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靈安被停職在家,日日賦閑,為了避免與瑯玦在府中無意碰面,惹出不快,他幾乎每天都閉門不出。
可越是這樣,富察家的下人更加流言盛傳,尤其是在永璇大婚上,瑯玦當眾維護福靈安那一幕,不知被傳送了多少遍。
福隆安對這些事本來心里就不舒服,走出屋門散個步,竟然又聽到兩個丫鬟在那議論。
一個問:“公主的孩子會不會真的不是額駙的?”
另一個答道:“管她是不是呢,左右都是富察家的后代就行了!”
說罷,兩個人都嬉笑起來。
福隆安氣極了,走上前去,問:“是誰準你們背后議論公主的?”
兩個丫鬟看到是福隆安,忙閉嘴收斂了笑聲。
福隆安吼道:“滾!都給我滾!”
兩個丫鬟又都跑了。
福隆安卻三步并兩步的回到他以前的屋子,就是瑯玦現(xiàn)在的住處,嘩啦一下推開了門。
瑯玦正在梳頭,被這開門聲嚇了一跳,不樂意的問:“你沒長手嗎?進來之前不能先敲門嗎?”
福隆安陰陽怪氣的冷笑著,道:“大哥最近停職,天天在家,我哪想到你還會老實的在屋里呆著?我還當這屋里沒人呢!”
瑯玦聽這話很不是味,狠狠的將梳子摔到梳妝臺上,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有數(shù)!”
“福隆安,我告訴你,你不要太過分!”
福隆安忍不住發(fā)起火來:“過分的是你吧?你明知道外邊對你和大哥之間有所猜疑,還在宮里,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袒護他,是想對外表明心跡嗎?你不嫌丟臉,我還嫌丟臉呢!”
“你還好意思提那天?”瑯玦走到福隆安面前,不滿的說:“你額娘但凡逮著一丁點機會,就變著法的刁難福靈安,福靈安從前是多么的照顧你啊,你竟然看著他這樣被欺負,卻視而不見,你有良心嗎?”
福隆安聽了這幾句,突然變得很難過,憂傷的說:“我和大哥本來是感情很好的,我對他曾經(jīng)無話不談,都是因為你,才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見面說一句話都嫌多!”
瑯玦翻了個白眼,道:“那還不都是因為你疑心太重?害的他現(xiàn)在除了進宮當值,連房門都不敢輕易踏出半步!”
“我疑心太重?”福隆安無奈的笑笑,問:“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說嗎?現(xiàn)在有一大堆人都懷疑你肚子懷的是大哥的孩子!是不是非得在我頭上戴一頂大大的綠帽子,你才肯罷休?”
“你大哥的孩子?”瑯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一陣惱火,突然站起,面向墻,沖撞過去。
福隆安嚇了一跳,慌忙去阻攔,在墻邊才拉住瑯玦,兩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福隆安忙抱住瑯玦,說:“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你不要傷害孩子行嗎?”
瑯玦推開福隆安,卻隱隱感到腹部有些疼,她捂住了肚子,心里感到一陣發(fā)慌。
福隆安被瑯玦的神情嚇壞了,問:“瑯玦,你怎么了?你可不能有事?。 ?p> 瑯玦不答。
福隆安更慌了,忙站起去叫人宣御醫(yī),御醫(yī)一來,驚動的敏敏也來看瑯玦。
御醫(yī)吳謹看過之后,對敏敏和福隆安說:“夫人、額駙大人請放心,公主沒有大礙,臣開兩副安胎的方子,吃吃就好了。不過以后還是要當心,不要再摔著了。”
敏敏看了藥方,又命人送吳謹出府,然后回到屋里,問:“隆兒,怎么回事?公主好好的,怎么會摔跤?”
福隆安臉上怕怕的,扯謊道:“是我不小心踩到了公主的衣裙,才摔倒的?!?p> 瑯玦在床上半坐半躺著,聽了這話,心里很不舒服,趾高氣揚的解釋道:“是我故意摔的!這孩子還真是牢固,摔也摔不掉,竟然連一點事都沒有!”
敏敏聽了果然惱火,走到瑯玦面前,問:“隆兒怎么惹到你了?要至于拿孩子撒氣?”
瑯玦冷冷的答道:“他既然懷疑這個孩子是大哥的,不如索性弄掉,省得生下來給他戴綠帽子!”
福隆安聽了,感到十分無語,問:“那是別人瞎編的謠言,怎么變成我說的了?”
敏敏看了看福隆安,又看了看瑯玦,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她轉(zhuǎn)身離開了瑯玦的房間,對跟在身后的丫鬟說:“去叫大少爺過來!”
福隆安也跟著走出屋子,走在敏敏身后,不解的問:“叫大哥做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p> 敏敏答道:“所以我要讓他知道?!?p> 敏敏就在福隆安的書房中等著,福隆安也陪在一側(cè)。
過了一會,福靈安來了,如往常一樣的禮貌,向敏敏作揖道:“母親?!?p> 敏敏對福靈安一向沒什么好臉色,開門見山就問:“公主剛才差點動了胎氣,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福靈安仍是恭敬答道:“孩兒不知道?!?p> “因為外面有人說公主懷的是你的孩子,公主不堪羞辱,想要弄掉這個孩子,自證清白。”
福靈安不知道說什么,低頭沉默著。
敏敏的笑容若隱若現(xiàn),也不再看福靈安,只淡淡的說:“有時候,一個人的存在就是錯,也許你什么都沒做,可是卻不能保證不會因為你發(fā)生不該發(fā)生的事。從公主嫁過來,府里就沒安寧過一天,其中的原因,你最清楚!這樣的日子,真是讓人受夠了,咱們不如今天一次性說個明白!”
福靈安答道:“母親的意思,我明白,我明日就出去看房子,另置宅院,搬出去住?!?p> 敏敏臉上的笑容變得更神秘,道:“京城的府邸都相距近的很,抬抬腳就到了,公主只是被限定了不能住在宮里和公主府里,別的地方都去的了。而且,一年到期之后,她更是個自由之身。你外置宅院,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了什么,我可就更看不到了!”
福靈安明白,避嫌自然是越遠越好,但作為官家子弟,去留之處都得遵從皇命,因此解釋道:“額娘,我有官位在身,離京不是自己隨便說了算的。我現(xiàn)在只是暫時停職,并沒有被罷免?!?p> “你若是真心想走,自然有辦法處理好的,我相信你的能力?!泵裘暨@話,像是對福靈安的肯定,也更像是對福靈安的逼迫。
福靈安低頭沉默,半晌沒有說話。
敏敏忽然又溫柔起來,笑著說:“靈兒,并非額娘偏心,你們?nèi)齻€之間這種關(guān)系,這樣下去,我們富察家遲早要變成整個京城的笑柄。公主是金枝玉葉,永遠不可能離開京城,為了富察家的尊嚴,走的人只能是你。“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辦法處理好這件事?!备l`安這次回答的很利索,也不得不利索了。
“好孩子,我們今天說的話,我不希望你阿瑪或者公主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你說是嗎?”敏敏的語氣變得非常非常慈愛,溫柔的看著福靈安,溫柔的讓人心里發(fā)毛。
“我知道了?!备l`安的眼里卻沒了眼神,在有記憶以來,這是敏敏對他說話最親切的一次,目的卻是為了悄無聲息的把他趕走。
敏敏笑了笑,沒再說什么。
福靈安便離開了,他走的每一步都很沉重,心里也涼透了?;蛟S,他在這個家里真的很多余,過去他總這樣懷疑,如今再也不用懷疑了。
福隆安看著兄長離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些想要追出去的沖動,剛踏出一只腳,就被敏敏攔住了。
敏敏知道福隆安心有不舍,因此命令道:“不許挽留他,他本來就不該來到這兒的,我養(yǎng)了他這么多年,也該到了他回報的時候了?!?p> 福隆安看著福靈安的背影,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遵從了母親的安排,并在傅恒和瑯玦等人面前守口如瓶。
榮王府接到了一道圣旨,是給懿澤的,說是懿澤母憑子貴,且孝心有加,從今以后與碧彤不分大小,同為榮王妃。
懿澤心里明白,乾隆嘉獎她的原因,是因為八阿哥大婚鬧私奔時,她想辦法圓了場。但懿澤那天的本意,只是想解決問題,順便希望給乾隆留個好印象罷了,并不曾想因此提升了自己的地位。
可這樣的圣旨,簡直把碧彤氣個半死。
碧彤尋找胡嬙,來到了花園的花圃,看到胡嬙又在刨土種花,煩躁的問:“種花種花!除了種花,你還會做什么?”
胡嬙答道:“王爺怕側(cè)福晉生氣,不讓奴婢老在書房伺候,所以奴婢只能來這里種花了?!?p> 碧彤一臉沒好相,問:“我接你來,是讓你在這兒種花的嗎?現(xiàn)在懿澤已經(jīng)跟我平起平坐了,永琪為了討好她,還不敢見你。我想知道,我接你入府有什么用?難道你想讓我還送你回冷宮嗎?”
“福晉不要生氣,福晉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就是因為太心急?!焙鷭哉玖似饋?,陪笑著說:“奴婢一進府就被這個人、那個人盯著,如果很快就有所作為,那其結(jié)果不就是被孟冬看穿、再設(shè)計揭穿,最后讓王爺越來越反感。我的出身比福晉低很多,下場肯定更慘!”
碧彤看著胡嬙,一直沒什么好臉色,她覺得胡嬙不過是在推脫。
胡嬙又說:“福晉和奴婢一樣清楚,側(cè)福晉一點都不難對付,福晉會弄了個滿盤皆輸,皆是因為她身邊有一個孟冬?!?p> 碧彤疑惑打的問:“難道你有辦法離間孟冬和懿澤?”
胡嬙搖了搖頭,答道:“她倆之間的感情很真摯,離間不了。想要對付一個人,先要了解一個人,孟冬最擅長的是讀心,讀心讀多了,其實很容易草木皆兵。她懷疑到什么,奴婢就承認什么,就這么一直毫無章法的做事,她懷疑的方向便會越來越多,可事實上,奴婢什么都沒做,那么她的讀心對于側(cè)福晉還有什么用呢?”
“然后呢?”
“等到她對側(cè)福晉沒多大用的時候,側(cè)福晉就不會事事問她,那么她離開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她會走嗎?”
“是人都有弱點,孟冬也有一個非常致命的弱點,把握的好,則一擊即中。只要她離開了王府,側(cè)福晉還不就是案板上的肉,想怎么切,就怎么切?!焙鷭赃@些話說的很違心,因為她沒有那么狠,可是她只有把話說的狠一點,才能暫時被碧彤所容下。
“但愿你沒有騙我,不過,我想警告你,等的久了,我會不耐煩!等我不耐煩的時候,也許你就該回冷宮了!那里可有人等著殺你呢!”碧彤正眼不看胡嬙,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花園。
胡嬙望著碧彤的背影,想起冷宮曾經(jīng)的遭遇,感到一陣膽寒,不知不覺中,眼淚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