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孟冬和瑯玦互換了衣服、頭飾。
孟冬就在瑯玦的床上面朝里坐著,瑯玦抱著綿脩,跟在懿澤身后,低著頭走了房門。
守衛(wèi)們以為是懿澤探視完瑯玦要回去,并沒有多留心。
瑯玦就跟在懿澤身后回到蕪蔓居,榮王府的后門就在蕪蔓居后面,是很方便的。
懿澤帶著瑯玦走出后門,守衛(wèi)們對著懿澤行禮,懿澤故意喊道:“孟冬,買了那些東西就趕緊回來,快去快回。”
瑯玦將綿脩交還給懿澤,挎上籃子、低著頭走出王府后門。
懿澤站在門口,目送瑯玦走遠(yuǎn),才放心回來。
瑯玦一路走的極快,但畢竟是靠兩條腿走路,跑到富察家的學(xué)士府,天色已晚,學(xué)士府的大門緊閉,只有兩名家丁守在門外。
瑯玦想要翻墻進(jìn)去,圍著學(xué)士府看了半圈,都覺得墻太高,翻不過去。她轉(zhuǎn)到了后門,所幸后門沒有守衛(wèi),但門也是緊閉著的。
瑯玦靈機(jī)一動,使勁敲了敲后門,里面有人問:“誰?。 ?p> 瑯玦卻不做聲。
沒多大一會,她聽到了開門的聲音,趕緊躲到一旁,只見一個家丁走出,朝左右看看,問:“到底誰在敲門?”
瑯玦趁家丁往另一邊看時,一溜煙跑了進(jìn)去。
進(jìn)入學(xué)士府的大宅,瑯玦更加摸不著頭腦,她從來沒來過這里,也看不出來哪是哪,忽然看到巡夜的人,忙躲在一棵大樹后。
待無人時,瑯玦繼續(xù)在里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轉(zhuǎn)了半天,腿腳都酸了,也沒找到福靈安的住處,她焦急的看著天空,又是一陣?yán)滹L(fēng),吹的她毛骨悚然。
瑯玦仔細(xì)想了想,沒有更好的辦法,她只能一處一處的排查,學(xué)士府再怎么著,也不可能比王府大。打定了這個主意,她就朝著一個方向走,每走過一處房屋,便在附近做一個標(biāo)記,見人就躲。
學(xué)士府巡夜的人并不多,各處的守衛(wèi)也稀稀疏疏,瑯玦去了一處又一處,只覺得腰酸背痛,她到處留記號,卻還是不停的迷路。
不知過了多久,瑯玦竟然聽到雞鳴聲。
“真好,上次等了你一夜,這次找了你一夜?!爆槴i自言自語的苦笑著。
漸漸的,有些仆從起來掃院子?,槴i壯著膽子走到一個仆從身旁,喊道:“喂!大少爺住的地方,怎么走?”
那仆從抬頭看到瑯玦,問:“你是誰???我怎么從沒有見過你?”
“我新來的,福晉讓我給大少爺送點(diǎn)東西?!爆槴i指指籃子,對著仆從笑了笑。
那仆從就給瑯玦指了路,瑯玦穿過一片竹林,到了一個小院,果然看到福靈安正在那里練劍。
“福靈安!”
福靈安聽到喊聲,回頭一看,大吃一驚,瑯玦穿著婢女的服侍、挎著一個籃子,出現(xiàn)在他面前,還有那泛著淚光的眼角,疲憊的身軀。
“微臣見過公主?!备l`安還如往常一樣,向瑯玦行君臣之禮。
瑯玦走到福靈安面前,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哭喪著臉問:“你知道嗎?皇阿瑪正在給我選駙馬,很多王公子弟的名帖都遞上去了,你有遞名帖嗎?”
因?yàn)楝槴i沒有叫福靈安平身,他不能站起,就跪著答道:“公主是金枝玉葉,臣乃一介草莽,沒有資格高攀。”
“是誰說你沒有資格?”瑯玦的眼淚奪眶而出,抽泣著,望著福靈安,道:“現(xiàn)在這里沒有別人,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心里到底有沒有過我?”
“微臣心里,只有家國山河?!备l`安仍然跪著,他的回答總是不假思索,也總是一如往常的平靜。
“我不信!既然你心里沒有我,在杭州那晚,為什么你會出現(xiàn)在蘆葦叢?你敢說你不是去找我的嗎?”
“回公主,臣并不知道公主在那里,是嬙格格提醒臣要到那里巡夜,臣就多巡視了一處,僅此而已。”
“你就騙我吧!反正我很好騙!你知不知道那晚我在那里等了你整整一夜,我著了涼,還遇到了好大一只爬蟲……”瑯玦帶著眼淚,盯著福靈安,苦笑著哭泣,淚水弄花了妝容。
福靈安對著瑯玦梨花帶雨的臉,沒有抬頭。
瑯玦抽噎著,繼續(xù)說:“還有昨晚,我好不容易求五嫂幫我出來,誰知道你們家的房子都長得一模一樣,我找了一夜,也沒找到你住在哪……”
福靈安聽到這些話,感到很尷尬,不知該如何作答。
“你……你是不是在笑話我很笨?”
“沒有,微臣不敢?!备l`安沒有繼續(xù)往下說,只是靜靜的跪著。
“那你看著我!你怎么不敢看我?”瑯玦瞪著福靈安,咄咄逼人一般。
福靈安只好抬頭注視著瑯玦。
瑯玦痛哭流涕的問:“你看著我的眼睛,你敢說,你從來沒有對我心動過嗎?”
“公主,臣是一個軍人?!?p> “軍人就沒有心嗎?”
福靈安把臉側(cè)到一邊,又沒有作答。
瑯玦剎那間感到一陣頭暈,眼前越來越黑,不知何時就沒有了直覺,突然間昏倒在地。
“公主!”福靈安忙站起,走到瑯玦身旁,托住了瑯玦的肩膀,搖晃著瑯玦的身體,問:“公主,你這是怎么了?”
瑯玦朦朧的睜開眼睛,嘴角揚(yáng)起一絲微笑,道:“真好,原來……我們的距離可以這么近。”
“靈兒!你在做什么?”一聲斥問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耳邊。
那是傅恒的福晉、也是舒妃的親姐姐,葉赫那拉·敏敏。她就站在福靈安和瑯玦身旁,她的身后還有一群丫鬟。
福靈安慌忙站起,躬身拜道:“母親?!?p> 敏敏走到瑯玦身旁,定睛一看,驚訝的問:“原來管家口中說的行跡詭異的女子,是四公主?”
瑯玦也站了起來,知道出師不利,她只能等著腥風(fēng)暴雨了。
福靈安向敏敏陳情道:“公主身體抱恙,還請母親差人送她回榮王府?!?p> 瑯玦半夜私闖學(xué)士府的事很快傳的滿城風(fēng)雨,乾隆得知后,到榮王府興師問罪,永琪帶著碧彤、懿澤出門迎接。
乾隆走進(jìn)王府,沒有廢話,直接切入正題,問:“公主是怎么出去的?”
懿澤正要回答,永琪卻搶先一步說:“是兒臣放她出去的。”
乾隆一個巴掌打在永琪臉上,懿澤看到永琪又為自己頂罪,心中一陣酸楚。
乾隆指著永琪的鼻子,吼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一個未出閣的公主,私闖學(xué)士府一夜未歸,她的名節(jié)何在?皇家的顏面何在?朕還怎么為她選駙馬,還有哪家公子敢要她?”
永琪躬身答道:“兒臣知錯,但是,皇阿瑪,如今之計,只能把瑯玦嫁到學(xué)士府了!”
乾隆震怒,隨手拔了隨行侍衛(wèi)的佩劍。懿澤忙將永琪拽到一旁,乾隆的劍就砍在地上。
乾隆怒斥道:“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想趁機(jī)讓朕成全她?你以為你是真的在幫她嗎?”
碧彤跪在乾隆腳下,叩首請罪道:“皇阿瑪,沒有看好公主,都是臣妾的過失,請皇阿瑪降罪。但王爺是一心為公主的清譽(yù)考慮,別無良策才出此下策,并非有意頂撞皇阿瑪,求皇阿瑪開恩?!?p> 乾隆冷笑一聲,道:“既然榮王夫婦都如此無能,連個小丫頭都看不住。那么,進(jìn)保,著人接公主回宮?!?p> 王進(jìn)保領(lǐng)命,立刻命人備車,讓人將瑯玦從房中請出來。
瑯玦拉著永琪的衣袖,哭哭啼啼的喊著:“五哥,我不要回宮!我不要回宮!你求求皇阿瑪!你再求求他!”
永琪心里也很難受,但這一次是徹底沒有辦法了,在乾隆的盛怒下,他眼看著瑯玦被拖上了回宮的馬車,駛出了王府。
學(xué)士府也很快得到了瑯玦回宮的消息,瑯玦在學(xué)士府滯留了一夜的事,被傳說成各種版本的謠言,鋪天蓋地而來,不堪入耳。
福隆安聞?wù)f,也來斥責(zé)福靈安,道:“你不是叫我向四公主求親嗎?我的名帖都已經(jīng)遞上去了,你現(xiàn)在跟我唱的是哪一出?”
福靈安不答,坐在書桌旁安靜的寫罪己書。
福隆安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急躁,使勁的拍著福靈安的桌案,扯著嗓門喊:“你馬上回答我!你跟四公主是什么關(guān)系?”
“我和公主沒有任何關(guān)系?!?p> “那她為什么會半夜三更跑來找你?”
福靈安鎮(zhèn)定自諾的答道:“我不知道,但請你注意你的言辭,我見到她時天已經(jīng)亮了,而不是你說的什么‘半夜三更’?!?p> 傅恒在門外敲門,問:“福靈安,你在里面嗎?”
福靈安站起,走到門前去開門,只見是傅恒夫婦,恭敬拜道:“父親,母親?!?p> 福隆安也叫道:“父親,母親。”
敏敏親切的對福隆安說:“隆兒,你先出去,我和你父親有話與你大哥說?!?p> 福隆安有些不悅,二話沒說,走了出去。
傅恒突然對著福靈安厲聲喝道:“跪下!”
福靈安長跪在地。
傅恒問:“你不覺得自己最近風(fēng)頭出的太多了嗎?先是香妃娘娘,后是四公主,你當(dāng)你是誰?”
福靈安答道:“孩兒已經(jīng)寫好了皇上要的罪己書,只等父親應(yīng)允,就入宮去向皇上請罪?!?p> “進(jìn)宮?”傅恒緊握著拳頭,問:“你有沒有想過,你現(xiàn)在面見皇上,皇上可能會一怒之下殺了你!”
福靈安道:“但是孩兒不能做縮頭烏龜。外面已經(jīng)滿城風(fēng)雨,我如果不出面想辦法阻止謠言的風(fēng)向,這件事只會越鬧越大,還請父親準(zhǔn)許我進(jìn)宮面圣?!?p> 傅恒在屋里左右徘徊,心中猶豫不決。
敏敏勸道:“老爺,靈兒說的有理,現(xiàn)在躲著不是辦法,事情只會越鬧越大,到時候,我們富察滿門都可能會被連累?!?p> 傅恒瞪了敏敏一眼,問:“你是在勸我讓自己的兒子去送死嗎?”
敏敏卻恍若沒事人一樣,答道:“我相信靈兒自己有能力脫險,不然就香妃那事,都夠死幾回了!”
福靈安拱手叩拜道:“父親,我們都是從戰(zhàn)場上把命撿回來的人,死,還能比背信棄義可怕嗎?”
傅恒只好同意,同時又派人將這件事告訴永琪,請他務(wù)必趕到宮中幫助福靈安過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