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一直謹(jǐn)記著沈老師的叮囑,在臺上若是遇到慌亂之事,就往后臺找尋沈老師。
目光轉(zhuǎn)向后臺,正看到沈老師沖她微微一點頭,以眼神示意她去看臺上那名老旦,那個與她演對手戲的演員。
一看那名老旦,再想起之前的戲詞,林小琳立刻就回到了戲里。
臺上飾演奶娘的老旦看著林小琳笑道:“是個題了詩的風(fēng)箏!”
看到這只風(fēng)箏,又聽奶娘說起昨日二小姐淑娟也撿到一只風(fēng)箏還題了詩,后又被戚家公子戚友先的家僮索還了去的事。
聽完奶娘的閑言碎語,詹愛娟忍不住輕浮笑道:“這戚家公子,原來也是一個風(fēng)流知趣郎?!?p> 她誤以為題詩的乃是戚友先,便囑咐奶娘等戚家書僮再過來討要風(fēng)箏時,便以妹妹淑娟的名義邀請戚家公子月夜相會。
不料,這個書僮早就被韓仲琦買通了。
最終,是韓仲琦冒充戚友先過來去赴那所謂的詹家二小姐詹淑娟的約。
看到這里,宋昕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贊嘆。
妙啊,太妙了。
這構(gòu)思也太精巧了。
以一只風(fēng)箏,引出無數(shù)誤會,故事不斷反轉(zhuǎn),還有其中錯綜復(fù)雜的人物關(guān)系,實在是太有戲了。
戲臺之上,奶娘與家僮牽線,把韓仲琦和詹愛娟湊在了一起。
接下來,就是《風(fēng)箏誤》的第一個高潮,驚丑戲了。
【漁家傲】俯首潛得鶴步移,心上蹊蹺,常愁路低。
沈月樓悄然走上舞臺,含笑沖臺下觀眾念了一段賓白:“小生蒙詹家二小姐,多情眷戀,約我一更之后,潛入香閨,面訂百年之約。
如今譙樓上已發(fā)過擂了,只得悄步行來,躲在他門首伺候?!?p> 轉(zhuǎn)場之時,沈月樓走鶴步,在門旁探身用的是矮身段,把一個偷香竊玉的風(fēng)流書生刻畫地淋漓盡致。
他卻不知,等待他的將是一場何等可怕的災(zāi)難。
看到這個場景,宋昕放下筆,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幸災(zāi)樂禍的笑容。
你以為的不一定是你以為的。
美夢一會就要變成噩夢嘍。
底下的學(xué)生看到這里,也都紛紛發(fā)出了會心的笑聲。
“你看他現(xiàn)在笑的多開心呀,就是不知道一會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那一刻快點到來吧,好期待韓仲琦見到詹愛娟的場面。”
“戲劇沖突感太強(qiáng)烈了,期待感拉滿,這場戲好有看點?!?p> 這場戲打得就是一個信息差,觀眾知道,戲里的人卻不知道,喜劇的效果也就出來了。
……
【剔銀燈】
慌慌的,梳頭畫眉;
早早的,鋪床疊被。
只有天公不體人心意,
系紅輪,不教西墜。
惱既惱那斜曦,當(dāng)疾不疾;
怕不怕這忙更漏,當(dāng)遲不遲。
林小琳輕移蓮步上臺,刻意做出一副少女懷春的姿態(tài):“奴家約定戚公子,在此時相會。
奶娘到門首接他去了,又沒人點個燈來,獨自一個坐在房中,好不怕鬼?!?p> 她的聲音嬌憨清脆,言說自己怕鬼,卻又頂著這么一副能把鬼給嚇退的妝容,如此反差,更加令人忍俊不禁了。
不多時,一更鼓響,奶娘牽著韓仲琦的手上了場。
一到臺上,沈月樓開口先唱了一句“身隨月老空中度”,那名老旦演員隨即唱了“手作紅絲暗里牽”。
對唱完這兩句,奶娘對詹愛娟說道:“小姐,放風(fēng)箏的人來了!”
詹愛娟驚喜問:“在哪里?”
“在這里!”
奶娘輕笑一聲,把韓仲琦的手交到了詹愛娟的手里:“你兩個在這里坐著,待我去點燈來。”
奶娘退場,詹愛娟拉著韓仲琦的手一起進(jìn)了閨房:”戚郎,戚郎,這兩日幾乎想殺我也!”
詹愛娟作勢要撲倒,韓仲琦卻被她的孟浪行為給嚇了一跳。
心下有了懷疑,韓仲琦忍不住用前日詩文一番試探,一聽要對暗號,詹愛娟頓時露了餡。
正巧這時奶娘提燈進(jìn)來,燈光一照,韓仲琦看清詹愛娟的樣貌,忍不住大驚道:“哎呀,怎會是這樣一個丑婦,難道我見了鬼怪不成?”
說罷,韓仲琦落荒而逃。
“驚丑”這一出,以韓生被嚇退落幕。
“哈哈哈,叫你來竊玉偷香,沒想到,偷的是一塊頑石,結(jié)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太好玩了?!?p> “演詹愛娟的演員好可愛啊?!?p> “額,某某某同學(xué),你的口味頗有些刁鉆呢?!?p> “都說了,那是角色,人家演員本身不丑的?!?p> “太好笑了,兩人約會時都用的是假名,結(jié)果詹愛娟把韓仲琦當(dāng)成了戚友先,韓仲琦把詹愛娟當(dāng)成了詹淑娟,這人物關(guān)系,可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吶?!?p> ……
看完這場“驚丑”戲,宋昕也不得不在心中暗暗佩服起沈老師編故事的巧思。
這戲里面發(fā)生的每一樁巧合看著都是尋常之事,可是這些巧合撞在一起,呈現(xiàn)出的效果卻是如此的精彩。
臺下觀眾紛紛鼓掌叫好,場面十分歡騰熱鬧。
《風(fēng)箏誤》一出,本就以誤會為主,驚丑之后,故事產(chǎn)生了兩種誤會——詹愛娟以為韓仲琦就是戚家公子戚友先,韓仲琦以為詹愛娟就是詹二小姐詹淑娟。
前一種誤會發(fā)展為導(dǎo)淫,進(jìn)而演化為拒奸與婚鬧;后一種誤會則發(fā)展為逼婚和詫美。
風(fēng)流書生韓仲琦在驚丑之后,從此無心風(fēng)月,只顧埋頭讀書。
開恩科時,他考中進(jìn)士,被大周皇帝授予翰林院修撰。
隨后,又因蜀地叛亂,韓仲琦主動請纓,被派往蜀邊督師。
戚補(bǔ)臣與詹烈侯兩家為鄰,本是多年好友。
見愛子戚友先日漸長大成人,戚補(bǔ)臣便向詹家下聘,求取德貌一般卻又與自己的犬子十分般配的詹家長女詹愛娟。
洞房花燭之時,戚友先滿心歡喜地揭開蓋頭,本以為詹家小姐是一位美貌佳人,而詹愛娟也一直以為戚友先就是那晚密會時見到的英俊書生韓仲琦。
誰知蓋頭一掀開,兩丑相見,都覺得對方配不上自己,甚至在洞房里大打出手,鬧得不可開交。
看到《風(fēng)箏誤》里這出著名的雙丑婚鬧戲,底下觀眾無不捧腹大笑。
“一個粗鄙,一個紈绔,行為可笑,卻并不讓人生厭?!?p> “不錯,不錯,這個演詹愛娟的演員表現(xiàn)極好,那個演戚友先的演員也是可圈可點?!?p> “配合默契,笑料百出。”
“主要是這兩個演員都很青澀,不至于表現(xiàn)太過火,丑戲最忌諱用力,用力過猛就變成灑狗血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