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jīng)過了大半晌，世紀(jì)花園小區(qū)煤氣公司的工人擠作一團，又驚恐又好奇地看著眼前的大坑；還有幾個警察時不時地分別把他們叫到一旁，詢問現(xiàn)場情況。
崔立偉和楊東升都在坑里。他倆正在小心翼翼地把骨頭從撿拾到物證袋中。
陳利明在坑外緊張地看著他們，不斷地催問：“情況怎么樣？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是男是女？”
崔立偉站起身，拾起一塊骨頭，“以恥骨部分看，這個角度小于90度，肯定是男性。只不過我們還要把骨頭收集齊全，才能對他其他特征作出判斷?！?p> 陳利明聽到這里，心里有了計較，“既然如此，我們盡快把現(xiàn)場清理好，這些骸骨也要帶回去封存起來?！?p> 崔立偉從大坑里跳了上來，“屬地派出所到了嗎？”
建豐派出所的副所長胡春和刑警中隊中隊長葛洪擠了進來，“到了，到了，我們早就到了！我們所的民警和輔警都在外圍做警戒和排查?！?p> 崔立偉脫下手套，擦了擦頭上的汗，“辛苦二位了！等到結(jié)束之后，咱們得留一部分警力在這里看守現(xiàn)場。我們現(xiàn)在還要工作一段時間，一會兒會把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東西帶回去?！彼D(zhuǎn)向陳利明，“利明，你通知高梁了嗎？”
陳利明點了點頭，“我通知了！高梁已經(jīng)帶著汪家父女回到刑警大隊了，看時間應(yīng)該開始審訊了?！?p> 崔立偉拿出新手套帶上，又跳回了坑里，“我們再把現(xiàn)場清理一遍，應(yīng)該也可以撤離了。”
時間回到幾個小時之前。
就在下午三點左右，煤氣管道終于鋪設(shè)到汪家的別墅附近，可是煤氣公司的人百般叫門都沒人應(yīng)答，他們急得直跺腳，工頭氣呼呼地說：“按照圖紙，這里根本就不是他家，而是公用道路，我們這煤氣管道鋪不進去，誰來負(fù)責(zé)？”
陳利明一聽這話，心里很是高興，情況竟然比預(yù)想的要好！
他第一時間找到了物業(yè)管理處，拿到了圖紙，發(fā)現(xiàn)汪家的庭院真的是違規(guī)圈占。而煤氣公司即將挖開的路面，正是地圖上不屬于汪家的地方！
作為見證人，物業(yè)公司、煤氣公司以及街道管委會的三方見證下，挖掘機推倒了汪家的院墻，挖開了這塊地面。
隨著機器的轟鳴聲突然戛然而止，地面下似乎遇到了什么障礙物。
陳利明和崔立偉對視一眼，神情也有些緊張。
在世紀(jì)花園小區(qū)居住的幾乎都是些富貴人家，按照圖紙規(guī)劃自己別墅和庭院的沒有幾個，每戶人家多多少少都有些違規(guī)圈占的行為。現(xiàn)在，他們把汪家圈占的地面挖開，如果什么東西都沒有，恐怕未來還有數(shù)不清的“纏頭官司”，現(xiàn)在碰到了障礙物，或許正如高梁猜想的那樣……
可是煤氣公司卻不干了，不知道這底下有什么東西，他們不敢再往下挖。
陳利明當(dāng)場掏出500塊錢，點給煤氣公司雇傭的工人，“機器挖不動了，咱們就用鍬來挖，怎么也要把這塊地挖開！”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雖然這群工人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誰，但是既然要挖開這塊地，也是自己的份內(nèi)的事，現(xiàn)在還有錢拿，何樂而不為？
幾個青壯勞力上前領(lǐng)了陳利明的“懸賞”，一人拿了一把鐵鍬、鎬頭，跳下淺淺的土坑，不斷往下深挖。大概到了兩米左右的時候，一個人驚叫一聲，“有死人！”
幾個工人連滾帶爬的從坑里跳了出來。
陳利明和崔立偉探頭一看，果然，一塊頭骨出現(xiàn)在坑底，看來是被工人們挖出來的。
陳利明長吐了一口氣。一方面他慶幸高梁猜對了，免去后面的所有麻煩；另一方面，他又為真有人遇害而感到遺憾，一時間心情十分復(fù)雜。
可是“冷血動物”崔立偉、楊東升卻沒有時間想東想西，兩人已經(jīng)穿好裝備，直接跳進土坑，開展收集尸骨的工作。
陳利明回過神來，立刻給屬地派出所建豐派出所通報了情況，讓他們派出警力增援。
這工作就從半下午做到了太陽西沉，煤氣公司的工人們在接受完詢問之后，因為工作無法繼續(xù)而離開。
過了不久，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陳利明帶著趙鴻、劉思宇，技術(shù)中隊的兩個人帶著尸骨和其他證物，終于回到了刑警大隊？
“我和東升要工作了，你們先對嫌疑人進行訊問。有什么事情我會及時通報你們的！”崔立偉冷冰冰地說道。
他這一臉面無表情，配上滿是臟污的工作服，實在有些反差；可是他的神色太過冰冷，讓陳利明把自己的玩笑話吞了回去。
高梁和黎麥已經(jīng)對汪正武進行了審訊；而李永秋帶著王彤佳正在訊問汪霞美。
陳利明敲了敲審訊室的門，“梁子，出來！”
高梁看了一眼汪正武，又看了滿身泥土的陳利明，走了出去，“情況怎么樣？”
“挖出來了！”陳利明壓低了聲音，但是表情卻十分興奮，“從現(xiàn)場來看，埋得很深，兩米多！打在了院墻的地基下面！”
“沒引來什么糾紛吧？”高梁最擔(dān)心的還是現(xiàn)場控制情況。
“沒有?！标惱鲗τ凇斑`章建筑”這一神來之筆，感到非常興奮，“我看他家那房子結(jié)構(gòu)和院子大小，再想了想世紀(jì)花園這些人的身份，煤氣公司工人的猜測，我判斷他家一定是違章建筑。所以我從物業(yè)要了圖紙，還有居委會的見證，直接把那墻給扒開了，挖了二米左右大坑之后，很快就碰到那具骸骨了！”
“你小子運氣真好！”高梁輕輕錘了一下他的肩膀，“立偉怎么說？”
“他說恥骨的角度小于90度，肯定是男性；而且死亡事件已經(jīng)超過一年以上了，出現(xiàn)了白骨化；死亡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為頭骨受到了重?fù)簟酉聛淼氖虑椋麄冞€需要進行進一步的檢驗?！标惱飨覃W鵡學(xué)舌一般把崔立偉的話講給高梁聽。
“辛苦啦！”高梁看他滿身的泥污，想到其他幾個人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心中有些愧疚。
“喲……高梁，你怎么也會假惺惺這一套了？”陳利明怪腔怪調(diào)地叫到，“倒是你更令人擔(dān)心吧？你們把他們倆帶回來的過程中，沒有什么問題吧？”
“甭提了，大呼小叫一頓鬧！”高梁提到當(dāng)時的情景，又氣又好笑，“我告訴他們，今天世紀(jì)花園煤氣管道會進行改造，他們再鬧也不過就幾個小時的事情。如果煤氣管道改造結(jié)束，我們真的冤枉他們，虧待他們，或者對于他們產(chǎn)生什么不好的影響，我高梁一個人負(fù)責(zé)！”
陳利明聽完，愣了半天，最后一挑大拇指，“猛，還是你猛！虎，還是你虎！”
沒等他說完，高梁接了過去，“對，也還是我對呀！”
哥倆相視一笑。
“好了，接下來的事，咱們可就是要找這個趙志剛了！”高粱雖然不忍心，但是還有任務(wù)沒完成，他依然得讓陳利明再跑一趟，“現(xiàn)在你最好再去趙志剛的家里，做做他家屬的工作，或許還能找到些什么線索。”
“這件事我還提前真做了！”陳利明的語氣有幾分得意，“我們之前已經(jīng)對趙志剛的家屬以及其他近親屬都下了‘暗線’。最近有個特情反映了個情況，他在西頭看見趙志剛出現(xiàn)過，據(jù)說是替一個出租車跑夜班活?！?p> 高梁表情有些微妙，“這人膽子可夠大的，他明明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竟然還敢不離開YK市，在西頭替別人跑活，他是算準(zhǔn)我們抓不著他嗎？”
陳利明搖了搖頭，“或許他是真沒有處可跑。你也知道，他的錢都是汪家父女給的，這些年給他都養(yǎng)廢了，除了開車，別的什么都不會。而且他把錢都留給了自己老婆，就這個舉動來看，他心里還抱著僥幸心理，覺得我們找不到他。所以，最開始的時候，我就猜測他不會跑得太遠(yuǎn)?！?p> “既然是夜班活，現(xiàn)在的時間也差不多了！”高梁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八點整！你們現(xiàn)在就去西頭轉(zhuǎn)一轉(zhuǎn)，能把這人找回來就更好！”
“行，我也正有此意?！标惱魈嵝迅吡?，“你別忘了給西市區(qū)公安分局打個電話，通個氣！”
“我給西市的刑警大隊通個氣；我之后會跟老李匯報一下這件事，還得讓老李出面去解決！”高梁也想著程序的事情不能落下，不能讓兄弟分局挑自己的毛病。
“行，你先安排著，我?guī)е加詈挖w鴻先出去！”陳利明說完，扭頭就離開了審訊區(qū)，并且招呼其他兩個兄弟再次出門，投入到夜色之中。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汪正武神情有些疲憊地坐在審訊椅上。多年的養(yǎng)尊處優(yōu)，讓他的體型十分的龐大，狹小的審訊椅子對他來說，不亞于酷刑；而且他還能聽到隔壁女兒時不時歇斯底里的哭叫聲，讓他更加的煩躁不安。
“汪廠長，珍惜我們給你的機會，盡快把事情解釋清楚，我們也沒有太多的耐心！”高梁耐性快要用盡了。
汪正武搖了搖頭，“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買了房子，院子就是那樣的！”
高梁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咱能不睜眼說瞎話嗎？我們看過你家的圖紙，你的院墻至少向外擴了一米左右！我知道你們這群人有錢人多貪點兒便宜，多占點地，都是正常的。世紀(jì)花園小區(qū)，本來也足夠大，都考慮到你們這種貪小便宜的人。不過你買房子的時候，那可是毛坯房，每一處每一寸都是你自己去設(shè)計、去修改的，你跟我說你不知道院子里有一個死人，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汪正武繼續(xù)一言不發(fā)。
這個時候汪霞美又是一聲尖叫，“你們?yōu)槭裁纯哿粑?？放我出去！?p> 高梁聽完這聲音，冷笑道：“這件事你既然不知道，你女兒恐怕會知道吧！”
汪正武的神情緊張起來，“跟她沒關(guān)系，小美是一個非常單純的孩子！”
“單純？”高梁語調(diào)上挑，滿含譏諷，“趙志剛是你家的什么人？”
汪正武冷汗直流，“他是我家的司機！”
“僅僅是司機嗎？”高梁一下子戳破他的謊言，“我們已經(jīng)找到趙志剛的妻子，對你家的事也有所了解，咱們就別說那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話了！”
汪正武的臉一紅一白，
高梁輕笑一聲，“剛才我的同事們已經(jīng)出去找趙志剛了，你覺得如果他到案之后會怎么去解釋這件事兒？你不如爭取個主動，或許還會有轉(zhuǎn)機?！?p> “你們找到趙志剛了？”汪正武的語氣十分懷疑，
黎麥麥停下了筆，自信滿滿地看著他，“有什么人我們警察找不到的？”
汪正武臉色漲得通紅，“你能給我點降壓藥嗎？”
“可以！”高梁轉(zhuǎn)身出去，在監(jiān)控室的一箱里拿出了降壓藥和速效救心丸，回到審視室，擺在審訊桌子上，“這里什么藥都有，而且保質(zhì)保量沒有過期！”
汪正吞下一片降壓藥，語氣稍緩地說道：“如果我說實話，你們能放了我女兒嗎？”
高梁笑了，“放了你的女兒也是有條件的！第一，得保證你說的是實話，第二，得保證你女兒沒有參與這件事?！?p> “好吧，我說我全告訴你們！”汪正武頹然的跨下肩膀，“其實我對我的女婿趙辰軒是非常滿意的，甚至可以說我希望他能為我養(yǎng)老送終，可是自古慈母多敗兒，我作為父親也犯了同樣的錯誤，把我的女兒教養(yǎng)得十分嬌縱！”
高梁撇了一眼黎麥，看見他已經(jīng)開始工工整整的記錄，微微一笑，轉(zhuǎn)頭對汪正武說：“那就講一講，你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汪正武十分懊悔地說：“我的女兒非常嬌縱，她對自己的丈夫也很苛刻，所以他們夫妻的感情非常不好，而且兩個人在外邊都有外遇……我并不能勸服他們?nèi)魏我粋€人，這是我作為父親的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