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漫山遍野的大火！
又是那些凄厲無助的呼救聲！
又是山澗邊縱身一躍的決絕！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襲上心頭……
……
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又酸又澀，疼得厲害，虞令葆皺著眉，慢慢睜開眼。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夢到四年前那一天的場景，虞令葆始終沒明白謝安晨口中那坐收漁利的“漁翁”所指何人，也不明白他又是為何的身不由己……
當(dāng)年之事，難道幕后黑手不是宿雁嶺，而是另有其人嗎？
那，又會(huì)是誰？
……
這些問題藏在虞令葆的心里，日復(fù)一日，都快成病了。
算了，不想了，說不定是謝安晨那個(gè)家伙不安好心，狗急跳墻故意這樣說的。
酒喝得太多了，頭疼得難受，虞令葆絲毫不想睜開眼睛，她安靜地躺在軟毯子上，身子微微搖晃著。
耳邊有車輪碾壓在地上發(fā)出的轆轆聲，還有李不愁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虞令葆知道自己是在一輛馬車?yán)?，在回暮云山的路上?p> 都已經(jīng)是仲春了，馬車?yán)镞€放著一個(gè)火盆，烘烤得臉都燙得難受。
難怪在夢里竟也感覺到無比的炙烤難忍……
虞令葆瞇了瞇眼睛，瞧清位置，抬腳把那火盆給蹬得遠(yuǎn)一些。
“令哥，你醒了！”
馬車?yán)锏穆曧?，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很快有人爬上馬車，還很不客氣地走到她身邊推搡了一下她的肩膀。
可憐虞令葆剛從夢魘之中掙脫開來，甫一睜眼，就瞧見一張浮腫的丑臉懸在跟前，驚得她一個(gè)激靈坐起身來，順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那叫一個(gè)清脆。
“令哥……”
挨打的人捂著臉哀嚎，滿臉的不敢置信和傷心欲碎，奈何并非天生麗質(zhì)，頂著那張浮腫的丑臉還非要做出受傷委屈的小模樣，著實(shí)是辣眼睛。
宿醉瞬間全部消散，被夢魘扯去的魂魄也瞬間歸位，虞令葆認(rèn)出眼前這人來，正是她手底下最忠心的狗腿子——李不愁。
說起李不愁，虞令葆還是滿心滿眼的欲語難言。
李不愁，瘦得跟霜打過的竹竿似的，相貌也不出眾，能力也有限，這般無才無色之輩之所以能成為她左膀右臂的其中之一，就是因?yàn)檫@個(gè)家伙長了一顆沒有任何窟窿的心，自打跟了她就一心一意，死心塌地。
忠心，在任何情況下，都是最重要的。
“令哥，你這做夢怎么還把自己給做哭了？”李不愁捂著臉，小心翼翼地湊近些問道，“我聽到你喊老掌門……又做那個(gè)夢了，是不是？”
李不愁跟在虞令葆身邊時(shí)間最長，兩人算是一起長大的。
當(dāng)年蕭成逸把虞令葆撿回來的時(shí)候，她也才三四歲的模樣。李不愁也是爹媽死得早，整天賴在蕭成逸這邊，他腿腳勤快且能說會(huì)道，模樣是挫了一些，但心眼實(shí)在，口舌伶俐，又皮實(shí)，也很招人喜歡。
兩人也算是一起和泥巴玩長大的。
四年前蕭成逸是怎么死的，李不愁是親眼所見，當(dāng)時(shí)要不是他不要命沖上前把虞令葆給抱住，說不定，如今這暮云山的新掌門也跟著跳下去了。
知道老掌門過世這件事是虞令葆的心頭傷，誰都提不得?？桑芎陀萘钶嵴f上一說的也就只有李不愁了。
“令哥，事情已經(jīng)過去那么多年了，你也看開些，這些年你為了暮云山嘔心瀝血，上上下下都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老掌門在天上看到了，也很欣慰的?！毕肫甬?dāng)年那件事，李不愁心里也不是個(gè)滋味，“做人要往前看，老掌門肯定是希望看到你過得開心一些……”
“嗯……”不想再多說，虞令葆隨口敷衍地應(yīng)了一聲，瞅了瞅李不愁那奇形怪狀的臉，她皺了皺眉，“怎么，看了二十來年的臉，終于看夠了？下定決心混作一團(tuán)重新捏造了？”
“我的令哥??！你喝了一下午的酒，醉了之后慘無人道，非拉著我陪你喝，我這小身板哪里經(jīng)得住令哥你的折騰啊?；貋淼穆飞衔业哪樉湍[，不知道是不是吃錯(cuò)什么東西了……”李不愁摸著自己的臉，也不甚在意，“回去讓陳起給我抓服藥喝喝就沒事了。”
“嗯，讓陳起再多加些黃連?！庇萘钶岚戳税疵夹?，忍不住起身，“我要騎馬，這馬車給我晃得都快吐了?！?p> “為什么要加黃連啊，令哥！”李不愁跟著跳下馬車，眉眼皺在一起，“人家最近很乖了，都已經(jīng)快半個(gè)月沒去找那些要人命的小妖精了?！?p> 聞言，虞令葆嘴角抽了抽，沒回頭，抬手打了個(gè)呼哨。
不一會(huì)，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馬顛顛跑了過來，她翻身上馬，瞧著李不愁很是眼疼：“那么乖??！哼哼，是要好好獎(jiǎng)賞一下?！?p> “令哥準(zhǔn)備賞我些什么？”李不愁興奮地搓手，很是期待。
虞令葆一夾馬腹：“黃連一斤，不喝完，雙倍懲處！”
“令哥！不要啊！”光是聽，李不愁的腿肚子都轉(zhuǎn)筋了，他哀嚎，“我要離家出走！”
這聲慘叫聽起來真是無比的悅耳，虞令葆展眉一笑，催馬向前：“駕！”
馬兒揚(yáng)起馬蹄，輕快地飛奔起來。
李不愁見一轉(zhuǎn)眼人就跑得老遠(yuǎn)，不由得跳腳：“令哥，你慢一些！”
馬兒跑得那么快，虞令葆哪里還能聽得見，李不愁忙招呼人：“快點(diǎn)跟上，掌門人酒品那么差，要是讓她先一步回去嘴碎告狀，你們陳先生又得剝我的皮！”
?。?p>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夜風(fēng)輕輕，暮云山山腳下響起幾聲清脆悅耳的歌聲，很是瀟灑恣意，尾音染著著幾分醉意，藏著難言的愉悅，令人聞之不禁心向往之。
月光不夠清亮，樹影斑駁，噠噠馬蹄聲地從樹林里傳來。不一會(huì)，一匹鬃毛漂亮的黑馬慢悠悠地出現(xiàn)，馬上馱著一位身形瘦削的少年。
緇衣韓九
【小劇場】 作者君：真是光陰荏苒日月如梭，一晃眼，四年就過去了…… 虞令葆：你是一晃眼，我這活活熬了四年呢。 作者君：都成年了，是該安排安排了。 虞令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