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高梁看著陳利明一臉頹然的樣子，不禁笑道：“高正軍又耍什么花樣了？竟然把我們陳大公子氣成這個德行！”

　　趙鴻擺了擺手，“高隊，你就別在利民哥傷口上撒鹽了，我告訴你吧！在去看守所的路上，高正軍突然又吐白沫又渾身抽搐，看起來像是癲癇發(fā)作，給我們倆嚇了一跳。我們怕他出意外，立刻調(diào)頭轉(zhuǎn)向了醫(yī)院。可是到了醫(yī)院，大夫說他的身體什么問題都沒有，比我們倆都健康！”

　　高梁笑了，“他裝病裝得還挺順手，竟然能想出這一招來！”

　　陳利明“噌”地一下坐了起來，“裝病，那還是小意思！更厲害的是。這位大哥緊跟著就上了仙兒了【注】，一會兒說自己是玉皇大帝，一會兒說自己是閻王老爺，反正就是沒個消停的時候！”

　　高梁再也忍不住了，一頓捧腹大笑，“這個高正軍可真是個妙人呢！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份本領(lǐng)！

　　陳利明卻是毫無笑意，“我覺得這個高正軍和朱大仙很有可能是道友。只不過朱大仙因為劉藝文的事情名氣更響亮一點，所以高正軍才讓她去騙劉秀梅?！?p>　　高梁拉開椅子，利落地坐下，“其實這件事一直引縈繞在我心里。三中隊去調(diào)查劉秀梅周圍的人際關(guān)系，可是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劉秀梅和高正軍之間有什么交集；可是高正軍卻讓朱大仙去騙劉秀梅。這實在是不合常理！”

　　聽到這里，陳利明也打起精神了，“老李在會上說這起案件有可能不僅僅是情感糾紛，看來真的是有其他的原因！”

　　“不管怎么說，我們現(xiàn)在基本就能肯定高正軍就是殺人兇手了，總算是有了重要的突破?！备吡喊参克麄?，至于犯罪動機(jī)，我們可以慢慢尋找。如果真的不僅僅是情感糾紛，我們還是要找到事情的真相！要不然或許還有其他的受害者沒有被發(fā)現(xiàn)……”

　　陳利明和趙鴻深以為然。

　　“行了，不管怎么生氣，覺還是應(yīng)該睡的！”高梁拍了拍陳利明的肩膀，“案發(fā)到現(xiàn)在，咱們都沒好好睡覺！現(xiàn)在，你們兩個趕緊回家洗個澡，睡一覺，明天起來還有一堆事情等著做呢！”

　　陳利明和趙鴻互相攙扶著站起身。

　　陳利明拿起車鑰匙，“那好，我們就先回去了！梁子，你也別在這兒耗著了，趕緊回家吧！要不然梁阿姨又該河?xùn)|獅吼了！”

　　“行了，行了，快走吧！不用管我！”高梁揮了揮手，把這二人攆走了。

　　第二天一早，李家二層獨棟小洋房。

　　李永秋在二樓的洗手間，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免哀嘆：“我這年紀(jì)輕輕，這黑眼圈就已經(jīng)這么大了！看來高梁真是不做好事，竟然把我這么一個英俊帥氣的小青年變成了滄桑的大叔……”

　　他一邊腹誹著自己的上司，一邊狠狠刷牙。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沫，他睡衣口袋里的手機(jī)鈴聲響了。

　　李永秋拿起手機(jī)一看，屏幕上又顯示出那個討厭的名字——高梁?！拔梗笄逶绯康?，你干什么？”

　　“永秋，你說話怎么含含糊糊的？讓人打啦？”電話那頭的高梁精神滿滿。

　　李永秋又狠狠地吐了一口牙膏沫，拿清水漱了口，完全不管電話還在通話中。

　　“喂！喂！永秋，人呢？人呢？”電話的另一頭卻著急了。

　　李永秋不緊不慢地把電話放到耳朵邊，“有事說事，我正刷牙洗臉呢！”

　　“看來是起床了，那真是太好了！”高梁聲音十分雀躍，“我已經(jīng)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聽，你是唯一一個接我電話的！”

　　“那可太遺憾了，我現(xiàn)在可以掛斷了嗎？”李永秋的心里感到不妙，高梁這么說，看來是有事兒要折騰自己了。

　　“別別別，別掛斷！”高梁急了，“你趕緊收拾收拾下樓，我馬上就到你家了！咱們現(xiàn)在去看守所提審高正軍！”

　　“這一大清早……”李永秋出了衛(wèi)生間，看了看外面的天光，雖然已經(jīng)大亮了，但明顯還是清晨，“看守所還沒開門呢！”

　　“別廢話，要不然讓律師搶了先，我們就陷入被動了！”高梁的聲音也是含含糊糊明顯，正在吃東西，“再說了，高正軍現(xiàn)在遲遲沒有認(rèn)罪，咱們的時間也不多了，早起的蟲兒有鳥吃！”

　　“你個沒文化的，等我五分鐘，我馬上下樓！”李永秋非常嫌棄地掛斷了電話。

　　五分鐘后，李永秋拉開車門，看見駕駛座上的高梁，厭惡地撇過臉去?！翱匆娔氵@張老臉，我就生氣！”

　　突然，他的眼前晃蕩一個熟悉的袋子，上面山德士上校笑容可掬，

　　他一把抓住這個袋子，打開掏出里面的咖啡和漢堡，毫不客氣地大嚼起來。

　　高梁撇了撇嘴，“你這孩子，真是現(xiàn)實！沒有好處，你就跟我耍臉子；有了好處，你就忘了我！”

　　“不然呢？”李永秋三口兩口地把漢堡吞了進(jìn)去，仰頭喝干了咖啡，“你吃沒吃早飯呢？要不我去給你買幾個包子吧？”

　　“你還是關(guān)心我的！”高梁一邊駕駛，一邊美滋滋地說，“我吃過了！今天早晨我媽給我包的包子，我一口氣吃了三個！真香?。　?p>　　李永秋急了，“我不告訴過你嗎？梁阿姨做包子的時候給我?guī)б粋€嗎？你怎么就記不??！這時候到殷勤起來，去買什么肯德基！”

　　一陣怒吼聲，把高梁嚇了個夠嗆?！澳氵@小子，我怎么伺候你都不對了！脾氣怎么那么壞？”

　　兩個人斗著嘴，很快到了看守所。

　　值班的民警打著哈欠，看著他們二人，指了指墻上的鐘，“提審的時間還沒到，你們兩個就堵在門口，這也未免有些太早了！”

　　“早起的蟲兒有鳥吃！”李永秋陰陽怪氣地學(xué)了一句高梁的話。

　　鈴鈴鈴……看守所的換班玲響了。

　　白班的民警急匆匆地進(jìn)了門，坐在了工位上填好了提訊證，交給二人，“你們就去二號審訊室吧，真是太早了！、

　　過了十五分鐘，高梁和李永秋再次看見了高正軍。

　　僅僅過了一夜，他已經(jīng)變得十分憔悴，全然沒有在站前分局刑警大隊訊問室里那種意氣風(fēng)發(fā)、激揚(yáng)文字的感覺。相反，他現(xiàn)在雙眼噙淚，眼鏡也臟污的，著實不像個樣子。

　　“有人欺負(fù)你嗎？”高梁并沒有著急審訊，反而是問了一個不相關(guān)的問題。

　　高正軍搖了搖頭。

　　“那你委屈什么？”高梁十分不解。

　　高正軍哭著說：“不管怎么說，我們家兩代人都是國企的員工，很有些體面。再說了，我也算是個文化人，現(xiàn)在竟然要跟那些小偷小摸關(guān)在一起，真是讓我覺得太丟份兒了！”

　　李永秋不易察覺地皺了皺鼻子，這是他表示不耐煩的一個小動作。

　　高梁也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個矯情原因，他真是多余問了一嘴！

　　“高正軍，現(xiàn)在沒時間給你悲春傷秋了，我們有別的問題來問你！”

　　高正軍抹了抹眼淚，“行，你問吧！”

　　“你相信科學(xué)，還是相信鬼神啊？”高梁開口一句話，還是與案件無關(guān)。

　　這讓高正軍顯然沒有心理準(zhǔn)備，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我當(dāng)然相信科學(xué)文化了，我也是有文化的人……”高正軍底氣有些不足。

　　“那我聽說你在來看守所的路上，竟然上了仙。你是玉皇大帝，還是閻羅神君？”高梁不禁調(diào)侃。

　　高正軍搖了搖頭，“你們不要不相信。有很多事是用科學(xué)文化解釋不了的！比如像我，我雖然相信科學(xué)文化，但我知道我絕對不是是凡人……”

　　又說跑偏了！

　　高梁趕緊把話題拉了回來，“既然你相信科學(xué)文化，那你應(yīng)該知道人要是去過任何地方，都會在那里留有痕跡；而那個地方的痕跡也會留在這個人的身上。這就叫羅卡交換定律！”

　　這顯然超出了高正軍的知識范圍，他愣怔地看著高梁，不知道為什么說起這個。緩了一會兒，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卻沒有出聲。

　　李永秋笑了，“不管你是相信科學(xué)還是相信神仙，你身上留有的痕跡，你能推得掉嗎？”

　　高正軍神色變得慌亂起來。

　　“行了，你別再故作聰明了！你的確是有幾分急才，或許有些知識，有些文化，但是你沒有把這些東西用到正地方！你對犯罪還研究的不透，你的一言一行留有很多痕跡，露出很多馬腳。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們在你身上找到了死者的血跡，我們在你的鞋上找到了摻有血液的泥土。”李永秋不緊不慢的話，讓高正軍的神色越來越絕望。

　　“更可悲的是，現(xiàn)在鐵證如山，而你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個好的認(rèn)罪態(tài)度！”高梁加了一把火。

　　高正軍的面部肌肉十分僵硬，目光呆滯，嘴唇微微顫抖，似乎要說什么，但又說不出口。

　　李永秋給他最后一記棒喝，“你的生活條件并不好，非常拮據(jù)，所以在犯罪現(xiàn)場穿過的衣物根本不舍得扔，而這些東西就是最有力的證據(jù)，我們都已經(jīng)做好了證據(jù)固定，你要不要看看檢驗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