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量晃晃悠悠的,自己也不清楚是醉了,還是沒醉,栽倒在園中假山旁。他賴得再爬起,還爬起來做什么呢?
耳邊傳來女子對話的聲音。
“一月!”沈幸雪喊住一月,一月回過身。
沈幸雪卻一言不發(fā),一月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她長著一張令天下人動(dòng)容的臉,她好似對自己頗為熟悉。
一月就這樣看著她,沈幸雪心中躊躇,自己雖聽師兄說過許多煙雨樓十二月之事,但與一月單獨(dú)相處,這還是頭一回,更何況自己所言之事頗有些唐突。
“我……你歌聲很好聽?!?p> “你舞也不錯(cuò)?!?p> “不知道這么說說也就罷了,可你這么說就是笑話我了。誰不知道天底下,二月的舞技才是天下第一的?!?p> 一月想了想道:“我只是贊你不錯(cuò),并未說你賽過二月?!?p> 沈幸雪臉色一紅,這一月真是不鳴則已。
一月對自己所言也有些驚奇,想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自己看著沈幸雪也做不到冷言冷語相對。
“你想同我說什么?”
沈幸雪深吸口氣說道:“我不是扭捏之人,索性與你直說。我喜歡盧止戈??晌仪浦R止戈喜歡你?!?p> 一月聞言臉色微變,不知該喜該愁。
“我想問你一句,你與盧止戈可是兩情相悅?”
一月反問:“是如何?不是如何?”
“若你們兩情相悅,我斷然不做毀人感情之事。若你們不是兩情相悅,我想讓他知道我喜歡他?!?p> “若我們有情,你便不喜歡他?”
“當(dāng)然不是!”沈幸雪連忙反駁,發(fā)覺自己急了些,又緩緩道:“若你二人兩情相悅,我便將喜歡放在心里。任它是越來越深也好,或是慢慢消散也好,都好。”
隨心所欲,便是如此吧。
一月有些羨慕沈幸雪,無論是什么都能如此簡單直率。而她裝作清冷無欲的樣子,實(shí)則是不敢想不敢爭。
“如何?你二人可是兩情相悅?”沈幸雪小小聲問著,既盼著知道答案,又盼著還是不知道得好。
一月喜歡盧止戈嗎?盧止戈當(dāng)真喜歡一月嗎?一月想不清,但她知道她若說是,盧止戈便是她的,她若說不是,盧止戈便可能不是她的。
此刻,心中緊張的又何止沈幸雪與一月二人,還有假山后的花自量。他也盼著聽到一月的答案。
一月尚未答,沈幸雪忽然出言:“師兄!出來!聽墻角可不是君子作為?!?p> 花自量自假山后晃悠出來,笑咯咯道:“我本不是什么君子,今兒我可是聽見大消息了?!?p> 兩位姑娘頓時(shí)鬧紅臉。
沈幸雪拍打花自量?!澳闫饺諔蚺揖退懔耍袢者€有一月,著實(shí)過分!”
而后轉(zhuǎn)向一月?!皫熜制饺绽镫m沒個(gè)正型,實(shí)則再好不過,但不是碎嘴之人。你但說無妨?!?p> 一月看著花自量和沈幸雪,搖搖頭道:“我與盧止戈并不是兩情相悅?!闭f完便轉(zhuǎn)身離開。
花自量倚在沈幸雪肩上。
“聽到你想要的答案了,送師兄回屋吧,師兄喝多了?!?p> 沈幸雪一把推開他,以他的酒量只有想醉,沒有喝醉的。
“自己回去?!?p> 她邁著輕快的步伐,逐漸走遠(yuǎn)。衣擺也隨著心情起舞,在空中歡愉地轉(zhuǎn)著圈。
花自量看著看著,再也看不見人影。風(fēng)流何來深情,陪伴一世長久。
馬車搖搖晃晃地走在去往紫飛樓的路上,紫飛樓與盧家堡相隔不算遠(yuǎn),故乘馬車也耽誤不了多少功夫。
“你昨夜怎的睡在園里?”盧止戈笑問花自量。
花自量躺靠在馬車正中間,倚著盧止戈,沈幸雪和一月分坐左右兩側(cè)。
沈幸雪不可置信地喃喃:“難不成你昨日真的醉了?”
花自量一手扶額,一手指著沈幸雪,“你個(gè)狠心的師妹,將醉倒的師兄丟在園中,害得我在園中睡了一宿!哎喲喂~頭疼,腰疼,渾身疼?!?p> 這個(gè)模樣真是……
“別裝了!”沈幸雪拍落花自量的手,心中暗嘆她師兄是個(gè)什么人她再清楚不過。
“止戈,你看看她!如此兇殘對待一個(gè)病人。欸……枉費(fèi)我對師妹一番情義啊?!被ㄗ粤繃聡?。
盧止戈和沈幸雪索性不理他,約理他越來勁。
花自量哪里肯消停,見這二人不搭理他,遂去騷擾一月。
“一月。你評評理,我今日這般,可是需要關(guān)心照顧的?”
一月清清冷冷地看著他說:“我們從騎馬改為乘馬車還不夠照顧?”
花自量啞口無言。
盧止戈和沈幸雪在一旁捂嘴偷笑。紛紛給一月投去贊許的眼神。
一月接到二人的贊許,又補(bǔ)上一句:“要不讓小石掉頭送你回盧家堡歇著?”
花自量聞言,皺起眉?!氨R家堡都是男人!與我八字不合!你們將我丟在盧家堡就是想要我的命!”說著說著,花自量直起身子,以示抗議。
沈幸雪趁機(jī)說道:“你看你已能坐直,想是好的差不多。”
花自量快速癱軟回去,虛弱道:“頭疼,腰疼,渾身都疼。哎喲喂……”
“好了好了,別叫喚了。省點(diǎn)力氣,一會(huì)到紫飛樓對付紫逸?!北R止戈一語中的。
花自量看著盧止戈,眼神堅(jiān)定?!坝⑿鬯娐酝??!敝螽?dāng)真不再吵鬧。
花自量不鬧騰之后,馬車上靜的很。
沈幸雪問到:“到紫飛樓后,可有下一步打算?”
盧止戈斂了神色,紫飛樓消息靈通,若是有爹的消息,早就派人通知。由此可見爹的行蹤連紫飛樓都難以探得,他不能單靠紫飛樓。
“我想去趟妖怪山?!?p> “你想救人?”沈幸雪聽過妖怪山,那里地勢詭異,終年迷霧籠罩,想進(jìn)去都是件難事,更何況是從里面救人出來。
“恩。他們?nèi)羰沁€活著,通過他們就能找到我爹的下落。”
三位掌門的經(jīng)歷與爹相似,他們肯定知道爹身上到底發(fā)生什么。哪怕是一點(diǎn)線索都不能放過。
沈幸雪沉思,盧家堡現(xiàn)在傷的傷死的死,單憑盧止戈和小石闖妖怪山,實(shí)在是過于兇險(xiǎn)?!拔彝闳??!?p> “不可?!北R止戈出言反對。
花自量聽了不服氣道:“你信不過我?guī)熋玫墓Ψ虿怀???p> “不是這個(gè)意思……”
“那不就成了。師妹和我隨你同去?!?p> “我也去?!币辉碌馈?p> “不可!”真是一個(gè)個(gè)不省心?!耙辉?,你隨我來這一趟,為盧家堡撐足場面已是足夠。我不能讓你跟我犯險(xiǎn)。等到了紫飛樓我就讓小石送你回?zé)熡陿侨??!?p> 一月自知自己空有一副好嗓子,可江湖爭斗不是比嗓子。自己執(zhí)意跟去也只會(huì)拖盧止戈后腿。
“我聽你的,到了紫飛樓我便回去。但小石你帶走?!毙∈嗌倌軒蜕媳R止戈一些。
“好?!北R止戈看著一月眼中的擔(dān)憂,想著自己答應(yīng)過她的事。“我一定不會(huì)讓自己有事,我答應(yīng)過你。”
一月淺淺一笑。他還記得便好。
“讓幸雪和花自量一塊去吧。多個(gè)人多份照應(yīng)。”
沈幸雪和花自量重重點(diǎn)頭。
盧止戈莞爾一笑?!跋热プ巷w樓探探消息,在做定奪?!?p> “也好,也好。”
花自量又癱軟回去,倚著盧止戈好不愜意。
還未愜意多久,小石在車外喊道:“公子,紫飛樓到了?!?p> 四人依次下車。紫飛樓隨說是座樓,但為防止歹人竊密,將樓建在山中,四周巨石陡崖為天然屏障,并在樓前修砌一座巨大的石門。無人知道紫飛樓到底立于世間多少年,有的說幾百年,有的說幾千年,傳言紫飛樓曾在國之交替中做出巨大功績,石門上紫飛樓三字便是某朝某代的大將軍親手所刻。
小石敲開門,開門的先生,約莫三十歲,留著一縷山羊胡。眼睛在幾人身上來回轉(zhuǎn)。
小石作禮,恭敬地說:“先生,在下盧家堡小石,這位是我家公子,盧家堡堡主盧止戈。這位是……”
“等一下!”先生打斷小石,直言:“不用介紹,我都知道,后面那個(gè)國色天香的姑娘,請上前來?!?p> 幾人回頭看向沈幸雪,有她在的地方,誰還稱得上國色天香四字呢。
沈幸雪走上前,瞧著眼前這人。“先生有何指教?”
那人故作神秘地問:“姑娘想必就是武林盟主之女沈幸雪吧?”
“正是?!?p> 那人忽然弓起身,咧著嘴,諂媚笑著?!皫熌锖茫∥沂且菹壬耐絻?,江湖人稱小先生您隨逸先生一般喚我小兒便好?!?p> 沈幸雪嘴角微微抽搐。小兒?他這年紀(jì)都快趕上爹了,紫飛樓該不會(huì)都是這樣的人吧?
花自量湊上前,將幸雪藏在身后?!靶∠壬前桑∥覀冋揖畔壬?!快去通傳吧!”
小先生探頭看向沈幸雪?!皫煾冈缇桶才盼以谶@等候師娘,師娘請隨我來。”
沈幸雪推著花自量往里走,盧止戈和一月緊隨其后。小石摸摸腦袋,這年頭的人都這般奇怪?而后去拴馬。
小先生在前頭邊走著邊喊:“逸先生!逸先生!師娘我給你帶來了!”
沈幸雪和花自量悄聲交談?!皫熜忠粫?huì)一定要毒啞這個(gè)小先生?!?p> 花自量點(diǎn)點(diǎn)頭?!安恢顾€有紫逸!”
那頭小先生聽見了,復(fù)又大聲嚷嚷:“逸先生!師娘伙同外男計(jì)劃謀殺親夫及徒兒??!逸先生!”
紫飛樓地勢優(yōu)渥,小先生的聲音在山中回響,怕是整座山上的人都能聽見他的話。
盧止戈和一月在一旁,頗有些看熱鬧的模樣。想著九先生該不會(huì)也似這般不著調(diào)?
紫逸從樓里迎出來,滿面春風(fēng)地笑著:“幸雪你來啦。”
花自量橫眉冷對。
沈幸雪向盧止戈投去求助的眼神。
盧止戈拉過紫逸,說明來意?!拔覀冞@番是來尋九先生的?!?p> 紫逸才看向盧止戈道:“九先生在里面等你。去吧?!?p> 并攔住想跟進(jìn)去的剩下幾人。“九先生說了,只見盧止戈一個(gè)人?!?p> 盧止戈與眾人交換眼神后,抬步往里走。若說此前他只是懷疑爹和九先生關(guān)系匪淺,那么此刻他便能篤定九先生與爹之間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