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為誰而搏命？
“哪兒來的紅夷大炮？”桂平問。
“給我十斤糜子，就有！”馮建安說到。
“哈哈，濫好人一個！”劉漢不屑地說到?！榜T建安，那群流民就是豬羊一般的東西，你救他們做甚！”
“他們不是豬羊！”馮建安怒吼了起來：“他們同我們一樣，是人！是人！”
眾人都被馮建安突然地爆發(fā)驚住了。
“你怎么了？”桂平再次問。
“我沒怎么，我很好！”馮建安說到：“我只知道他們是人，不是豬羊！我寧愿他們成為流賊，我寧愿他們拿著刀成為我的敵人，我也不愿意看見他們像現(xiàn)在這樣！”
馮建安淚水簌簌而下。
“吃得太飽！”劉漢不屑地扔下一句話。
馮建安撲了上去，抓住劉漢就打。
兩人翻滾在地。
馮建安揮拳全無章法，很快便被劉漢壓在了身下，動彈不得。
“我沒有十斤糜子！”桂平說到：“但你要能說出怎么搞到紅夷大炮，這里的兄弟，每人出一斤給你！”
劉漢也覺得欺負(fù)失去理智的馮建安沒什么意思，哼了一聲站起來，任由馮建安躺倒在地上。
馮建安挨了兩拳，疼痛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中寨有！”馮建安說到。“我們?nèi)グ阎姓募t夷大炮奪過來！”
屋子里一靜，旋即響起一陣嘲諷。
“我還以為真有什么好主意呢！”
“異想天開！”
“算了算了，別管他，還是驅(qū)趕流民攻寨吧！”
“這小子是不是小時候日子過得太好了？”
馮建安坐了起來，任由他們嘲諷。
等到周圍的聲音都消停了些，才說到：“咱們這里有兩百五十多人，只要打開了中寨的寨門，拿下中寨輕而易舉！中寨外圍有一個小山，山上有一個炮臺，與中寨里的兩處炮臺互為犄角。我們只要拿下外圍山上的炮臺，調(diào)轉(zhuǎn)炮頭，就能轟開中寨的大門！”
“無稽之談！”“異想天開！”“癡人說夢！”
眾人紛紛斥責(zé)到。
中寨外圍山上的炮臺，常年駐守著兩個小旗，至少有二十人！
外圍山三面絕壁，只有一條羊腸小路通往山頂。山路狹窄，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要拿下這個炮臺豈是容易？
更別說，中寨不可能任由別人奪取這個炮臺。當(dāng)寨內(nèi)的兩座炮臺是擺設(shè)？
“你們想過沒有，在我們進(jìn)攻左寨的時候，中寨是不可能袖手旁觀的！如果不先拿下中寨，我們進(jìn)攻左寨的時候，中寨攻來怎么辦？”馮建安反問到。
“哈哈！”劉兩斤笑了起來：“中寨強(qiáng)是強(qiáng)在城墻高，大炮猛，它要敢出來打，爺爺我可不怕它！”
“還敢主動進(jìn)攻中寨，那是找死！”
“沒錯，沒錯！進(jìn)攻中寨，想多了！”
屋子里沒有一個人認(rèn)可這種方案。
“我們并不需要強(qiáng)攻中寨，我們只需要拿下外圍山！即使不去打中寨，抬著紅夷大炮去打左寨，也比驅(qū)使流民去沖寨要強(qiáng)吧？”馮建安說到。
“你準(zhǔn)備讓我們死多少人？拿下外圍山？說得容易！”劉漢說到。
馮建安站了起來，冷冷地說到：“如果你們都不去，我就一個人去！”
屋子里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算了吧，建安兄弟！”東平安走了過來，拍了拍馮建安得肩膀，說到：“為了一群流民，不值得！”
馮建安側(cè)開肩膀，躲開了東平安的手，看著他說到：“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只要給我十斤糜子，今晚上我就去奪外圍山！成了你們就多一門紅夷大炮，不成……也就死我一個而已！”
“我只有五斤糧食，全部給你！”桂平突然說到。
馮建安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拿來吧！五斤糜子買我一條命，你不虧！”
桂平不再說話，轉(zhuǎn)身出去。不多久就拎著一個布袋子走了進(jìn)來。
“兄弟們有誰愿意再多給一點(diǎn)的？”馮建安接過桂平的布袋之后，問到。
沒有人應(yīng)聲。
白胡子的楊老爺子出聲說到：“若是你自己吃，我可以給一點(diǎn)出來。但你要給那群流民吃，我沒有！”
馮建安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其它回答，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他回到流民營內(nèi)，發(fā)現(xiàn)火堆已經(jīng)熄滅了，鍋里的面湯已經(jīng)燒干了。
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還是沒有人前來領(lǐng)食。
他想了一下，將布袋放在地上，又轉(zhuǎn)身出去抱了一堆柴火進(jìn)來，重新燃起大火。
將鍋里的面湯重新灌了幾大捧雪燒開，移到另一邊，又去外面找了個大鍋過來。
桂平送給他的布袋里居然都是小米！他想了想，只倒了一半進(jìn)去，剩下的依然裝在布袋里，扎好口子，隨手放在了一邊。
然后他便坐在火堆邊，看著橘紅的火焰歡快地舔舐著鍋底。
沒多久，鍋內(nèi)便響起了咕嚕咕嚕沸騰的聲音。
米飯煮好之后，他先給自己舀了一碗。
吃了幾口，他將碗端在一個躺在地上望著天的中年漢子身邊，強(qiáng)行往那漢子的嘴里灌了一勺子。
那漢子翕動了一下凍得烏青的嘴唇，眼珠子終于轉(zhuǎn)了一下，看著他。
“有什么用……難道……我明天就……不用死了嗎？”那漢子用虛弱的聲音問到。
“只要你能站起來，就不用死！”馮建安回答到。
那漢子閉上了眼睛，轉(zhuǎn)過頭不去看馮建安。
馮建安將那一只碗塞進(jìn)他攤在地上的手里，站在火堆邊大聲地喊了起來。
“你們是人，不是豬羊！沒有誰能肆意剝奪你們的生命！”
“食物就在這里，只要你們自己想活，就能活！”
“明天你們不會去沖擊城墻！后天也不會！從今往后，沒有誰敢再驅(qū)趕你們?nèi)_擊城墻！”
“如果有人要那么做，你們要起來反抗他們！用你們的拳頭和牙齒，告訴他們，你們是人！是人！不是別人驅(qū)趕的豬羊！不是別人的食物！”
……馮建安聲嘶力竭地咆哮了好一陣。
但卻依然沒有人動彈。
孩子的哭聲響了起來。
那個女人搖搖晃晃地牽著孩子來到他的面前，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地對他說：“孩子還小，就讓他以后跟在大王身邊吧？大王要打他要罵他……都隨意……”
馮建安愣了一下。
一腳踢開了那個女人。
“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養(yǎng)活！”
說完他便扔下了自己的棉衣，沖出了柵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