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良久，潘皓才緩緩開口，“您身子……何必呢？”
老人努力展開笑容，盡管那被病痛折磨的枯瘦的臉有些嚇人，但此刻卻有了些溫暖的味道。
“值得的，孩子，或許這么叫你并不準(zhǔn)確，但你的身上我看到了跟我一樣的東西?！?p> “可你快死了?！迸损┎恢摂[出一副怎樣的表情來面對眼前的老人，同情嗎？無奈嗎？無法理解嗎？都是或者都不是吧，所以他只能面無表情。
“那個生物之所以會幫你是因為它自己，它不是什么可信的家伙?！?p> 從無可奈何中脫出，神界使者開始了可能并沒什么用的勸誡。
“我知道，它的確是為了它自己。我開面館也是為了我自己，但客人在我這里填飽了肚子，獲得了快樂?！?p> “喂，老爺子，這可不一樣啊，它要的是你的幸福感，所以才幫你。但要完成它所期望的幸福，你可能就沒命了啊?！痹谝慌缘膼耗Э床幌氯?，主動對老人進(jìn)行反駁。
“我本來就是快要死的人了，能看到店像如今這樣已經(jīng)得償所愿了，也可以說是死而無憾了。也因為看開了，于是反而能看到小伙子你身上的問題吧？”
老人依舊笑的燦爛，但潘皓卻是無名火起。
“我有什么問題？”
“不畏死，但又討厭死，更怕想實現(xiàn)的想看到的都不能如愿?！?p> 老人簡簡單單幾句話，道出了潘皓最大的問題。
“而且你知道自己有些問題，但你卻一直放置不理，不，應(yīng)該說是有心無力。”
老人從蒲公英那拿了壺茶，順帶著還有個小凳子，那模樣就像是鄰里之間長輩和晚輩的閑談。
可原本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您似乎不知道我的事?！迸损]被老人的話打動，態(tài)度依舊是不冷不熱。
“知道的，小光當(dāng)時給我看了?！?p> 小光？那蒲公英地名字？這名字給它合適嗎？
“小光給我看了你的過去，可能并不全面，但也算了解了一些?！?p> “于是您就很自信地來勸我？真不知道您的自信是從哪來的?！?p> 高個的余燼生物對他人的勸導(dǎo)并不在意，甚至想打個哈切。
“我知道二位在想什么，莫名其妙地勸導(dǎo)與阻攔，不僅沒用而且在給你們添麻煩，但這絕不是無的放矢，那位惡魔先生也是。不用那般不甚在意的樣子，同伴的狀況是與你息息相關(guān)的。”
老人在被人反復(fù)懟了好幾遍后，依舊云淡風(fēng)輕，秉持著那副度人的態(tài)度。
“就算我有問題，我身邊也有很多人來幫我解決，您在這跟那個生物勾結(jié)并默許它阻撓我們得理由是什么？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
實在被這個老人氣到的當(dāng)事人已經(jīng)有些繃不住了，交流逐漸變得缺德起來。
“嗯，你猜對了。”
居然，還真是嗎……
“我快要死了，這一點你也說過的，人嘛，快死了的時候都想做點平時不敢做或不會做的事。而幫一個人顯然要比其他事有意義。”
老人抬起頭望著天，寥寥幾顆星，晦暗的光沒法鋪滿這漆黑的夜。
“然后您就攔著我折磨是嗎？”潘皓此刻已經(jīng)不想再發(fā)言了。
閃耀的白色光芒瞬發(fā)而至，仿佛閃電劈開了靜謐的夜空，這束光芒直打向小光，呸，蒲公英。
談?wù)務(wù)?，有什么好談的?。窟@又不是cw劇，哪來的那么多we need to talk？
蒲公英處金色的防護(hù)罩撐起，白金兩色對抗的漣漪讓周圍的土地遭了殃，仿佛被碎紙機(jī)碎過的土地替換了原本的完好土地圖層，向觀眾朋友們展示了育碧傳統(tǒng)，經(jīng)典穿模，打一半，我和我撐起保護(hù)罩保護(hù)的人身體掉進(jìn)坑里怎么破？
潘皓使用了光束破壞，效果拔群！
“你就不怕傷到老板嗎？”小光，呸，蒲公英冷冷質(zhì)問。
“首先，我精準(zhǔn)控制了威力范圍，其二，你不會讓他受傷的。”
“他說的沒錯，你這家伙的確有病，為了你心中的所謂任務(wù)，所謂正義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小光直接口吐芬芳，丫的，人都被打地里了，還跟他客氣什么？
“夠了，你們還沒打夠嗎？！”
一聲暴喝，打破了兩方的火爆對質(zhì)。
是羅爾卡。
“皓哥你先用不著急，對面那個你也用不著積蓄能量，七次循環(huán)后你還有幾斤幾兩你自己清楚。大爺，你繼續(xù)說?！?p> 羅爾卡掐斷了不知什么時候抽的煙，把煙頭丟在地上，一腳踩滅。
“別這么看我，我也討厭talk，但那大爺有句話說的對，同伴地情況與我息息相關(guān)?！?p> 不看那瞥過來的一眼，羅爾卡自說自話，直到那個男人收回視線。
“大爺，您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猛吸一口氣，然后吐出，平復(fù)了下心情的男子繼續(xù)向長者詢問，雖然聲音有些歇斯底里。
“先等等啊，我拍拍灰，小伙子，你之前……比之前要溫柔多了?！?p> “那是因為您是個無辜路人，但就目前您與目標(biāo)的關(guān)系，我覺得我應(yīng)該重新評估一下。”
“是因為我確實危險而評估，還是因為我讓你覺的危險而評估？”
“其實沒什么差別，對任務(wù)來講都一樣?！?p> “你這么執(zhí)著于任務(wù)，是為了和平嗎？”
“不然呢，看著事情越來越大？到時候一堆幺蛾子出來，這個宇宙走上了惡事頻出的路子？”
“不想看著這個宇宙變成那樣就是你的動力，那之所以你的動力是這個，是因為什么？”
“……老人家，我有點討厭你了?！?p> “我明白的，說出實話的人總會被討厭。不想這個宇宙變成你討厭的樣子其實才是你最大的動力，而之所以會如此，就是因為你的經(jīng)歷，或者說……那些過去。
保護(hù)這個世界，同時也保護(hù)了那個不想看到悲劇再次發(fā)生的自己。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對吧？”
“對，可那又怎么樣？沖突嗎？你自己都說過，你開面館是為了掙錢，可也為食客帶來了笑容……等等……”
“你看，說出來不就好了嗎？”老人從坑中爬出，依舊是一臉笑容。
“您從一開始就猜到了嗎？”意識到老人想法后，暴躁的余燼生物開始冷靜。
“私欲和傷痛秘密什么的并不丟人，將它們與大義結(jié)合起來也不是不行的事，這一點你一直都知道但從來都不承認(rèn)。
更離譜的是，你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的傷痛，你沒有遮掩反而想讓它們成為你的力量，因為你認(rèn)為它們是你的一部分。可主觀上，你又有著逃避的意思，嘶……你這孩子真矛盾啊。不過這才是人啊，有問題，想解決，碰到困難，別人幫助。人類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一點點成長起來的。
孩子，別忘了，你是人類啊?！?p> “人類嗎？”
受到教育的年輕人仔細(xì)咀嚼這句話，自己成為余燼生物后，雖然仍然以人類自居，但生理上的改變是會影響心理的，自己的確和“人”越來越遠(yuǎn)了。
不，應(yīng)該說自己還是人時，就和“人”越來越遠(yuǎn)了。
旅游星球上，亞摩多.達(dá)忒爾心有所感，抬頭望去，今夜月明星稀，但，有一顆星格外閃亮。
那是……不用懷疑了，必定是他。
那么，自己也不能在這里虛度歲月了。
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