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玉剛這小伙子也是個實在人,姜延凱越這么說,他越覺得,做為曾經(jīng)的軍人,現(xiàn)在唯三的壯年男人,他更應(yīng)該盡力而為。
他忘了他現(xiàn)在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
因此,當(dāng)半夜從另外屋子里溜出來的二人悄悄圍著牛車騾車馬車轉(zhuǎn)悠時,他重重的一聲咳立刻把人嚇了回去。
他這才搖著頭嘆息著在馬車?yán)锓藗€身接著睡了。
那兩個被嚇一跳的家伙摸著胸口互相埋怨:“都怪你,我說他們肯定有人守著,你還不信?!?p> 另一個嗤笑:“你要不好個信兒,跟著我干嗎?”
楊大郎火大的聲音響起:“閉嘴!你們兩個小兔崽子,人家的東西多不多是好是孬和你們有啥關(guān)系?咱家人貪點財沒啥,憑自己的本事掙錢那是能耐??梢瞧鹆速\心,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被罵的兩個少年,和半夏差不多大,一個十歲,一個十一,正是之前對罵去爭客人的兩個孩子。
大些的這個叫楊二山,是楊大郎的兒子。
小些的叫楊二河,是楊二郎的兒子。
聽著楊大郎的呵斥聲,不知道他為人的會以為這人還是挺正直的。
可實際上,他也是被嚇怕了。
還是因為大前年,村子里有戶人家男人得了病,家里實在沒吃的了,那家半大的孩子在他們剛支起的茶棚里,偷了一個過往行人的口袋,將里面的碎銀子去換了糧食,里面的書信丟到了大河里。
結(jié)果那人是官府的郵驛,書信是重要的公文,事發(fā)后,那孩子被當(dāng)著村里所有人的面砍了頭,家眷流放,女眷賣做官奴,孩子爹病的早就不行了,一口氣沒上來當(dāng)時就沒了。孩子娘帶著剛滿十歲的女兒投了河,留下年幼的兒子不知道被帶到了哪里。
因為茶棚是楊家的,楊家也差點受了牽連,楊大郎和楊二郎當(dāng)時被官差抓走各打了二十棍,躺在炕上好多天沒起來。
這件事給村子里的人很大的刺激,村長幾乎是天天挨家磨叨一遍:“你們在村子里打破頭也沒人管,可就是不要把手伸到別人的兜里,那可真是要砍頭,連累家人的啊!”
經(jīng)歷了這事,不管之前有沒有小偷小摸行為,反正大家都記死了:你可以橫,你可以作,你可以不要臉?biāo)o賴。但千萬不要把手伸到旁人的兜里。
因為你永遠(yuǎn)不知道這穿著普通的人是不是官差,是不是權(quán)貴人家。
楊家當(dāng)家人楊慶遠(yuǎn)更是立下一條規(guī)矩:誰要是手腳不干凈偷東西,逐出楊家,攆出村子,讓其自生自滅。
就怕連累了全家。
雖說嚴(yán)厲,可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所以楊家?guī)讉€孩子為爭生意罵的那么難聽都沒見楊大郎出面管教。
“大哥,別說那沒用的了,小兔崽子也就是好好信兒,有那心也沒那膽兒。你還是快想想辦法,老三他娘我看弄不好今晚就得咽氣!那屋還住著人,真要死了還不把人膈應(yīng)走?到時候銀子怕是也撈不了?!?p> “我有啥辦法好想?我能讓她今天先別死等一等再死?”楊大郎沒好氣的說:
“我就說拿錢給她請個郎中看看,你們一說掏銀子跟那什么似的,一個個恨不得吃人。也不想想,咱爹還在呢,他要是醒了,一看媳婦沒了,萬一要再吵著娶房小的,我看你們誰能攔得???到時候才是吃雞不成蝕把米!更得虧大了。”
楊二郎哼了一聲:“大哥你說的好聽,你要不心疼銀子你倒是掏銀子出來?。亢迷捳l不會說?我還說請個郎中來呢,可你是老大,你不發(fā)話誰敢動彈?”
楊大郎一聽這屎盆子要往他頭上扣,他眼一瞪眉一挑:“我發(fā)話了讓你去,你倒是去??!愣著干啥?趕緊去!”
楊二郎哼哼道:“這大晚上的,上哪請?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咋不讓大山去?”
吵來吵去的都不肯動。
二人誰都沒發(fā)現(xiàn),他們身后的炕上,原本緊閉雙眼,臉上好像做噩夢般有些猙獰的老漢突然睜開了眼睛。
楊慶遠(yuǎn)好像做了場噩夢。
夢里他好像經(jīng)歷了一個古代老農(nóng)有些艱難,有些市儈,有些狡詐又刻薄的一生。
夢里的楊慶遠(yuǎn),背著妻子和村子里的寡婦干那種事讓媳婦發(fā)現(xiàn)了,結(jié)果被他猛地推倒,后腦勺磕到了石頭上,以致于好多天都沒醒。
楊慶遠(yuǎn)醒來就感覺全身上下都濕透了。
嚇的。
他怎么會做這么場夢?
太可怕了。
這個楊慶遠(yuǎn)簡直就不是人。
和他同名同姓簡直是個恥辱。
沒去多想怎么會做這么場噩夢,他趕緊喊老伴過來幫他換衣服:“秀華!秀華~”
第一聲好像從嗓子眼里發(fā)出來的,又小又細(xì),到第二聲,好像喉嚨通暢了,有勁了,發(fā)出的聲音又大又洪亮。
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自打他得了這個治不好的病,這還是頭一次。
他一下愣住了。
緊接著他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他不是在自己家的床上,而是一個,好像他年輕時下鄉(xiāng)在老鄉(xiāng)家里見過的那種連墻都沒抹過的土坯房。
“爹,爹你可算醒了。”楊大郎彎腰一臉關(guān)切的說。
楊二郎趕緊接著,“爹啊,你可把我們嚇壞了,”
炕前站著兩個男人管他叫爹?
他只有兩個姑娘沒有兒子……
夢里的記憶騰地冒了出來:那個同生同姓楊慶遠(yuǎn)的兒子。
楊慶遠(yuǎn)的臉頓時變得煞白。
他還在做夢?
要不是夢,怎么會有人把他認(rèn)成那個楊慶遠(yuǎn)?
他趕緊閉上眼睛,嘴里喃喃的:“這是夢!這是夢!趕緊醒過來,趕緊醒過來!”
睜開眼,那二人的臉在他面前更大了。
“爹,你咋了?做噩夢了?”
是做噩夢了,你們倆個就是我的噩夢。
楊慶遠(yuǎn)一輩子的老黨員了,他就不信鬼神一說。
伸手往外推那兩張讓他心煩的臉,他突然想起,以前他沒生病時,女兒和外孫女在飯桌子說起電視劇,好像提到過一個詞叫“穿越!”
不-能-吧!
他要是穿越了,那秀華呢?
他騰地坐了起來,動作之大之猛把他自己也嚇住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突然眼圈就紅了。
他抬頭不管不顧的就喊:“秀華~秀華~你快來看,快來看啊,我好了,我好了……我身上不疼了,我病好了,全好了啊~”
他活了七十多歲,從有記憶算起,他哭過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可現(xiàn)在,他竟然哭的像個孩子不能自已。
他實在是太高興了。
怒放的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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