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高照,朗朗晴空。
今天是夏至,日色最長的一天,往后走只會越來越冷了。
張傲海躺在一把竹制的搖搖椅上曬著陽光,手里拿著一把蒲扇不時動兩下,在他腿上一只貓慵懶地蜷縮著,瞇著眼睛像是已經睡著了。
張傲海在這里開了個茶館,名字叫做傲海茗茶。名字雖然是借用他的名字起的,但這做茶的卻不是張傲海。
在茶樓的二層,康惠正在細心細致地泡著一壺壺的茶。
半年前,剛來到這里的張傲海不知道要干些什么,總不能整天無所事事。恰巧康惠看見路邊的端茶小二,來了興致,索性讓康惠去學了茶藝,在這百興街開了這一個茶樓。
張傲海負責買茶葉,進井水,打下手??祷葜回撠熍莶?。后來沒想到生意變得紅火起來,張傲海一人忙不過來,于是又雇了兩個下人。
這倆人倒也勤勞吃苦,每月拿著固定的月錢,踏踏實實,張傲海便只負責進原料這一件事了,余下的時間里便躺在不知道哪淘來的搖搖椅上,抱著那只路過的流浪貓。
就這樣過了半年,時光靜好,看著街上行人步履匆匆,體會著小人物的快樂。
這日,正在張傲海曬太陽時,感覺有人遮擋住了陽光,一片陰影撒下來。
“品茶里邊請,一樓點茶,二樓坐等?!睆埌梁O胍矝]想說道。
“我們……我們不是來品茶的,奴家過來是有一事相求。”
聽是個婦人的聲音,張傲海這才睜開眼,看見一身素衣的一個婦人,身上穿的衣服已經洗的發(fā)白,像是穿了好幾年,她的右手緊緊握著一個孩子,那孩子嘴里叼著糖,乖乖地站在一側,圓噔噔的眼珠子好奇地看著張傲海。
“有什么事?事先說,這孩子可不是我的。”張傲海打趣道。
“先生真會說笑。先生也能看出來,奴家是窮苦人家。家中男人死的早,這兩年奴家織的布又愈來愈有賣不出價錢,孩子跟著我飽一頓饑一頓??聪壬獠诲e,想著能不能讓這賤娃子在您這里當個學徒,不求先生如何關照,只希望孩子有口飯吃,不知這……”
張傲海心想這條街上商家這么多,怎么偏偏看上我了,遂開口說:“這……說實話,我并不會茶藝,這孩子跟著我也學不到什么才藝,何必托付于我……”
那婦人聽到張傲海要拒絕,膝蓋一彎跪在了他的面前,一邊還拍著孩子,讓孩子也學著她跪下。
街上本就來來往往人多,她這一動作引來了街上閑行人的注目,看熱鬧的不嫌事大,很快一小撮人就在傲海茗茶前圍了起來。
人們雜七雜八說什么的都有,什么茶樓老板外面養(yǎng)的情人,什么失散多年的姐弟,什么丟了的孩子……
康惠聽到了樓下的動靜,急忙下來悄悄什么事,待到張傲海向康惠說了一通后,便走向前攙起婦人說道:“有什么事進樓里慢慢說,這街上人多眼雜,再把孩子搞丟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進樓后坐下,康惠說著要去沏壺茶,讓他倆慢慢聊,不要著急,領走前貼著張傲海耳朵囑咐了幾句。
“你之前說……你家男人走了,怎么走的,這人總不能說沒就沒吧?!睆埌梁栔械臎]的,心里想著這孩子要還是不要。
“本來家里有十畝良田,奴家男人每日耕作,奴家在家做些裁縫生意,雖說手里沒啥錢,但總歸每日吃食不用發(fā)愁。誰想到有一天,村里的地主要強征那塊地,嘴上說什么拿錢換,其實那給的錢連養(yǎng)家糊口都不夠,男人當然不同意,就……”婦人說到這,語漸哭腔,眼里淚光閃閃?!熬捅坏刂骰罨畲蛩懒?,后來奴家也有去報官,結果那衙門理也不理……”哭聲漸起。
這時,康惠帶著茶壺過來了。聽見那婦人在哭,于是拿出手巾來遞給她,說:“孩子我們要了,只是有個條件?!?p> 張傲海轉頭看向康惠,心想剛剛還說這孩子能不要最好,怎么現在倒自己變卦了。
那婦人聽到康惠同意了,止了哭聲,抬頭說:“什么條件都答應,只要孩子安安穩(wěn)穩(wěn)?!?p> “這孩子以后,就和你沒有半點關系了,所以從今天開始,你也不用再來找他了?!?p> 待婦人走后,張傲海問康惠,康惠只說心軟了,然后叫下人把孩子送去洗洗,換身衣服。
看著康惠的背影張傲海心想: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之前養(yǎng)個貓你還百般阻撓,這會又說自己心軟,就離譜,不講武德。
晚上,張傲海問康惠給這孩子取什么名好,康惠想了想說:“今天立夏,這孩子也是咱們立夏的時候遇到的,就叫冬至吧。”
張傲海覺得這名字不錯,又可以做男孩名,又簡單好聽。
冬至倒也聰伶,不哭不鬧,像是明白自己的身世,端起茶來也平平穩(wěn)穩(wěn)。
有一日,躺在椅子上的張傲海叫住下人問到:“金一,最近外邊有沒有什么有趣的事啊,說來消遣消遣?!?p> 那名被喚作金一的人撓了撓頭說:“要說有趣的,還真有一件,宮里出來的傳聞,皇上最喜歡的孩子丟了,應該是后宮嬪妃們搞的鬼,這幾天消息一直壓著,不過啊沒有不透風的墻,想來也是有趣,偌大個皇家連個親兒子也保不住,哈哈哈……”
張傲海覺得有趣,皇上孩子被自己老婆搞丟了,沒想到電視上的《甄嬛傳》還有點真實劇情。這樣瞎想著,越來越覺得不對,冬至這娃不也前兩天過來的么,這想法一出來,疑心越來越大,甚至感覺那婦人也可疑的很。
中午吃飯時,張傲海把這事跟康惠說了說??祷萋牶笮χf:“你以為那么巧啊,這每天都有賣孩子的,難不成每天賣的都是皇上的孩子,別想了,不可能的?!?p> 張傲海覺得有道理,也就沒再想這茬子事。
皇家之事,自己也就來這住幾年,自己管那干嘛。
飯后,張傲海又悠悠哉哉地躺在了樓前的搖搖椅上,覺得日頭有些高,便拿扇子蓋了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