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蒼耳聽了妹妹的話愣了一下,在問荊問她爹是否不要她們了的時候,她很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讓自己的眼里能夠有些委屈的淚水。
因為她注意到,那時成落正在盯著她看,然而蒼耳是并不在意爹爹是否不要她們這件事的,可她想這樣的心思是不能讓其他人看出來的,若是貴人覺得她冷血,不留她,可又怎么是好?
蒼耳慣會用這些小心思。
在村子里的時候,她經(jīng)?!安唤?jīng)意”的將祖母打她的傷痕暴露出來。
其實她對挨打這件事,早已經(jīng)麻木了,甚至并不委屈。
但是她從鄰里看她的眼神和時不時會給她的一些吃食中明白了,如果這時她會哭她就會得到更多。
蒼耳常常想,大人真的奇怪,她身上的傷痕說明不了一切嗎?為什么一定要看到她的眼淚,他們才會覺得她在受委屈?
但是這些上不得臺面的伎倆,蒼耳不能也不會對自己的妹妹講。
問荊出生的那一刻她便明白,在有著暴虐的祖母,冷漠的父親和軟弱的母親的這樣的一個家里,問荊只能依靠她來長大。
她永遠會盡力讓問荊過得好一些,起碼要比她好。
“我只是腿癢,沒有故意掐自己?!鄙n耳輕聲說。
問荊點了點頭,蒼耳又說:“別同其他人講這些,姐姐怕人家笑話咱們。”
問荊也不知道這有什么可笑話的,但是仍是乖巧的應(yīng)了下來:“知道啦。”
當(dāng)日晚些,下午送她們進屋的粉衣少女送了吃食和傷藥來。
“身上可還有別處有傷?”
粉衣少女拉著蒼耳的手,輕聲問。
蒼耳搖了搖頭,垂著眼簾沉默的否認(rèn)著。
“后背也有!祖母有時候還會用藤條打姐姐的?!?p> 聽見有人問,問荊趕快告狀。
蒼耳只是低著頭不說話。
“老不死的!呸!”
粉衣少女氣憤得很,又趕快問道:“那問荊可有傷?”
問荊搖搖頭,“姐姐保護我,我很少挨打?!?p> 粉衣少女聞言,摸了摸問荊的頭,又贊賞地看了一眼蒼耳,拉著蒼耳的手到床上給她抹藥。
“對了,還沒和你們講,我叫繁星,你們喚我繁星姐姐就成。
我就住在你們隔壁,你們沒事別出去亂跑,夜壺有人會來倒,吃用我會給你們送,明白了嗎?”
粉衣少女對她們說。
“繁星姐姐,那,那究竟買我們來做什么呢?不做工嗎?”夢林湊上來問道。
繁星笑了笑,“就你們這小胳膊小腿,能做什么工?別想那么多了,乖乖待著。
等再過幾日,成落姑娘就會帶我們回京都了。
那時啊,你就知道買你們做什么了?!?p> “京都?!”
青兒有些驚訝,不禁大聲重復(fù)道。
繁星點點頭,笑瞇瞇道:“對呀。你們啊,好日子都在后頭呢,日后指不定都是我的主子?!?p> 沒過一會,繁星幫蒼耳上完了藥,并未多留就離開了。
用完吃食,洗了澡,換上新的寢衣的蒼耳躺在床上,感覺還是做夢一樣。
她已經(jīng)不記得她上次吃的這么飽是什么時候了,也許……是從未有過?
從沒見過的菜色,這么柔軟的寢衣……
對了!
剛才她換下舊衣裳的時候,昨天揣在衣裳里的豆子還放在桌上呢!
她得收好,那都是干豆子,若日后再有餓肚子的日子,或許能救她一命……
就這么平平淡淡的過了幾日,四個小女孩越來越親密,蒼耳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也終于到了她們要離開的日子。
這天一大早,繁星就來通知她們,午時便要動身。
午時,所有被買來的女孩都聚集在院子里,一共有二三十個女孩子,每個都穿著嫩黃色的衣衫,遠遠望去,映著院子里的綠樹,煞是好看。
又經(jīng)過了近一個月的馬車生活,一行人終于平安到了傳說中的京都。
最終馬車停在了一座艷紅色的樓閣門前,樓閣的門上題了三個大字:十二樓。
“去告訴樓主,我?guī)е蹅兊男氯嘶貋砹??!?p> 成落下了馬車,對門口的小廝說到。
“可算回來了!小的這就去找樓主!”
說完小廝匆匆跑進了樓。
成落笑了笑,便帶著女孩子們走進了樓里。
一進去,便是一個極其寬敞的大廳,大廳兩側(cè),是用紅色的軟毯鋪就的樓梯。
順著樓梯望上去,大概有三四層的樣子,樓梯環(huán)繞著大廳上方,使大廳形成了一個半鏤空的模樣。
而大廳正中是一個矮矮的臺子,臺子前方還有一些桌椅。
成落隨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很快就有粉衣少女送上了熱茶。
而女孩子們大多也都沒見過這樣的環(huán)境,卻也不敢大肆打量討論,都安靜的站在大廳中等著。
沒過一會,從樓梯上走下來一個男子。
男子身著紅色的衣衫,衣襟半敞,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斜斜的用一支白玉釵簪住。
紅衣烏發(fā)襯的男子的皮膚更加雪白,薄唇不點而朱,一雙桃花眼里充滿了慵懶。
蒼耳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人,在見到他的那一刻,腦中找不到其他的詞來形容他的樣子,而只那一個:精雕細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