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夏日與少年
溫朵出車禍了。
雖然成功搶救過來,不過卻喪失了關(guān)于大學(xué)的所有記憶,也忘記了薄以麟這個人的存在。
命運有時候很殘酷。
虞姝去探望溫朵的時候,恰好看見薄以麟從她的病房中離開,只是薄以麟臉上的頹然和悲傷卻怎么也掩不住。
薄家的狀況也不好。
最近他們的股市還在持續(xù)下跌,很多屬于薄家的產(chǎn)業(yè)都莫名其妙破產(chǎn)了,細查之下居然還負有巨債。
薄以麟為這些事忙得焦頭爛額。
他已經(jīng)不是曾經(jīng)那個,溫朵想要什么他都能給的薄以麟了。
就像是上天開了一個玩笑。
虞姝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步步被漆黑的漩渦緩緩?fù)虥],但是他們連發(fā)出求救的聲音都沒有,甚至還意識不到他們已經(jīng)被漆黑籠罩了。
溫朵和薄以麟的命運。
虞姝知道這是男女主必定要經(jīng)歷的,可是當(dāng)殘酷的現(xiàn)實在她的眼前鋪開時。
心中的悲涼和感觸。
也很真實。
溫朵的悲劇無法避免,可是薄家的悲劇卻是可以避免的,現(xiàn)在恐怕還來得及。
真相早就擺在她眼前。
她心中的預(yù)感極有可能是正確的,只是長時間下來都沒有在他身上看到破綻,也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所以虞姝才會抱有那最后一絲天真的幻想。
她想相信林肴。
可是在溫朵經(jīng)歷車禍之后,薄家馬上就陷入危險的境地里時。
這一切。
給薄以麟帶來了身心的雙重打擊。
一場巨變改變了他們的生活軌跡,也將原本平靜的這一切都全部打亂,虞姝心情復(fù)雜離開了溫朵的病房。
她知道那個人在哪里。
也知道現(xiàn)在不能繼續(xù)逃避。
那個人平時很喜歡去圖書館屋頂?shù)奶炫_,在那邊愜意地看書或者是在午后就著陰涼的地方閑暇時偷懶睡午覺。
天臺的風(fēng)很清涼。
即便現(xiàn)在處于盛夏,不絕于耳的蟬鳴聲中卻有一縷縷微風(fēng)鉆進虞姝的裙擺。
而那正捧著書的少年。
正靠坐一邊的墻上,柔和的風(fēng)也將他潔白的襯衫衣擺掀起些許,和熙溫暖的陽光也將他手腕上那條曾經(jīng)屬于虞姝的發(fā)飾給照耀得有些刺眼。
“怎么來了?”
林肴暫且將手上的書放在一邊,簡約藍白的封面很快就映入虞姝的眼中。
那本書的封面很簡單。
是白云和大海構(gòu)成的封面,只是細看的話似乎能在蔚藍大海的中間看見一個溺水的人正揮舞著雙臂掙扎呼救。
而在溺水的人后面。
有另一道緩緩沉沒下去的,已經(jīng)溺斃的同伴的身影,只是很模糊的一道影子。
不細看的話很難發(fā)現(xiàn)。
但確實是存在的。
虞姝看著他臉上干凈如暖陽般燦爛的笑容,想要說出口的話卻像是哽咽在喉般,無法一一當(dāng)著他的面問出來。
“身體不舒服嗎?”
林肴眉頭微皺,站起身向虞姝走過來。
微涼的指尖很快就碰到了虞姝的臉頰,帶著愛憐撫摸著她,又溫柔地探手去碰了碰虞姝額頭的溫度。
“嗯……沒有發(fā)燒?!?p> 林肴那聽著有些苦惱的低沉嗓音在虞姝的耳畔響起。
只是。
這份溫柔現(xiàn)在卻像是將虞姝幻想破滅的最后一條繩索,將她不斷勒緊,雖然緩慢但是卻在漸漸束縛著她。
“……收手吧?!?p> 虞姝微微低下頭來避開他的目光,哭過好幾次的聲音已經(jīng)變得有些沙啞。
她撥開林肴的手。
被這樣一雙手觸碰到時,感受到的不再是當(dāng)初的心動和害羞。
雖然依舊會貪戀他的溫度。
但是溫朵出事時渾身是血的模樣,還有失魂落魄狼狽離開的薄以麟的模樣。
都讓她對眼前的人。
對他的這雙手,漸漸感到心寒了。
虞姝體會到的并不是被直接背叛的絕望,而是目睹所愛之人傷害她珍視的人,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所愛之人,一點點踏進回不了頭的深淵。
可她卻無能為力。
虞姝不是沒有試圖阻止過。
可是林肴說,那于他而言是剝奪他家庭剝奪他幸福的一切禍害根源,哪怕做得再多彌補都無法改變當(dāng)初他們犯下的惡行。
他還說。
像他親生父母那樣的犧牲者,不是一個兩個。
無數(shù)信任薄家卻被背叛的人比比皆是,他們原本也能擁有幸福的家庭,甚至有的人在結(jié)婚前夕就收到了來自薄家的‘賀禮’從此天人兩隔。
只因他們知道得太多。
可是他們都是替薄家辦事,服從命令鏟除掉一個又一個競爭對手,手上沾滿了所有骯臟后。
還要被最大的獲益者。
也就是他們服從的薄家,永遠奪走可以說出秘密的聲音。
因為。
只有——才不會開口說話。
所以那些骯臟的不堪和秘密,隨著這些人的意外離世,和薄家曾經(jīng)犯下的罪惡都一起掩埋在深深的地底下。
而至于薄家的人。
他們過得心安理得,住著別墅吃著山珍海味,奢侈享受著普通人一生或許都沒能達到的一切。
大概。
也正因為如此,薄家的人眼高于頂。
在海城也是只手遮天的存在,雖然名義上是三大家,只是另外兩家都忌憚著薄家的存在,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林肴說。
他要把當(dāng)初那些被薄家錯誤奪走的東西,全部都歸還到它們原本的人手上。
不是薄家的東西。
全部都該物歸原主。
“你覺得我錯了嗎?可這就是我的正義,不是什么復(fù)仇,我只是想讓那些人罪有應(yīng)得罷了?!?p> 林肴看著自己被虞姝揮開的手,沉默片刻后他最終還是這么說道。
那些人沒有得到懲罰。
他們就能多一天踩在別人的墳?zāi)股?,享受著曾?jīng)那些人用命給他們換來的榮華富貴。
薄家為此付出代價。
有什么不合理嗎?
“我……”虞姝抬頭凝視著林肴的眼眸,在她的眼底深處已經(jīng)隱隱泛著淚花。
她是知道。
所以這就是一直以來她沒辦法勸阻林肴的原因,因為他這么做很正常,并沒有什么不妥,而他也從沒傷害過要誰的性命。
只是想。
要薄家承認那些罪行。
林肴幽深的瞳孔深處隱隱有哀傷在搖曳,只不過這份細微的動搖還是被他眼中的堅決給取代了。
他對從未見過的親生父母沒什么感情。
自然談不上復(fù)仇。
只不過是想糾正這個扭曲的物欲世界。
林肴勾起一縷虞姝垂落在耳邊的秀發(fā),遞到唇邊虔誠地閉上雙眼低頭吻了吻。
再睜開雙眸時。
他眼中的笑意與清朗一如既往。
“虞姝同學(xué),從你上了我這條船的時候,就已經(jīng)沒有反悔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