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與男子般豪爽的伍三娘,在知道魏無衣的身份特別是見到他對西門奇的作為時,突然有了小女子一般的忸怩,正琢磨著如何開口,雙生子的女孩已經(jīng)忍不住好奇已經(jīng)湊上去摸魏無衣的劍了,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抬頭墊腳問道:“大哥哥,你是神仙嗎?”
魏無衣本不想理睬,可低頭見她那粉嫩的小臉蛋和天真無邪的眼神,不知怎的想起了那年救他于危難的小女孩也如她這般,暖意涌上心頭,所以只是笑意溫柔的撫了撫她的小腦袋,難得親柔的對除了公主以外的人說道:“小丫頭,你多大了?”
“九歲了,還有兩個月就滿十歲了,嘿嘿!”
魏無衣溫和一笑,魏無衣轉(zhuǎn)而對伍三娘說道:“如今九靈山情形如何?還望告知!”
伍三娘仍是謹(jǐn)慎地問道:“閣下當(dāng)真是凌云閣少主?事關(guān)家兄性命,三娘不敢輕信!”
魏無衣思忖片刻,掏出凌云閣少主信物,又說道:“吳應(yīng)子是我家丫頭給他取外號,他是為求藥才前往齊國的,藥是我凌云閣給的,這能不能算?事情緊急還望姑娘早作決斷!”
伍三娘不敢相信當(dāng)初伍江前往尋藥,竟是名震江湖的魏無衣送的,他為何從未提起?當(dāng)然,她也不是傻子,兄長能借來齊國鐵鶴衛(wèi)一事就說的通了,她也不再有顧慮,而是急急上前行禮道:“如今將近一萬的叛軍全都聚集在九靈山下,兄長只剩下四千殘部,他本人也深受重傷,命在旦夕卻是拼了命將我和兩個小輩送出重圍,還請魏公子施以援手!”
魏無衣虛扶一下,隨即安排道:“還請三娘子先送信去伍家請求支援,我先帶回鐵鶴衛(wèi),今日午后,城門外會合,可好?”
不知為何,魏無衣說話自帶一種不容反駁的語氣,伍三娘只是呆呆地點了點頭。
隨即魏無衣與老者翻身上馬,前往皇城,不知為何魏無衣讓老者準(zhǔn)備了不少銀兩,在入宮前買了一支玉簫,由產(chǎn)自冀北的和田玉制作的當(dāng)世名品,傳聞只有吳國與齊國各有三支,極為珍貴,且所有之人視為禁臠絕無可能輕易販賣,可他們家少主就這樣拿到了那支被稱作“留仙”的當(dāng)世極品玉蕭,老者百思不得其解卻也不敢相問,其實很簡單,君淮揚喜歡,魏無衣不過是威脅恐嚇之余,拿些銀子便“要”到手了。畢竟物為死人為活,打不過就只能先保命了。這世道,向來都是強(qiáng)者為王,沒道理可講。
老者正要牽馬,魏無衣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說道:“勞煩前輩親自前往伍家接應(yīng),帶著我的馬,午后城外見!”
老者正要詢問,魏無衣已經(jīng)將自己的馬交予他,而自己已經(jīng)一掠而逝,不見蹤影!
隨后,一道白光自天而降,穩(wěn)穩(wěn)落在吳國皇宮最高的宮墻之上,極目望去竟是像個人,在天光之下若隱若現(xiàn),吸引力半城的人極目望去,只見那人素衣如雪,衣袂翩翩,在慵懶的午間微風(fēng)吹拂下,大袖飄搖,宛若仙人臨凡!
來人正是魏無衣,魏無衣立于城墻閣樓飛檐之上,催動內(nèi)力自顧自開始吹簫,簫聲鏗鏘而有力,似有千鈞之力。且簫聲中灌注內(nèi)力,竟是半座城都能聽到。不知情的百姓以為是仙人臨凡紛紛叩拜,皇宮大內(nèi)分為兩撥,一撥如臨大敵,嚴(yán)陣以待,一撥緊急集合,整理行裝。可不論兩撥表現(xiàn)如何,可都是整集兵力朝向?qū)m門,一時間整個皇宮雞飛狗跳,雜亂不堪。
此曲名為“召將歸”由君淮揚觀禮閱兵時所作,親自譜曲,為的就是在緊急時刻無法傳令軍隊時,可以以此曲召歸軍士。
一曲終了,魏無衣單手負(fù)后,白衣飄搖,他不是喜好招搖的人,今日所為也是迫不得已,只是看向下面萬民跪拜,軍隊列陣,不由地自嘲一笑,自言自語道“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高手風(fēng)范,武林霸主?”
幾乎與簫聲中止的同時,將近五百黑衣黑袍玄甲的衛(wèi)士站立地井然有序,五百人齊齊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齊聲高呼道:“參見侯爺!”
魏無衣朗聲道:“木字營副將何在?”
中有一人出列作揖道:“木字營副將柏業(yè),請侯爺吩咐!”
魏無衣繼續(xù)道:“整理行裝,今日午時整軍出發(fā),發(fā)兵九靈山!”
五百人齊齊應(yīng)聲:“領(lǐng)命!”
正在所有人都要松口氣,魏無衣也想離開之時,一身明黃龍袍的男子從正門大殿走出,朝魏無衣所在的方向,朗聲問道:“閣下可是齊國上陽侯?吳國皇帝請見!”
魏無衣思忖片刻,隨即飛身下樓,一個轉(zhuǎn)瞬便來到了自稱吳國皇帝的面前,不卑不亢地作揖道:“魏無衣見過吳國皇帝陛下!”他對這個皇帝可沒有半分好感!
那皇帝笑道:“上陽侯名滿天下,風(fēng)姿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魏無衣仍是冷臉回道:“陛下謬贊,今日此來是為召回我齊國鐵鶴,外臣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
“將軍不必著急嗎?不妨讓朕盡下地主之誼,休息幾日再出發(fā)如何?余孽未清,朕還是需要鐵鶴的幫助??!”
魏無衣強(qiáng)壓不適,與這樣貪得無厭的人說話,已經(jīng)要把他惡心壞了,還是盡力平和說道:“當(dāng)初本侯答應(yīng)借兵,是為了貴國伍江的,如今他有難,陛下可為江山社稷計,知而不能救,然魏無衣是江湖人,好友蒙難,則不可不救,告辭!”魏無衣真的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不管他會如何想,已經(jīng)親自領(lǐng)兵出宮,說來奇怪,雖吳皇并未下令,宮內(nèi)侍衛(wèi)宮外禁軍無一敢攔,魏無衣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帶著五百鐵鶴出了宮門。
而大殿前正中所立的一襲龍袍,眼神陰狠,滿臉?biāo)阌嫞?p> 魏無衣至城外與伍家會合,卻見他們?nèi)巳讼袼虻那炎影銦o精打采,魏無衣翻身上馬,身后五百人自城外凌云閣自家馬場領(lǐng)了兩百匹良駒,加上原有的三百匹,五百人人翻身上馬。魏無衣只說了句:“出發(fā)!”伍家三人便低頭跟上,不發(fā)一語。
五百多人快馬加鞭,終于在天黑前行至吳國藍(lán)河城,跨江即是九靈山。魏無衣下令下馬休息,準(zhǔn)備干糧。柏業(yè)跟在魏無衣身側(cè),匯報著近日來的情況,魏無衣臉色陰沉,眉頭緊皺。
“你是說,你們一來,那吳皇就把你們調(diào)在身邊,甚至私下招攬?”
“末將不敢欺瞞侯爺,那吳國皇帝私下跟許多兄弟都許過高官厚祿,只要他們愿意留在吳國,他會以吳國君主的身份向我朝陛下陳情!但是侯爺放心,兄弟們不會叛國!”
魏無衣嗤笑道:“小小的吳國君王,竟把算盤打到鐵鶴頭上了,真是貪得無厭!”
柏業(yè)點點頭,隨后問道:“那伍家的人怎么沒派些幫手來?伍大人不是家主嗎?”
魏無衣望向伍家三個小輩,低沉說道:“世家大族看似風(fēng)光,實則遇難只會斷尾自救,家主沒了還能換,看吳皇的態(tài)度,也是要舍棄他了!這就是你一心扶持的君主嗎?”
柏業(yè)繼續(xù)道:“侯爺,叛軍畢竟將近一萬,皇室與伍家又不愿出兵,光憑我們只怕很難取勝,侯爺可有打算?”
魏無衣笑道:“兵家大忌,陣前怯戰(zhàn)。”
柏業(yè)不好意思的摸摸頭,不敢再說。
魏無衣說道:“鐵鶴的戰(zhàn)力如何,天下皆聞!震懾力本身比人數(shù)重要!讓你們來,只是做后援,而且也確實要帶你們回去了?!?p> 柏業(yè)驚到:“后援?難不成侯爺要?”
魏無衣笑道:“叛軍士氣不足,群龍無首,如此僵持不過是想待價而沽罷了,只是他們沒想到,吳國皇帝真會如此狠心絕情。”
“那侯爺?shù)囊馑际???p> 魏無衣回道:“先按兵不動,我先去會會他們”
“侯爺,難不成您要孤身入陣?”
魏無衣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而伍三娘臉色陰沉,似乎極為憤怒,魏無衣向來不知如何安慰別人,自然也不會去開解她。唯獨走向那個馬上滿十歲的小丫頭,捏了捏她氣鼓鼓的小臉蛋,柔聲問道:“誰惹小丫頭不高興了?都不跟哥哥說話了?!?p> 小姑娘卻是泫然欲泣的模樣,委屈巴巴地問他:“神仙哥哥,你會救小叔叔的對不對?”
魏無衣嘴角一勾笑道:“當(dāng)然啦,相信哥哥,好不好?”
一個時辰后,魏無衣號令出發(fā),伍三娘卻要牽馬返程,只不過經(jīng)過魏無衣身側(cè)之時,魏無衣破天荒的拉住她,像是云里霧里的說了句話:“三娘子,殺人并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也不會給人帶來快樂。”
伍三娘眼睛通紅,猛然抬頭,像是咆哮道:“侯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又怎會體會到我們這些沒爹沒娘的孩子生存的如何艱難,又怎知被親人舍棄又是如何悲戚?”
柏業(yè)上前制止:“放肆,又不是我們侯爺惹你的,你什么意思?”
“柏業(yè),退下!”
許是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伍三娘低頭道歉:“對不起,我,我只是……”
魏無衣卻是難有的耐心回道:“我懂得,我懂得的。自年少時起,我便殺過許多人,所謂的親人,朋友,恩人等等,我全都?xì)⑦^,曾經(jīng)鄙視我舍棄我的人,我全殺了,可仍然不快意,反而無盡落寞,話盡于此,如果三娘子仍是執(zhí)意去伍家送死,無衣不會再攔,請自便?!?p> 伍三娘震驚當(dāng)場,她本以為她的家族逼死了她的父母,舍棄了他大哥,現(xiàn)在又要舍棄她二哥,她怨憤伍家,想殺了那一群滿嘴仁義道德卻遇事只會推一人承擔(dān)的小人,可她不知道魏無衣年少成名,武道扶搖直上,仕途一帆風(fēng)順,這樣的人為何會與她身有同感,未等她思考出結(jié)果,魏無衣已然領(lǐng)兵前行。
她失魂落魄地跟在隊尾,有時愣愣地盯著前方策馬前行的男子,身材修長,眼神堅毅,一身白衣凌然出塵,讓人見之忘俗。這樣的人,很難不愛。
江湖兒女快意恩仇,一見亦可鐘情。因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即將天明,魏無衣終于在辰時前,趕到了九靈山!
一萬人已經(jīng)疲憊不堪卻仍是死死地圍住整座山,魏無衣單騎出列,行至跟前,下馬步行。將近三千人齊齊向魏無衣進(jìn)軍,中有一人大聲問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魏無衣上前一步,立于原地,僅用一根隨手撿的樹枝向周圍一旋,有十人登時斃命,皆是一招過脖頸,鮮血噴射而死,他那一身白衣卻是半分血漬都未沾染,殺了人之后卻仍是若無其事地低聲道:“我要見你們首領(lǐng)白岳忠,否則,我進(jìn)一步,殺十人!”
“好大的口氣,兄弟們,給我上!”
魏無衣當(dāng)真只是上前一步,雙手向后揮袖,仍是十人被割喉而死,如此反復(fù),魏無衣只進(jìn)十步,便已殺了百人。再無人敢上前,終于有人愿意去回稟叛軍首領(lǐng),不久,一個膘肥體壯,身著盔甲的中年人走到魏無衣面前,一開口就是殺氣四射地說道:“身后跟著軍隊,你是朝廷的人?敢孤身闖陣,勇氣可嘉,找本將何事?”
“為伍江之事而來,非吳國朝廷中人。將軍若愿意束手就擒,我可以給將軍和兄弟們留一條后路!”
白岳忠猙獰大笑:“你殺了我兄弟,還想讓我束手就擒,狂妄至極,你是何人,需要交代什么遺言嗎?”
魏無衣只是淡定一笑,“白將軍,你的主子已經(jīng)死了,你一直苦苦堅持,不就是以為伍江的位置舉足輕重,想以此作籌碼換得更好的條件嗎?否則,以山上這些兵力還有身受重傷的伍江,不堪一擊。何必這么麻煩,還留著伍江的性命呢?”
白岳忠變了臉色,只是小心問道:“你有何底氣,與我談條件?”
魏無衣知道對方已經(jīng)松了口,繼續(xù)道:“今日過后,再無叛軍,只有伍江的親軍護(hù)衛(wèi)營!”
白岳忠嘴角一勾,“我如何信你?別忘了,我現(xiàn)在可是把他弄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禍?zhǔn)?,他如何會輕易收作親軍?!?p> “憑你們今日都為各自的主子所舍棄,憑他伍江需要籌碼與吳皇談條件,憑你白岳忠如喪家之犬,無枝可依,歸順伍江是你最好的選擇,當(dāng)然也憑我,是魏無衣。”
白岳忠心中狂喜,卻仍是強(qiáng)裝鎮(zhèn)定:“原來是九師劍宗大駕光臨,孤身入陣,一步十人,朔野劍仍是未遇對手??!那我白岳忠便將我和兄弟們的身家性命,交予您了!”
“魏某是江湖人,也知道將軍所求為何,一約既定,絕無反悔!”
白岳忠知道,如今朝廷伍家都放棄了伍江,再僵持下去確實毫無意義,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名震天下的魏無衣不僅武道問鼎江湖,竟連思維都如此縝密,心機(jī)城府不輸他師父,有膽魄敢取舍也重情義,確實當(dāng)?shù)闷鹛煜碌谝黄鎮(zhèn)b的稱號!
魏無衣拿出寫好的契約,用掌風(fēng)割破另一只手掌,白岳忠見狀一笑,也用利刃割破手掌,歃血為盟,此生不負(fù)!
“我給將軍說的四個憑借,哪一個打動了將軍?”
白岳忠笑道:“我都信,因為最后一個憑借,是江湖共主凌云閣的少主,是齊國年少登頂?shù)纳详柡?,也是那伍江小兒的唯一朋友!?p> 擁有這樣滔天能力與地位的人,怎會屑于過河拆橋,怎會去做坑殺降卒的不義之人!
魏無衣所在江湖,是最好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