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瑯玦安心住在學(xué)士府之后,懿澤總也不斷使人打聽著瑯玦在學(xué)士府的情況,一晃幾個月過去了,來人都回說沒有消息。
懿澤佇立在樹下,對著天空默嘆道:“沒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吧。”
永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書,望見懿澤這般模樣,忍不住笑道:“瑯玦在府里那會兒,你巴不得她立刻嫁出去,如今嫁出去了,你又為她擔(dān)驚受怕的,真是超出我的想象?!?p> 懿澤道:“上次見到她,我真的很想告訴她,其實福靈安是在默默幫她的??墒俏覜]有說,這讓我很難過?!?p> 永琪不解的問:“難過什么?”
“瑯玦肯接受福隆安,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為皇上的賜婚,更不是因為婆婆的刁難,而是她相信了福靈安心里沒有她的位置,他們之間永遠(yuǎn)沒有可能??墒俏业母杏X告訴我,他們其實是有可能的,但是現(xiàn)在她和福隆安做了真的夫妻,就再也不可能了?!避矟傻椭^,惋惜之情愁上眉頭。
永琪顯然不認(rèn)可懿澤的想法,笑問:“你不會就因為福靈安來報了個信,就覺得福靈安對瑯玦其實有意?”
懿澤問:“難道這不能說明什么嗎?”
永琪搖了搖頭,笑道:“我太了解福靈安了,他的心里都是家國山河,從來不會沉湎于兒女私情,他之前的婚事,也都是皇阿瑪指婚。他的妻子過世后,他雖然難過,但依然還是以戰(zhàn)事為重。他會為弟做媒,只是為了保全皇室的顏面、順便提高富察家的聲望,而非你們所想的什么‘這樣做好讓瑯玦死心’。同樣,他這次幫瑯玦報信,也只是為了家和萬事興。無論何時,他做的決定,都是在顧全大局,始終把家國的榮辱放在第一位!”
懿澤聽了永琪的這番描述,感到不可思議,驚嘆道:“這樣的人真可怕,他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個模具?”
懿澤正自感慨著,忽而聽到稚嫩的叫聲:“額娘!額娘!”
懿澤和永琪回頭看,只見綿脩跑過來,孟冬和金鈿都在后面跟著。
綿脩跑到了懿澤身旁,懿澤將他抱了起來。綿脩卻指著不遠(yuǎn)處,不住的說:“蛇!蛇!”
“蛇?”懿澤愣了一下,四下看了看,并沒有看到蛇。
金鈿道:“不知道為什么,小貝勒今天一直說蛇,去到哪都說,可是我和孟冬姐姐都仔細(xì)檢查過了,一點蛇的影子也沒有見。”
懿澤笑著問綿脩:“乖,你知道什么是蛇嗎?”
綿脩還只是指著不遠(yuǎn)處說:“蛇!蛇!”
永琪笑道:“不必緊張,他不過是新學(xué)會了一個字,就一直說罷了!”
說罷,永琪從懿澤懷里抱過綿脩,教他道:“阿瑪告訴你,這么長的、細(xì)細(xì)的,那才叫蛇,這些都不是蛇!”
碧彤挺著大肚子,扶著幽漾的手到花園散步,剛踏進園內(nèi),便遠(yuǎn)遠(yuǎn)看到永琪抱著綿脩、懿澤在側(cè),一起教綿脩說話,邊說邊笑,一家三口真是其樂融融。
碧彤心里一陣不快,轉(zhuǎn)身走出花園,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她不知道,這個孩子將來出世,是否也能得到永琪這般喜愛,是否能為自己奪得永琪的心。
幽漾又回頭看了幾眼,低聲叨叨道:“這樣下去,恐怕福晉還沒生呢,側(cè)福晉就又懷上了!”
碧彤停了腳步,又回頭看了一眼永琪和懿澤燦爛的笑臉,對幽漾說:“你去告訴王爺,就說我腹痛,疼的很厲害!”
幽漾應(yīng)聲,立刻往回走,碧彤帶著其他侍女先回琴瑟館來。
永琪正在教綿脩說話,突然幽漾跑過來跪在地上,喊道:“王爺,我們福晉突然腹痛難忍,求您快去看看吧!”
懿澤聽了,便向永琪說:“王爺去看福晉吧,我先帶綿脩回去?!?p> 永琪問:“宣御醫(yī)了嗎?”
幽漾答道:“已經(jīng)讓人去傳了,可是……可是福晉很難受,請王爺去看看她吧!”
懿澤把綿脩抱了回來,又催永琪說:“王爺快去吧!”
永琪點點頭,隨著幽漾走了。
懿澤帶著孟冬、金鈿回到了蕪蔓居,才剛坐下,就又聽到綿脩在叫:“蛇!蛇!”
懿澤注意到,綿脩這次手指的是靠墻立著的龍錫杖,龍雖然不是蛇,但卻跟蛇很像,猛然意識到:“他不是隨便說的,他認(rèn)得蛇。”
孟冬問:“會不會是我們這里不干凈,他年紀(jì)小,看到了我們看不到的東西?”
“我們看不到的?”懿澤忽然想起了蛟龍,蛟龍的外形介于龍和蛇之間,這有可能是蛟龍的暗示。
之前每次見面,蛟龍都向懿澤求救,懿澤也曾許諾過,只要自己恢復(fù)法力,就會救蛟龍出來??墒墙柚鷹P石恢復(fù)法力那天,懿澤險些被永琪發(fā)覺,在那之后,就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這些日子以來,永琪時常陪在懿澤和綿脩身邊,懿澤實在很難找到抽身的機會,便把這件事給耽擱了。
如今,蛟龍怕是已經(jīng)等的不耐煩了,故此來提示。倘若真是如此,蛟龍的能耐可比懿澤想象的厲害多了。
可是懿澤想不明白,既然蛟龍都有本事讓綿脩看到,為何沒本事逃出來,一定要她去救?
孟冬問:“你在想什么呢?”
懿澤避開金鈿,單獨拉著孟冬到門外,說:“我今天夜里必須出去一趟,你務(wù)必幫我掩護好。”
孟冬聽了便有些擔(dān)憂,問:“你又要人不知鬼不覺的出去?那王爺今晚要是來你這里住,我怎么掩護?”
懿澤要進宮去救蛟龍,時間肯定不會太短,她得想辦法讓永琪今夜不會在自己這里住才行。
于是,懿澤帶著孟冬,也去琴瑟館看碧彤。
彼時御醫(yī)已經(jīng)在內(nèi)為碧彤看診,永琪在廳外坐著。
幽漾向永琪說:“福晉自從有了身孕,胃口一直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勉強吃了還總是吐,人都瘦了一大圈了。最近更是夜里渾身疼的厲害,睡也睡不好,福晉難受時就自個兒坐在那哭,奴婢們看了都覺得心疼?!?p> 永琪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叫御醫(yī)給她開個方子調(diào)理一下,不吃不睡肯定是不行的?!?p> “王爺?!避矟蓮拈T外進來,對永琪說:“女人懷胎十月,本非易事,福晉確實辛苦,王爺給與的關(guān)懷卻不夠,她難免傷心?!?p> 永琪低頭不做聲。
懿澤又說:“王爺今晚就留下來陪陪福晉吧!”
永琪抬頭看了懿澤一眼,沒有說話,心里已經(jīng)有些生氣了。他心里最慪的便是,他總想不忘初衷的守著與懿澤的誓言,懿澤卻常常把他推向別人,讓他感到自己執(zhí)著于初心是那樣不值。
懿澤再次勸道:“福晉都這樣了,王爺若是還……”
“不必說了!”永琪冷冷的打斷了懿澤的話,對幽漾說:“你進去告訴福晉,我今晚會陪著她,讓她聽御醫(yī)的,好好看病。”
幽漾欣喜的給永琪磕了頭,又進去看碧彤。
確定了永琪夜晚的居處,懿澤放下心來,回到蕪蔓居,安頓了綿脩,又叮囑了孟冬一些事情。
墻外敲鑼喊過“二更了”,孟冬在懿澤的房門外守著。懿澤又拿起龍錫杖,念著訣,隱身一步跨到了長春宮。
“女神終于來了!”蛟龍在柱子上游動,隱隱發(fā)出笑聲。
懿澤道:“果然是你!”
蛟龍笑道:“女神恢復(fù)了法力,還喚醒了龍錫杖的力量,已經(jīng)用不上我了。我若不提醒,女神還會記得我嗎?”
懿澤問:“在你眼里,我就如此言而無信嗎?”
蛟龍道:“在凡間,過河拆橋的人太多了。女神做凡人做久了,就算學(xué)會了凡人的毛病,也純屬正常?!?p> “我倒還有一事要請教你。你說你被困在柱子上不能動,那你是怎么在綿脩眼前現(xiàn)身的呢?”
“分身術(shù)罷了,那只是我的一片鱗,我的真身一刻都不曾離開這根柱子,已經(jīng)好幾年了。”
懿澤仍然不解,納悶的說:“你的鱗片都能去到榮王府,那應(yīng)該也能去召喚你的舊交來救你才對。你都活了數(shù)萬年,舊相識應(yīng)該不少,為什么一定要我來救你?”
“這個,說來話長……”蛟龍又繞著柱子游動,笑道:“女神還是先救了我,來日,我再慢慢告訴你不遲?!?p> 懿澤點點頭,道:“也行,我要怎么救你?”
蛟龍答道:“你用龍錫杖繞著這根柱子轉(zhuǎn),每念一遍龍城訣,就轉(zhuǎn)一圈,等轉(zhuǎn)到第三百六十五圈的時候,我就自由了,是不是很簡單?”
“龍城訣?”懿澤驚嘆著,問:“龍城訣那么長,你要我一口氣念三百六十五遍,天都要亮了!我必須在天亮以前回王府,你知道嗎?”
蛟龍笑道:“夢神族的族人都很沒用,沒一個能幫女神。而女神前世活的時間太短了,在神族中,連一個朋友都沒有。你若還想完成使命、救出你母親丹陽,重振勒得海,只有我能幫你?!?p> 雖然懿澤心中多有擔(dān)憂,但她想,她的確需要蛟龍,既然已經(jīng)來了,只能再次冒著露餡的風(fēng)險了。于是,她不再多言,手持龍錫杖,按照蛟龍所說,她以極快的速度默念著龍城訣,慢慢的繞著柱子走動,一圈又一圈,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