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邢璐呆滯。
王寒的《夢騎士》絕地翻盤。
從6千票到300多萬票,這是怎么做到的?
尹麗、陶冶參演的廣告片,怎么會輸?
還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電話突然響了。
一接通就是表舅劈頭蓋臉的大罵。
“你是傻逼??!你害死老子了知道嗎!你他媽拿錯廣告了,人家現(xiàn)在要告你!”
邢璐被罵的暈頭轉(zhuǎn)向。
“舅……怎,怎么回事?”
“老子今天要不是看到你們拍的廣告,都不知道你拿的是那份劇本,你是豬???拿東西的時候也不看看?我說了是右邊抽屜,實習(xí)生寫的,你個混蛋拿資深策劃人徐小姐的作品干什么!徐小姐現(xiàn)在要告我們,你說怎么辦?我怎么有你這么蠢的外甥?你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這……表舅,你要救我啊,我不知道??!我是拿錯了,但我沒有偷她的文件……”
邢璐嚇得魂飛魄散,面無血色。
飯店包廂內(nèi),劉逸等人蹙眉,邢璐這邊發(fā)生了什么?
“誰管你是拿錯了還是偷的,沒經(jīng)過人家同意那就是盜竊,要賠償經(jīng)濟(jì)損失的啊,嚴(yán)重的還要坐牢。你個敗家子,老子這下子至少要賠幾十萬,再加上公司名譽(yù)損失……被你害死了!”
“表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能不能跟那位徐小姐談一談,讓她不要起訴?”邢璐徹底怕了,若被告上法庭,惹上官司,他還有什么畢業(yè)的指望。
“私了要花的錢更多,馬德,我不管你怎么辦,先把錢準(zhǔn)備好!明天上午徐小姐要跟你們見一面,還有你那個同學(xué),叫劉逸的,他也逃不了干系,把他也叫過來,當(dāng)面道歉!”
說完電話便掛了,邢璐臉色一片慘白。
劉逸心情本來就不好,見到邢璐如喪考妣的衰樣更覺氣憤,冷喝道:“怎么回事?”
“逸,逸哥,我……拿錯文件了,咱們拍的視頻,屬于盜竊傾權(quán)……”邢璐嘴皮子發(fā)抖。
劉逸愣了愣。
大概有那么幾秒鐘,他的腦海中是空白的。
而后,雙目漸漸充血,眼球上遍布血絲,狼一樣盯著邢璐,一步一步走過去。
“逸、逸哥,你要干嘛……”邢璐駭然地站起來。
“你敢坑我!”
劉逸一腳將邢璐踹倒在地,像野獸一樣撲上去猛踩。
“你是豬??!竟然敢惹官司,你想死是吧,不想畢業(yè),你想被學(xué)校開除是吧……”
“不是啊逸哥,我也不知道啊!我表舅他自己說的不清楚,他說放在辦公室,我就去拿了,而且我是為你去的??!別打了,劉逸!你別太過分,這一切還不是為了你,要不是為了讓你能贏比賽,我犯得著去取文件嗎,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邢璐頭部遭受劉逸擊打,氣急攻心,撕破了臉皮。
其他人回過了神,趕緊拉架。
“別沖動,都是自己人!”
“還是先想想辦法解決吧!”
“是啊,打他也無濟(jì)于事,劉逸你還是手下留情吧?!?p> 劉逸被拉開,依然冷冷的盯著邢璐。
從這一刻開始,他的面前只剩下深淵和地獄。
他仿佛看到了無盡的黑暗向他壓來。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都是為了我贏?呵呵……”
劉逸輕蔑嘲諷的笑了兩聲,抬手指著邢璐的鼻子。
“你還跟我說贏?總共投票一百八十萬,其中一百多萬是沖著尹麗,還有幾十萬是沖著陶冶,你這本劇本,起了多大作用?真正能值幾個錢?”
“五萬塊錢你就給我這個結(jié)果?我不管是你表舅的失誤還是你的失誤,我花錢買東西,其他的一概不知,別想讓這件事把我拉下水,盜竊那也是你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最多就是買賣廣告,學(xué)校若是覺得不妥,我被開除,你更沒有好下場!”
“劉逸!你居然過河拆橋!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邢璐又氣又怒。
“你給我住嘴,憑你也配說我?你真當(dāng)我不知道嗎,五萬塊錢你自己拿了兩萬,這段時間瀟灑的很,出入會所很大方啊,本來不想跟你計較,你以為真能蒙騙的了我?給臉不要臉!”
邢璐臉色一白,眼神閃爍起來,內(nèi)心有一種被窺破秘密的惶恐,劉逸怎么知道的……
酒桌上另外幾人相互對視一眼,嘆了口氣,都覺得這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這特么叫什么事啊,同學(xué)之間相互算計,同門之情何在。
根本就是利益至上的骯臟關(guān)系。
“逸哥,廣告的創(chuàng)作人徐小姐明天要見我們,這應(yīng)該是我們的機(jī)會,不能讓她告我們?。 毙翔凑J(rèn)慫了,被發(fā)現(xiàn)貪墨現(xiàn)金,不敢不低頭。
劉逸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
邢璐內(nèi)心忐忑。
“逸哥……”
“好,明天去見她?!?p> 劉逸目光幽冷,不管誰是所謂的徐小姐,必須要搞定她,金錢,男色,她得選一樣。
否則,就真的糟糕了……
其余幾人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都不想觸劉逸的霉頭。
一場飯局,最終不歡而散,原本預(yù)定好的飯后娛樂節(jié)目也取消了。
4月21日,辛丑年三月初十,壬辰月,己亥日。
根據(jù)《易經(jīng)》測算,五行平地木,執(zhí)位危日,忌婚嫁喬遷,沖蛇煞西。
上午9點至10點59分,赴任、出行、求財諸事不宜,沖豬煞東。
恰好,屬相為豬的邢璐,吃完早飯后與劉逸乘車一道往東而去,前往廣告公司。
路遇堵車,耽誤了時間,見到“徐小姐”本人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遲到了十分鐘。
“徐小姐,這是我外甥邢璐,這個是他同學(xué)。不好意思,耽誤了您的時間,給您造成的損失我們一定會賠償,看在他們還是學(xué)生的份上,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可以網(wǎng)開一面……”
徐婉潔,相貌端莊秀麗,都市女性裝扮,身上帶有一種罕見的恬靜和雍容,她端坐時婀娜的姿態(tài)引起了劉逸的征服欲。
“徐小姐是ME營銷策劃機(jī)構(gòu)資深策劃人,廣告創(chuàng)作者,你們要多多向前輩學(xué)習(xí)。”邢璐的表舅客氣的介紹了一下。
劉逸微微驚訝,沙發(fā)上的女子,看模樣只比自己大幾歲而已,竟然是行業(yè)內(nèi)大佬?不過,最吸引人的倒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深深陷入沙發(fā)的臀形。
徐婉潔杏目微闔,目光從劉逸和邢璐身上飛快掃過,沒做多余的停頓,劉逸今天特意打扮的很帥,但徐婉潔并未表現(xiàn)出多么欣賞,令他有些失望。
徐婉潔對邢璐的表舅道:“鮑總不必客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那份i手機(jī)的廣告是i公司托我寫的,原本也是與貴公司合作的項目,現(xiàn)在方案外泄,總要有個解決的辦法……”
鮑偉連連稱是:“徐小姐說的不錯,這兩個孩子其實并沒有惡意,只是陰差陽錯的拿混了東西,我們會按照您與本公司的合同雙倍賠償,希望您能夠息事寧人放他們一馬!”
徐婉潔擺了擺手:“不,鮑總你弄錯了,賠償是肯定要賠的,那是公事,公是公私是私,從法律上來說他們已經(jīng)違法,必須要承擔(dān)賠償責(zé)任。不過從個人角度來說,是否進(jìn)一步追究他們的責(zé)任,則取決于我個人,我想簡單的問這兩位小朋友一些問題,由他們的回答來決定,這就像是一個面試,我自己來判斷他們值不值得原諒。”
“好,徐小姐您問就是,徐小姐問你們倆問題,你們要如實回答,不要弄虛作假!”
劉逸很不喜這種被人審判的感覺,尤其是徐婉潔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更對“兩位小朋友”這樣刺耳的文字厭惡至極。
徐婉潔看向劉逸和邢璐:
“我知道你們最近正在比賽,我弟弟也是大學(xué)生,他參加了你們的全國辯論,輸給了王寒,你們的第三場比賽是廣告拍攝,所以你們需要一份好的廣告策劃,這些我都能理解,不過你們沒打算依靠自己的聰明才智,而是選擇依靠金錢,所以我的第一個問題,買廣告是誰的主意?”
這……
劉逸與邢璐對視一眼,兩人都在想著這問題里的忌諱,不知道是否有隱藏的殺機(jī)。
不過看到旁邊鮑偉警告的眼神,兩人都說了實話。
“是他。”
“是我?!?p> 劉逸承認(rèn)自己勝念太重,但他的理由是他不能輸。
“這是最后一場,王寒贏兩場已經(jīng)足夠,他已經(jīng)達(dá)到洗白嫌疑的目的了,我背負(fù)京華大學(xué)的名譽(yù),不能一敗涂地!”
徐婉潔一笑,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繼續(xù)問道:“第二個問題,如果你用買來的廣告案贏了王寒,對王寒來說公平嗎?”
“是有點不公平,但那個王寒,他在賽場上咄咄逼人,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邢璐哭訴。
劉逸面無表情道:“無所謂公平不公平,成王敗寇,比賽不僅比技能學(xué)識,也比手段,王寒前兩場的勝利,又怎么知道他沒有一樣耍手段呢?”
這樣的惡意揣測著實讓人不喜。
但徐婉潔沒有點評什么,又問道:“第三個問題,現(xiàn)在你們覺得第三場比賽能贏嗎?”
劉逸和邢璐都感覺自己有些“滯脹”,神情凝滯,心氣堵塞,被噎的非常難受。
邢璐心想贏不贏關(guān)我屁事,特么的又不是我參加比賽……
而劉逸情緒陰沉,自嘲的笑了笑,說實話他有些痛恨,痛恨尹麗粉絲數(shù)不夠多,居然干不過王寒,痛恨徐婉潔的劇本一無是處,從數(shù)據(jù)上看幾乎沒起到什么作用。就為了這樣一個沒什么用的劇本,自己低聲下氣的站在別人面前道歉……
徐婉潔觀察著兩人的表情,柔和而隱秘的笑了笑。
“最后一個問題,什么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劉逸無語,覺得這女人在故弄玄虛,這問題有意義嗎。
劉逸與邢璐渾渾噩噩的回了住處,自己回答的什么話已經(jīng)記不清了,徐婉潔最后沒有做出任何評判,但是他們在中午接到鮑偉的電話,徐婉潔答應(yīng)不會起訴他們,但要求賠償損失。
“嗤!”劉逸不屑的笑了笑,那女人太會裝了,兜這么大圈子,還不是張嘴要錢!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徐女士還真是好興致,我想劉逸和邢璐估計都被你問懵了!”咖啡廳中,王寒笑道。
“若非你請求我不要起訴,此刻他們已經(jīng)收到了律師函……”
徐婉潔,她的弟弟徐豪參加辯論賽輸給了王寒,其間表現(xiàn)平庸,沒有多少人記得,但作為姐姐她早就在關(guān)注這件事情。
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劉逸發(fā)布的廣告竟然是自己的作品時,她沒有第一時間去找鮑偉公司算賬,而是先遞了王寒的上門貼,與王寒相見,想聽聽他怎么說。同時也見見這個《夢騎士》的作者,她覺得能創(chuàng)作出《夢騎士》的人,跟她肯定是有共同語言的。
結(jié)果,王寒就讓她放過那兩人。
詫異,費解,不可思議,曾經(jīng)種種念頭轉(zhuǎn)過,最后又生出一種難言的理解,難怪王寒一直穩(wěn)占上風(fēng),他有制勝的理由。
這讓她想起一首詩。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p> 大概王寒這個人對于公平以外的事情都是不屑的,雖然他自身已經(jīng)率先承受了他人的不公,卻并不自峙以求加之彼身。
他是個學(xué)生,笑容清秀,渾身都帶有書生氣。
但徐婉潔并未將他作學(xué)生看待。
這一點上,可能她與秦飛、叢明珊走到了完全一樣的路上。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想聽聽你的理解?!毙焱駶嵃堰@個問題拋給了王寒。
其實這句話之所以流行,是出自一部最近問世的西方典藏級文學(xué)作品,文中就有“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樣一句,令全世界讀者皆在思考它的意義。
王寒有些頭疼,徐婉潔很愛提問題,跟他坐在一起聊天時常常會問一些辨不清邏輯的事情,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食指和中指輕輕敲打著太陽穴。
他想了一會兒,端起杯子把咖啡喝掉。
“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萊特,每個人經(jīng)歷不同體會也不同。我們單獨看這句話,難免胡思亂想,但是如果和另外幾句連在一起,恐怕就容易的多?!?p> 接著王寒說出了一段十分經(jīng)典的詞句。
“欲達(dá)高峰,必忍其痛;欲予動容,必入其中;欲安思命,必避其兇;欲情難縱,必舍其空;欲心若怡,必展其宏;欲想成功,必有其夢;欲戴王冠,必承其重?!?p> 徐婉潔凝望王寒,目光震驚而又興奮,“你……再說一遍,我記一下。”
說著她掏出了筆記本。
21日13時,王寒的《夢騎士》達(dá)到了400萬票,15時超過了500萬票。
第三場比賽落下帷幕,網(wǎng)絡(luò)上將王寒譽(yù)為“三冠王”。
并有知名專欄編輯寫下專業(yè)評論,發(fā)布在瓣網(wǎng)上,徹底轟動廣告界及全國大眾。
《夢騎士》的影響力迅速擴(kuò)大,寶島大眾銀行派人接觸,想要高額買下廣告專利。
21日17時,有人給王寒帶來一個消息,尹麗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