的位置究竟在哪里？作為一個(gè)單個(gè)人而非家族宗族的人生又在哪里？
蘇媛媛憐惜地望著陳念娣掛滿淚珠的雙眼。
“念娣，當(dāng)我們改變不了周圍人的時(shí)候，就得自己變強(qiáng)，強(qiáng)大到讓周圍的人不敢輕易欺負(fù)我們?！?p> “讓自己變強(qiáng)？”念娣含著眼淚抬頭望著蘇媛媛，這話她從來沒聽過，可是不知為何，她看著蘇媛媛溫和有力的表情，能讓她找到一股力量支撐自己不要放棄。
“侄媳婦，我該怎么辦啊！”
“辦法有，但要看你的決心了！”
在孩子年幼的時(shí)候，父母就是孩子的天，倘若父母拋棄孩子，那帶來的傷痛一輩子都將難以愈合。但如果相反，父母極力維護(hù)孩子，那么這個(gè)孩子必然有勇氣面對人生的種種困難和挫折。
蘇媛媛希望帶給陳念娣勇氣的，正是她自己的媽媽。
兩天后，四房發(fā)生了讓人震驚的事兒。
王氏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