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說到最后,湛秋用力的握緊了方向盤,指關(guān)節(jié)都微微發(fā)白了。
她低聲道:“伯母之前做的事情太過分,我也知道不好意思再找張先生您,伯母反倒是開了竅,她說只能找您幫忙了,她愿意道歉,只求您能救救大伯,解決掉這件事情?!?p> 張九兩又點了一根煙,他瞇著眼睛抽著,說道:“做的這么絕?那算是個哪門子先生,就是看湛家給的錢多,想要撈一波就走,把棺材抬出去埋了做個樣子,他這是膽子肥,為了錢不要命了,壓根不曉得你大哥這種自殺死法,一旦兇起來很兇,必須三牲齊全,遺愿作罷,不然的話指定會鬧祟?!?p> 說完之后,張九兩又眉頭緊皺,他搖了搖頭道:“不過這么一弄,恐怕你大哥已經(jīng)鬧祟了,好端端送不走了,得把魂魄打散,不然湛家永無寧日?!?p> “至于葛云的話,我再看看吧,她要是真想你大伯和伯母死,也不好弄,活尸……說不得也只能收了,他們連對苦命鴛鴦都做不了,簡直是作孽?!?p> 當(dāng)時湛秋的臉色又白了白,明顯快掉眼淚,還是強(qiáng)忍著。
我心里也嘆息不止,不過這事兒說到底是湛方城和宋思翠弄出來的結(jié)果。
他們不要亂來,按照張九兩之前說的做,壓根不會成這樣。
張九兩不再多說。
我注意到窗外的路面熟悉起來,僻靜而又相對窄小的街道,零零散散的郊區(qū)房子。
很快,車停了下來,下車就能看見湛家老宅古色古香的院門,以及門口仿古的路燈盞。
在老宅的院門前頭,門檻下方幾米的地方,正停著一口棺材。
黑漆漆的棺木,在陽光下都透著一股極為濃烈的寒意,令人心中生畏。
跛子吳,張九兩,湛秋都下了車。
張九兩瞅了一眼棺材,皺眉道:“讓那什么禿頂,弄個傘來,不要直接陽光曬棺材,白天陽氣曬得兇,晚上你大哥就更兇,更難對付?!?p> 湛秋明顯有點尷尬,解釋道:”是管家頂叔,他叫謝頂?!?p> 謝頂其實沒有禿頂,不過是名字有些尷尬而已。
當(dāng)湛秋叫他出來的時候,他身后還跟著幾個下人,明顯那幾個下人神色不太好,透著懼怕之色。
他們正要用遮陽傘擋住棺材。
跛子吳卻忽然走到了棺材前頭。
死人臉怔怔的看著棺材頭,他忽然抬起手,那根拐杖就在棺材頭上敲了敲。
這一幕明顯讓湛秋屏住了呼吸。
其他幾個下人也后退了幾步,包括謝頂也是面色慌亂的躲到了張九兩和我這邊。
跛子吳抬起頭,魚泡眼在陽光下顯得更滲人,活脫脫像是個站著的死人,他說了句:“這少爺沒有鬧祟,還差一點兒,今晚再在屋外曬曬月華,來點兒怨氣就鬧了。我牽頭,抬他進(jìn)屋?!?p> 我當(dāng)時心頭就是一緊。
沒鬧祟?那先生為什么撞棺材?
湛秋明顯神色一喜,她馬上就看向張九兩,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是不是我哥,還是能化斂妝,只要能辦了婚元陰親,還是能去投胎?”
張九兩也將信將疑的看著跛子吳,道:“跛子吳,你可別為了你那三成胡言亂語,這事兒不是開玩笑的,他棺材頭上,磕過先生的腦袋,頭破血流,指不定還有沒有命?!?p> “胡亂抬進(jìn)門,這是抬兇進(jìn)屋,那就送不出來了?!睆埦艃缮裆鼮猷嵵仄饋?,定定的看著跛子吳,目光都沒有猶疑一下。
跛子吳半垂著眼瞼,他平靜的說道:“我比你講規(guī)矩,有錢賺有命花。你如果很想他鬧祟,再來解決一下自殺的鬼祟,我也不介意。屆時我還是會幫你敲他一棍。”
跛子吳這番話,就令我心頭定了定神,他是專業(yè)的拉尸人,比老郭這種火葬場出來的命硬拉尸人絕對不同。
我覺得他這番話可信!
尤其是不用將人打的魂飛魄散,張九兩和我都可以少損一點兒德,這可是大好事兒!
明顯張九兩的臉色也好看了不少,他接連點了點頭,馬上就和湛秋說道:“說道說道你家的下人,抬棺進(jìn)院。”
湛秋馬上點頭,去和管家謝頂商量了。
過了好半晌,謝頂才將之前那幾個下人聚攏過來。
那幾個下人愿意一起抬棺的原因,還是因為跛子吳站在最前頭,說了他也要一起抬。
下人膽子是小,可好歹是吃湛家的飯,再加上有先生,才能豁的出去。謝頂在前頭帶路去后院,跛子吳領(lǐng)頭抬棺。
湛秋則是帶著我和張九兩直接進(jìn)前院的堂屋。
一眼我就看見了在堂屋里頭來回踱步的宋思翠,她哪兒還有前兩天的趾高氣昂,眼皮耷拉著,整個人都頹敗而又疲憊,眼中還有抑制不住的懼色。
桌上放著兩個大皮箱,以及茶盅茶盞。
“伯母,張先生來了?!?p> 湛秋快步的走到宋思翠面前,扶著她的手臂。
宋思翠身體一顫,她回頭看張九兩,臉色一陣發(fā)白。
她哆嗦的端起來茶盞,張九兩倒是沒什么表情的走到堂屋門口,她顫巍巍的將茶遞到了張九兩面前。
“張……張先生……前天的事兒……是我有眼無珠,還請您多擔(dān)待……”宋思翠聲音很微弱,她眼中滿是哀求之色。
張九兩并沒接茶盞,反倒是微瞇起來了眼睛。
湛秋立刻低聲在宋思翠耳邊說了兩句,宋思翠臉色更是白了白,她將茶盞遞給了湛秋。
接著直接揚(yáng)起來了手,啪的一巴掌抽在了自己臉上。
清脆的聲響中,宋思翠的臉上多了個巴掌印。
“這一巴掌,是那天我冒犯張先生,我自己抽回來?!彼嗡即淠樕嗉t交加,很快就和豬肝一樣漲紅。
緊跟著,她又一耳光抽在了自己的另一邊臉上,又是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宋思翠顫巍巍的繼續(xù)道:“這一巴掌是賠罪,不該言語辱罵張先生?!?p> “之前說好的酬金一人五十萬,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我男人他冒冒失失找回來一個神棍,結(jié)果弄得他自己撞鬼,還請張先生幫幫湛家,這里比原先多出來一人二十萬的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