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間,聞到房間里熟悉的藥香,云且覺得毫不意外。
算算時間,也快到當年的時間了。
如果這時沈知秋和她還沒有認識,那么要么是沈知秋找上自己,要么是自己去找沈知秋。必然會有一個時間節(jié)點,讓他們兩個相識。
沈知秋放下手里的水壺,正準備先發(fā)制人,就聽到云且說道:“紙人是我放的?!苯又讼聛?,一眼就看見了水壺邊的白色粉末,她看向沈知秋。
當場被抓包,沈知秋狀似嫌棄地用袖子把粉末拂下了桌:“千機門給你們的房間這么臟嗎?這桌子怎么都是灰塵?!?p> 云且倒了一杯,遞到了他的面前:“辛苦你擦桌子了,來喝一杯解解渴。”
倒出來的水兩人都沉默了。
“……你下藥都不帶搖勻的嗎?”
大塊大塊未化開的粉末在水面可愛地蕩漾著。明顯是下藥量極大,水量相較較少的結(jié)果。
沈知秋: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搖勻嗎……
已經(jīng)無法掩藏了的沈知秋心一橫,索性攤牌道:“藥是我下的又如何,要殺要剮隨你便!”
看他絕望地閉上眼睛,云且松開杯子,覺得好笑。
“我有這么可怕嗎?”
“當年你處置擅闖者的時候,血流云河七七四十九天,頭掛云門外七七四十九天的事我可是知道的?!鄙蛑镆桓闭J命的樣子。
云且失笑著搖搖頭:“流言止于智者,你可是神醫(yī)?!?p> “我當年和我?guī)煾狄黄鹑ナ盏氖?,我會不知道?”沈知秋反駁道。當年他師傅老人家還沒有駕鶴仙去,出了云門內(nèi)門突生異變,鏟除叛徒的事后,應(yīng)云門掌門邀請,去驗尸時,尸體的慘狀讓他當場吐了。
也是因那件事,云門手段雷霆,嚴懲叛徒的一面才被眾人看到。
“首先,云門沒有侮辱死者尸體,何況那段時間恰逢墨門掌門來訪,怎么可能把頭顱懸在外門。傳言不可盡信,”云且將茶壺中的水倒在了窗外,一道窗棱的陰影打在了她的眼上,“其次,如果你知道了他們所做的事,我想你就不會覺得他們死狀可憐?!?p> 那是她第一次殺人,但是她不覺得愧對。
——師姐,不要、不要讓他們進去……
虛弱的聲音,破碎的軀體,血肉模糊,即使時隔數(shù)年,當年的血腥味道似乎仍然不縈繞在鼻尖,經(jīng)久不散。
仿佛地上還有一只手從土里伸出,緊緊而無力地抓在她的衣角上。最后,如同花朵枯萎,砸向地面,消散成灰。
明明感受到了來自她的煞氣,沈知秋竟從中覺出了一絲悲愴。
“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云且用水凈了水壺和杯子,坐了回來。
聽她提及,沈知秋收了害怕,神色復(fù)雜:“云且,算我給你人情,你能幫把你手中的千年神木給我嗎?”
云門的千年神木?
“你要那個干什么?”
“我想救一個人,需要千年神木作為藥引?!?p> “……我手上已經(jīng)沒有了?!?p> 沈知秋不信:“你不是有云門首席的飾物嗎,一根木簪,就是用千年神木做的?!碑斈旰蛶煾狄黄鹑ピ崎T,驚鴻一瞥看到了云且頭上的木簪,如果不是師傅阻攔以及看到尸體的慘狀,他可能當晚就翻墻去偷了。
當然,那都是過去了。
云且搖搖頭:“非不給,我的簪子被青鳥叼走了。”
“青鳥?”沈知秋皺眉。怎么可能,那只鳥不是聽墨子非的嗎,可是沒看到他有過啊……難道說那小玩意兒這兒還有另一只?
“還有其他我能幫上的嗎?”
沈知秋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你如果去討要千年神木,云門會同意嗎?”
云且回答:“千年神木只有三位長老和掌門才有資格去看,我也不曾見過?!?p> 神木與云門第一代掌門頗有淵源,云門世代的職責除了保護蒼生,還有就是守護神木。至于神木有什么作用,或是埋藏了什么,除了歷代掌門和大長老,沒人知道。
——當年她和沈知秋打破四方結(jié)界,闖入秘境,難道是為了竊取神木?
“罷了,”沈知秋癱坐在椅子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無力,他一個外人就算面子再大,也不可能說服云門讓出神木救墨門的人,“這也許就是命吧。”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藥,醫(yī)術(shù)再高明也無濟于事。
云且也沒想到,當初無意一舉,會帶來這么嚴重的后果。那根神木簪子,師傅從沒有多說什么,她以為只是個象征的擺件。
“也許,我可以找找那只青鳥?!?p> 青鳥行蹤難定,臨近比賽,也沒有看到它出現(xiàn),只能說多留意了。云且說出來時,都知道希望渺茫。
但有總比沒有好。
“也只有如此了。”沈知秋摸摸額頭,“對了,我只想問問你,我們認識嗎?”第一次見面就認出了他,今天不請自來,還愿意主動幫他,很難相信一個陌生人會對另一個陌生人這么做。
“我們?不認識。大概是冥冥之中的機緣吧。”
前世打破四方結(jié)界,闖入云崖的事云且自然不會說。幫他是因為她想要知道當年是因為什么,才讓她走到了最后一步。
“那我走了?!鄙蛑镒叩胶箝T。
“你想要救的是誰?”云且問道。
“不方便說,”沈知秋最后一句意味深長,“但是我想你們是見過面的?!?p> 見過面?是指多久前見過?最近嗎?
“腦子不好使,還不能用藥醫(yī)?!鄙蛑镟洁熘瑪[擺手,看門外沒人,離開了。
會是誰呢?
云且想到了那個逆水行舟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