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2章 霸王硬上弓
秦風向來是雷厲風行，當天下午他就騎著梁安之送的那匹駑馬直奔藍田縣。
兩個目的，一是為了甘小妹的奴籍脫籍問題，二則是去一趟衛(wèi)氏鐵坊。
都快過去一個月了，梁安之答應的后續(xù)費用，遲遲不見消息。
那可是老子的知識產(chǎn)權(quán)費，答應了的事情，而且還簽了契約，總不能不作數(shù)吧？
雖然他相信以衛(wèi)氏鐵坊經(jīng)營了這么多年的好口碑，應該是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問題的。
不過，還是要見一見梁安之確認一下。
十萬金是一筆巨款，可不是誰都能拿的出來的，即便是當年他老爹秦元太手里也沒有這么多的流動資金。
要知道，越是生意做的大的，攤子鋪開了，處處都是使錢的地方，這么一大筆錢，調(diào)集起來也是需要時日的。
所以，秦風還是一直在為衛(wèi)氏鐵坊考慮。
藍田縣衙門位于縣城的正中心，修建的氣勢恢宏，比附近的民房看起來氣派多了。
門值的兩個皂吏中之一名叫孫大安的，正是那日跟著桑馳來秦家田莊登錄戶籍的，他對秦風可是太認識了。
五千錢的好處，走的時候每個人還給了酒肉，說實話，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禮敬他的主，這么多年辦差也從未遇到過出手這么闊綽的人。
雖然他們的頭兒桑馳分了大頭，直接拿走了兩千錢，但是剩下的三千錢平均分配下來也是不少的。
吃水不忘挖井人，這個道理他懂。
總不能端起碗吃飯，撂下碗就罵娘吧？這無論是從道義上，還是個人感情上都是說不過去的。
遠遠的他就看到秦風了，當秦風在縣衙門口下馬之后，孫大安滿臉堆笑的跑了上來，很是客氣的道：“就說嘛，早上一出門就聽見喜鵲叫，感情是秦小郎要駕到?！?p> 這客套話說的很是恭敬，秦風可不敢拿大。
趕緊陪著笑拱手道：“客氣了，我有事想要求見桑馳兄，還望通傳一聲?！闭f著從馬上的褡褳里掏出十錢，悄悄的塞到孫大安的手里。
孫大安喜的眉開眼笑，“不用通傳，小郎請隨我來。我們頭兒說了，以后只要是您秦小郎的事兒，就是我們哥幾個的事兒。
還說了，別人求見他要候著，可是您秦小郎例外，直接就可以去公廨找他?！?p> 呃......秦風啞然，錢能通神，古人真誠不我欺也。
沒想到自己的五千錢砸下去，這效果好的很咧。
搞的親兄熱弟的樣子，都有點不習慣了。
身在公門好修行，另一門值看秦風是孫大安的熟人，并未攔阻，且報以微笑目送秦風走進衙門。
順便說一句，桑馳是藍田本地人，本鄉(xiāng)生本土長，后來靠著家里的關(guān)系，又使了錢，加之他是個識文斷字的，在加之他很會來事，所以在衙門里混的是風生水起。
前任主管戶籍的吏員一場大病之后，一命嗚呼，他感覺機會來了，于是上下運作，才撈了這個肥差。
桑馳本人其實是個比較江湖氣的人，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他比誰都懂，從他對下屬說的這番話就可見一斑了。
有人會說，身染江湖氣怎能混公門？這就是孤陋寡聞了。
大漢朝廷實行黃老之術(shù)治國，希望大漢江山無為而治。
可是很顯然這只不過是一個美好的愿景罷了。
你指望著所有的官吏都能秉公執(zhí)法用心辦事，大漢百姓憑著自覺自律成為良善之民，那可真是想瞎了心。
在法治還尚未成為大漢治國主流的時候，這明顯是不現(xiàn)實的。
哪個地方?jīng)]有地痞流氓惡霸？況且這些人都是本鄉(xiāng)本土之人，可以說大家都是相互了解的，誰家的貓是黑的還是白的，都摸的一清二楚的。
就拿桑馳來說，他沒發(fā)跡之前，也是跟這些人廝混在一起的。
可是后來他家里有門路，有錢，他才混到今時今日之地位的。
你想讓他跟那些街面上的人徹底的斷了往來，那明顯也是不太可能的，那他身染江湖氣，說一些意氣用事的話可就可以理解了。
另外，桑馳同時還兼任著另一個職務——藍田縣尉。
縣尉可是縣令的佐貳官，說白了也就是縣令的副手之一，主要負責一地緝捕盜賊的治安工作。
漢時根據(jù)縣大小不等，縣尉的數(shù)量也是不一的。
藍田屬大縣，共有三名縣尉，而桑馳負責的正是藍田縣城治安。
那么，他跟地面接觸的就更多更頻繁，從而江湖氣十足，從這一方面來說也是可以理解的。
當秦風在孫大安的陪同下走進桑馳公廨的時候，桑馳正在處理案子。
所以，秦風就沒有上前，而是站在旁聽的人群后面。
很顯然，桑馳是看到他了的，不過他正在忙于公事，只是沖著秦風點頭示意。
秦風微微頷首回應，然后就不發(fā)一言的旁觀起來。
孫大安看了看堂上的原告和被告后，小聲的向秦風介紹起案情來。
原來是街面上一個混混偷了馬行街張屠戶的一塊肉，結(jié)果被張屠戶發(fā)現(xiàn)痛打了那混混一頓。
本來是一個偷竊的案件，十分的簡單。
可是事情偏偏出了岔子，圍觀者對那偷兒痛恨至極，一時間紛紛出手，也不知道是誰下重手，打斷了那混混的一條腿。
這案件的性質(zhì)可就變了，從偷竊案演變成傷害案了。
現(xiàn)在雙方各執(zhí)一詞，畢竟人多手雜，那偷兒當時抱頭蜷縮在地上，也不知道是誰打斷他的腿。
所以是爭論不休。
秦風看過文獻，當年漢高祖劉邦約法三章中就曾明確提及“殺人者死，傷人與盜抵罪”。
也就是說意思是殺人的要處死償命，傷害別人和盜竊財物的則視其造成損失的程度處以相當?shù)男塘P以抵罪。
現(xiàn)在的情況是混混盜竊沒有得逞，按說賠償錢財或者弄進大牢關(guān)上一段時間即可。
但是現(xiàn)在關(guān)鍵的是偷兒的傷害案不好處理，自古以來都是法不責眾的。
你又不知道是誰傷了你，只是憑空但說張屠戶，現(xiàn)在人家不服，爭論就在此。
此刻旁聽的人群中，就有人議論紛紛了。
“那潑皮混混乃慣偷也，街面上深受其害，張阿翁家給月中孫媳補身子的下蛋老母雞就是被他偷吃的了。
張阿翁明知道是他，可是無憑無據(jù)奈何他不得。
這廝別說是打斷一條腿，就是把三條腿一塊打斷也是天道公允的?！?p> 又有人道：“可不咋地，那潑皮無賴之極，我那小兒子才八歲，在街上買了零嘴正吃著呢，他上前搶了就跑，害我兒痛哭流涕。
漫說是打斷腿，就是活活結(jié)果了他的小命都是應該的。
你看看他還躺那哀嚎，怎么不打死他啊，真是活該！”
這年頭又沒有監(jiān)控視頻可以找出來是誰下的重手，現(xiàn)在就是一樁糊涂案。
總不能隨便找個人頂罪吧？這明顯又說不過去。
秦風正在思慮之際，只見桑馳一拍桌子：“張屠，你那肉能值幾錢？可是把人毆傷至此，難道就這么算了不成？”
張屠傻眼了，急忙爭辯道：“?？h尉小人雖然打了他，可是他的腿的確不是小人打斷的啊，冤枉?。 ?p> “大膽，公堂之上還敢頂嘴，來人啊大刑伺候?！?p> 桑馳一聲令下，幾名皂吏上前就把他按到在地。
可把張屠給嚇壞了，臉都變色了，因為此刻已經(jīng)有皂吏在搬刑具了。
張屠是一陣鬼哭狼嚎，“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不敢頂嘴，一切都聽大人言判?！?p> 桑馳這才一揮手：“早這么識相不就好了嗎？還用本官費這勁?，F(xiàn)在本官判你賠償五百錢給傷者治病，你可愿意？”
張屠垂頭喪氣的樣子實在悲催，“愿意，愿意，小人愿意?！?p> 再看桑馳，一拍桌案：“就這么定了，都退了吧?！?p> 圍觀人群皆搖頭嘆息不已，“唉，什么世道，這偏幫偏向也太明顯了吧？”
“小點聲，別說了，讓?？h尉聽到，小心吃板子?！?p> “散了，散了......”
呼啦一下，人散的精光。
秦風就是一皺眉，“我靠，還能這樣斷案？霸王硬上弓啊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