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哪里都有善，哪里都有惡

　　豆皮被羞紅臉的栗子香抱走了。

　　看著她背影，牧長清摸了摸鼻子又撓撓頭，最后深呼吸幾口氣轉(zhuǎn)身離開。

　　這處三品洞天福地面積不算很大，順著石子路走了大約十分鐘離開竹林后，那股濃郁的靈氣感立刻減少許多。

　　眼前是一個山坡，竹林在山坡上，山坡和山坡下則栽種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植物，每一種表面都有非常淡的微光。

　　不如竹林。

　　它們像田地似的劃分整齊，每一塊地都插有牌子，上面寫了字。

　　“綺庚花，歸陽峰第三組。”

　　“綠燈草，歸陽峰第六組?！?p>　　“天陽果，歸陽峰第四組?！?p>　　牧長清小聲念叨，轉(zhuǎn)頭又看向旁邊地里一種通體紫色，大約半米高，且只有三片大葉子和一個花蕊的植物。

　　“紫復(fù)靈，歸陽峰第一組……原來都是靈田啊?！?p>　　“也對，旁邊就是洞天福地，在這兒種多多少少能蹭點油水?！?p>　　牧長清又走到一片整體赤紅色的靈田旁，見植株嬌艷，伸手欲碰。

　　“住手！”

　　一聲略顯稚嫩的大喊讓牧長清停住動作，“赤焰花有毒，不能亂碰！”

　　“……”

　　抬眼望去，只見不遠(yuǎn)處一道扛著鋤頭的身影一腳深一腳淺走了過來。

　　他年紀(jì)不大，大約十三四歲模樣，但臉上卻有著遠(yuǎn)超同齡人的滄桑，皮膚也很黑。

　　等來到面前牧長清才發(fā)現(xiàn)，他是個瘸子，走路時高時低。

　　至于外貌……

　　“人類？”

　　“人類？”

　　兩人異口同聲。

　　下一秒，他點點頭，又搖頭，有些憨厚道：“我不算是人類?！?p>　　頓了頓，又道：“也不算是妖?！?p>　　“……”

　　牧長清面色怪異。

　　這個世界的智慧生物除了人和妖也沒別的了啊。

　　“聽他們說我娘是人，我爹是妖?！?p>　　“混血啊。”

　　牧長清了然，難怪他會這么說，稍作沉吟，微微矮身跟他目光平行：“不過我是人類，你叫什么名字？”

　　他沉默了會兒，略顯不正常的左腿動彈幾下，搖頭：“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小瘸子?！?p>　　“小瘸子？”

　　“嗯?！?p>　　“你從小就生活在這兒？”

　　“是的。”

　　“你腿怎么瘸的？”

　　“摔……摔斷的?！?p>　　牧長清眉頭一皺，感覺事情并不簡單。

　　不過兩人剛認(rèn)識，他也不清楚對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自然不會去追問。

　　只要確定他對自己沒有敵意就行，不然天境派這么大，其他弟子又都不喜歡人類，他還真不知道找誰了解去。

　　“我叫牧長清?！蹦灵L清自我介紹，看了看四周，問道，“你在天境派就負(fù)責(zé)種地嗎？”

　　“嗯，我是歸陽峰外門弟子，從小就干這個?！毙∪匙永侠蠈崒嵒卮稹?p>　　“那你對天境派很熟咯？”

　　“差不多吧?！毙∪匙游樟宋珍z頭，稍稍思考，抬頭看向遠(yuǎn)方，“上邊那兩個內(nèi)門不怎么熟，我也只是偶爾去，想要自由進(jìn)出的話必須成為內(nèi)門弟子才行，否則便只能碰運(yùn)氣，比如遇上活動或者任務(wù)什么的。”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兩座尖尖泛白的高山映入眼簾。

　　上邊云霧繚繞，仙氣飄飄，正是天境派主峰天境峰和絕倫峰。

　　從他的話語里也不難推斷，天境派五座峰，只有這兩座才是內(nèi)門弟子修行所在，剩下的歸陽峰、破軍峰和凌空峰應(yīng)當(dāng)就是外門弟子所在了。

　　咬了咬嘴角死皮，牧長清翻手從手鐲內(nèi)摸出一顆下品靈晶，笑道：“小瘸子，如果你愿意的話，今天帶我在歸陽峰到處走走，這顆下品靈晶就作為報酬歸你了?！?p>　　“真……真的？”

　　小瘸子瞪大眼睛，原本晦暗的臉色立即充滿神彩。

　　但馬上，他就換上警惕神色，遲疑道：“你不會是想打探什么秘密吧？我可不能出賣天境派?！?p>　　牧長清哭笑不得：“只是讓你帶我到處逛逛，熟悉一二，因為我接下來應(yīng)該會在這住挺長一段時間?！?p>　　“住？”

　　“是啊，就在后面竹林里?！?p>　　“竹林？啊，你是……”

　　小瘸子突然想起昨天開始在宗門內(nèi)瘋狂流傳的消息。

　　說是一個漂亮女狐妖帶著一只黑貓和一個人類徒弟出現(xiàn)在山門，打傷一名值守弟子不說，還揚(yáng)言買下了三品洞天福地。

　　難道說……

　　“那是你們買的？”

　　“是的?！?p>　　小瘸子頓時了然，點點頭：“那……好吧，但是你不能惹事哦，不然被巡察隊抓住了，我也救不了你?！?p>　　“放心吧?！?p>　　牧長清一把將靈晶塞進(jìn)他手中。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寶貝，小瘸子拿起靈晶用粗陋的衣袖來來回回擦了好幾遍，這才鄭重其事緊緊攢在手中，好像生怕它跑掉。

　　接著，他重新扛起鋤頭，轉(zhuǎn)身走向田埂：“跟我來吧，這里的靈田你切記不要亂碰。”

　　“一來有些有毒，二來很貴重，經(jīng)常有管理巡視盤點?！?p>　　“我知道?！蹦灵L清東張西望打探，“剛才那個紅色的是干什么用的？”

　　“入藥用的，但是在未經(jīng)處理之前有毒，貿(mào)然觸碰會導(dǎo)致皮膚發(fā)癢，體溫升高?！毙∪匙訉@里的物種很熟悉。

　　“可以做什么藥？”

　　“……合……合歡散?！?p>　　“……”

　　這片靈田面積頗大，一路走了半個小時，翻過好幾個小山頭才算正式離開，路上還遇到了不少和小瘸子一樣的耕種者。

　　對于牧長清，他們沒表示出太多敵意，但也沒有打招呼。

　　就像北冰城的百姓，大多都當(dāng)他不存在。

　　接著又走了一刻鐘，在穿過一條幾米寬的小溪后兩人總算來到平坦地。

　　目之所及有大量建筑，背靠小山，整體呈半圓形建造，圍出個弧形，弧形中間是個面積頗大的廣場。

　　左側(cè)有路通向破軍峰，右側(cè)則通向絕倫峰。

　　廣場上邊能看到有不少妖在插旗……哦不，在切磋。

　　“前邊就是歸陽峰最活躍的地方了，你可以把這里理解為修建在宗門內(nèi)的村子，歸陽峰外門弟子大多都住在那兒?！?p>　　小瘸子盡職解釋。

　　正四處打量的牧長清回過神來，哦了聲，追問道：“你們的日常工作都是農(nóng)耕？”

　　“大部分是，少部分擁有修為的外門弟子還可以去戰(zhàn)令堂接取宗門任務(wù)，完成后就能獲得獎勵，可比種田強(qiáng)多了?！?p>　　“你沒有修為嗎？”

　　小瘸子梗住，緩緩搖頭；“沒有，不過即便是普通百姓，在宗門內(nèi)種田也比在外頭自己種田強(qiáng)，收入高些不說，逢年過節(jié)還能收到宗門發(fā)放的全民福利?！?p>　　說完，張開手掌看了看掌心的靈晶，“當(dāng)然怎么都比不上靈晶就是了?！?p>　　話落，一道黑影閃過，原本躺在小瘸子手中的靈晶突然消失不見。

　　兩人抬頭看向前方，只見一名沒有腿，只靠蛇尾行動的陰翳男子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前面，手中正拿著那枚靈晶，狹長瞳孔中滿是貪婪之色。

　　“喲，小瘸子，有好東西居然不知道跟師兄分享分享？”

　　他聲音聽起來像嗓子里卡了口陳年老痰。

　　“你！你還給我！”小瘸子急得要跳腳。

　　“還給你？這不是你特意孝敬給師兄我的嗎？”蛇妖笑得頗為陰森，“正好師兄的境界從靈渦四層到五層只差最后臨門一腳，你這顆靈晶來得可真是時候?！?p>　　“放心，師兄不會虧待你，反正你拿著它也沒什么用?！?p>　　牧長清瞇了瞇眼，向前一步，不滿道：“誰說沒用？一顆下品靈晶足以換取普通一家三口生活一年的金錢，你給嗎？”

　　“哪兒來的毛頭小子多嘴？”

　　“牧長清?！?p>　　蛇妖定睛看去，頓時愣住，隨即更顯兇惡，冷聲道：“是你？好小子，來送死的么？”

　　“是啊，我就站這兒，你敢殺么？”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