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們要是打不過怎么辦？
泥濘的山道上，陳昊像是獻寶一般，指揮著他的隊伍“立正”“齊步走”“一二一”“敬禮”……
一百二十人如臂指使，動作整齊劃一。
嘩啦嘩啦的腳步聲，真踏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陳昊，你這隊伍訓(xùn)練得不錯??！”馮建安說到。
“不行，還需要改進！”
“我覺得挺好了??！”馮建安滿意地說到。
“制裝不統(tǒng)一！”陳昊說到：“要是都穿上同樣的衣服，走同樣的步子，喊同樣的口號，那才叫威武呢！”
“你之前是干什么的？不像是當兵的?。 瘪T建安好奇的問到。
“我是個裁縫！”陳昊說到?！疤K州城里木瀆街上最好的裁縫！”
“蘇州？那可是江南啊，你怎么會成為流民的呢？”馮建安問到。
“唉！”陳昊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我也是魔怔了！祖?zhèn)鞯牟每p鋪子到了我的手上，實在是干不下去了。我就想著去京師看看，說不定會更好一點。結(jié)果走到半路，莫名其妙的就被裹挾進了流民隊伍，就這樣開始天南地北地走啊走啊——若非被你撿出來，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走到山西來了！”
“你在半路不知道逃嗎？”
“逃??！當然逃??！我就是逃來逃去才逃到這里來了！你說這逃來逃去有意思嗎？都是命啊！”
“你的裁縫手藝肯定不好！”謝瑤突然插進了話來。
“胡說！你要說我現(xiàn)在手藝不好，我得承認，畢竟我少兩根手指！”陳昊伸出一只凍掉了一根手指的左手，搖了一搖，繼續(xù)說到：“但是當年，木瀆最好的裁縫鋪——你要是將來去了木瀆街，找到當?shù)氐睦先藛栆粏枺骸惿洝趺礃?？你就知道我當年的手藝好不好了！?p> “吹吧你，反正我又不可能去蘇州！”謝瑤說到：“荒年餓不死手藝人，你要是手藝還行，我可不相信你會干不下去了！”
“你不信算了！”陳昊說到：“你是沒見過那些織機是有多恐怖，幾千張織機一字排開，嗡嗡嗡的吵得耳朵都疼。什么手藝能干得贏那玩意兒！”
“所以你是被機器打敗的，對吧？”馮建安說到。
“可不是？連找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陳昊回答到。
“那你怎么想到要跑呢？別人用織機你也用織機不就得了嗎？”謝瑤不解地說到。
“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第一，織機要靠近河流邊；第二，你當蘇杭織造監(jiān)是擺設(shè)，織造工場是我想開就能開的嗎？第三，織造這活計，利潤其實不高，非得要靠大量才能降低成本。沒那么簡單的！”陳昊回答到。
“謝瑤，你呢？你還記得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嗎？”馮建安問。
“我呀……”
謝瑤正準備回答，突聽得陳昊一聲大吼：“立正——！”
隨著他一聲令下，隊伍嘩地一聲整肅了下來。
頓時，馮建安便覺得世界安靜極了。
這里是一片靜謐的荒野，前方是讀書梁，左右兩側(cè)都是林海。
沒有云，天空藍得像鏡子一般。
也沒有風，荒野安靜地沉睡著。
他本以為陳昊又想獻寶，卻聽見陳昊又大喊了一聲。
“準備！”
隊伍嘩啦一聲排開，隊伍分成了六行，每行二十人。
前后間隔半米，左右相距尺余。
“怎么了？”馮建安問到。
“有敵人！”陳昊低聲說到。
馮建安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前方遠處，有一叢小黑點在慢慢移動。
他之前竟然都沒有發(fā)現(xiàn)！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馮建安問。
“哪個做裁縫的眼力不好呢！”陳昊回答到。
“舉槍！”
在陳昊的一聲令下，每個人都舉起了手中的槍。
他們舉槍的方向，和陳昊舉槍的方向一樣。
之前還需要專門分出人手來上火藥，裝子彈……現(xiàn)在統(tǒng)統(tǒng)都不用了。
掌握了排隊槍斃戰(zhàn)術(shù)精髓的陳昊，將一群絕對服從的傻子，訓(xùn)練成了機器一樣的士兵。
他們不知恐懼，也不知疼痛！
他們聽從口令，無條件執(zhí)行，并不會思考其中的意義！
他們會裝彈，會瞄準，會開槍，并且純熟無比！
他們直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槍和荷包里的子彈，其實跟他們之前認識的不太一樣——他們才不在乎這個呢！他們只聽從口令行事。
“一隊，向左轉(zhuǎn)！”謝瑤突然喊到。
“二隊，向左轉(zhuǎn)！”
馮建安剛想問為什么，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因為他已經(jīng)看見了左邊的林子里，一群舉著盾牌的人正緩緩地走了出來。
“三隊，向右轉(zhuǎn)！”
“四隊，向右轉(zhuǎn)！”
馮建安回頭，發(fā)現(xiàn)右邊的林子里，另外一群人端著盾牌，也正緩緩地行進了過來。
“一隊，散開！”
“二隊，散開！”
此時左邊發(fā)令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馮建安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認識他。
這只隊伍雖由他親手締造，但他實在記不住那么多名字！傻子1和傻子2雖然長相不同，但是他們的名字對于他來說，似乎并沒有什么意義。
沒想到這群傻子里居然還能進化出一個能臨時指揮打仗的人，這倒給了他一個意外之喜。
“三隊，散開！”
“四隊，散開！”
謝瑤的聲音傳來。
“準備射擊！”
“準備射擊！”
左右兩側(cè)的聲音先后響起。
馮建安朝左右看了一下。
左右兩側(cè)的林海中，還在源源不斷地冒出人來。僅從現(xiàn)在的人數(shù)估計，兩邊至少各有三百人！
他們似乎早就做好了對付火槍的準備，因為他們的前面，有三面盾牌遮護著。
馮建安估計他們距離自己還有兩千米左右。
他們似乎也知道現(xiàn)在他們還在火槍的射擊距離之外，所以只是在緩慢行進，并沒有急著發(fā)起沖鋒。
而在馮建安的正前方，那一叢黑色的影子已經(jīng)能夠看清楚了。
那是一群騎在馬上的士兵。
隱隱已經(jīng)有馬蹄的聲音傳來。
“干爹？”孔路靠近馮建安的身邊，悄聲問到。
“嗯？”
“我們要是打不過怎么辦？”
“你現(xiàn)在才想起這個問題，是不是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