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荒唐的說辭
“準確地說，應該叫大瀾。”林昌盛抬手捋了捋胡須，擺出一副資深老學究的派頭，繼續(xù)侃侃而談，“在兩千年前，我們那時還叫瀾云國，是后來一步步打下來的疆土，才讓我們有資格稱為大瀾王朝。”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像撫摸珍貴寶貝似的，輕輕摩挲著胡須，“而這里的統(tǒng)治者，是那次戰(zhàn)爭下遺漏的王室，所以我們這些東土原民在這里的生意才這么不好做，處處受排擠?！?p> “哦，原來種族歧視這玩意兒，哪兒都有啊。”霍小樂嘴角微微一勾，帶著點調(diào)侃的意味，放下茶杯，直直地看向林昌盛，“那不知林老板為啥對我的動作和語言反應這么大，跟見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似的?！被粜沸睦锬墙幸粋€納悶，聽這老頭講了半天，還是沒搞懂他之前為啥那么激動。
“先生有所不知，近幾百年來，這些遺留王室為了抵抗我大瀾前進的鐵蹄，開始全方位學習我大瀾，從生活習慣、軍隊管理，再到找我大瀾種族的人通婚，簡直是無所不學?！绷植⒄f得繪聲繪色，手還在空中比劃著。
“通婚？”霍小樂眼睛瞪得溜圓，滿臉詫異，心想如果是大瀾王朝主動要求通婚，那還能理解，可這當年的王室主動要求通婚，這不是自己把自家純凈的血脈給稀釋了嘛，長此以往，都不用大瀾出兵，這兒不就自動變成大瀾的地盤了？
“先生是不是不理解為啥他們要主動通婚？”林昌盛就像肚子里有蛔蟲，一下就猜到霍小樂的心思，在霍小樂正出神思考的時候，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不是虛榮心作祟？”霍小樂腦袋一轉(zhuǎn)，想起剛改革開放那會，都說外國的月亮圓，好多人爭著嫁到外國去生混血兒，難不成這兒也是這情況？
“呃，不是，其實我大瀾也一直在避免這種事?！绷植⑦B連擺手，否定了霍小樂的猜測。
“?。俊边@一下，霍小樂更懵了，心里直犯嘀咕，這么好的事兒，咋還避之不及呢？
“這里的十三國雖然一直眼巴巴地渴望我大瀾的血脈，但也不是什么血脈都看得上?！绷植⒁贿呎f著，一邊伸手要給霍小樂添茶，霍小樂趕忙推手謝過。“他們心心念念的，是王室血脈?！绷植⒁娀粜吠妻o，也沒再給自己添茶，放下茶壺接著講，“在法昆大魔法師仙逝之后，四千年間，我們云之界誕生的超品只有一位?！?p> “呃，能不能先解釋一下啥叫超品？”霍小樂實在忍不住，打斷了林昌盛即將開始的長篇大論，拋出這么個小問題。
“看來先生真的是沒咋接觸過外界啊，連這些都不知道?！绷植u了搖頭，臉上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長嘆一口氣。
“本來快知道了，誰知道到地方就走了?！被粜沸睦锬胫Ｗ叩臅r候那盛大的迎接場面，暗自琢磨，“她該不會就是個王室成員吧？”
“在我們云之界，職業(yè)五花八門，但最受追捧的有六種：魔導士、煉金士、煉藥士、戰(zhàn)士、劍士，以及最稀有的御獸士。每一種職業(yè)又分為一品到九品，一品之前叫學徒，一品到四品是初品，四品到六品是中品，七品到九品是高品，而再往上，那就是超品了?！绷植⒃秸f越激動，說著說著，腳都踩到了桌子上面，活像個正在激情演講的演說家。
“林老板，您先下來，別這么亢奮，淡定淡定?！被粜窛M臉尷尬，趕緊伸手拉著林昌盛坐下來，心里直吐槽，這老頭太能折騰了。
“啊，一時激動，一時激動。”林昌盛嘿嘿一笑，撓了撓頭，繼續(xù)說道，“而在偉大的法昆大魔法師之后，唯一的超品，就是大瀾王朝的太祖?！?p> “太祖，那這么說應該叫瀾太祖了？”霍小樂腦子一轉(zhuǎn)，順口問道?！盀樯哆@么說？就尊稱為太祖不就行了，為啥前面要加個瀾字？”林老板一聽，滿臉疑惑，對霍小樂這奇怪的叫法很是不解。
“呃，沒什么，我們那邊的歷史書上都是這么說的。”霍小樂這才反應過來，這兒和自己想象中的古代中國還是有差別的，趕忙打個哈哈糊弄過去，“沒事，您繼續(xù)，我聽著呢?！?p> “好嘞?！绷植⒁矝]多在意霍小樂說啥，清了清嗓子，又開始激情澎湃地講起來，“所以十三國的人都覺得，大瀾的王室血脈能讓他們的后代變強，好以此來阻擋我大瀾的高級戰(zhàn)力?！?p> “可是?！被粜氛Ａ苏Ｑ劬?，看著林昌盛，一臉無奈地說，“林老板，您還是沒說為啥見到我這么激動啊，我這心里跟貓抓似的，老好奇了。”
“好，現(xiàn)在就為先生解惑。”林老板突然正襟危坐，表情變得異常嚴肅，直勾勾地盯著霍小樂的眼睛，就這么對視了十多秒，盯得霍小樂心里直發(fā)毛。
“林老板？”霍小樂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實在忍不住，出聲問道，“您老這么盯著我干啥呀？”
“我果然沒猜錯。”林昌盛收回視線，臉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先生你就是兩千年前留下留守的王室血脈?！?p> “?。俊被粜芬宦?，差點沒笑出聲，這個答案雖然自己之前也隱隱猜測過，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一大圈，早就把這想法拋到九霄云外去了，現(xiàn)在又被林昌盛一本正經(jīng)地說出來，只覺得荒唐至極，“林老板不是說當時的戰(zhàn)爭所有人都走了嗎，咋會有一支遺留的王室血脈呢，更何況，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咋就認定是我呢？這也太離譜了吧?！?p> “不，就是你。”林昌盛卻像吃了秤砣——鐵了心，十分篤定地說，“敢問先生一個問題。”說著，雙手抱拳，一臉認真。
“請講?！被粜诽质疽?，心里想著，看你還能說出啥驚人之語。
“先生是不是剛從紫云東郡一百公里外的神秘山谷出來？”林昌盛眼睛一瞇，緊緊盯著霍小樂。
霍小樂心里“咯噔”一下，眼神瞬間一凝，警惕地問道：“林老板是怎么知道的？”這件事他可沒跟任何人說過，除了艾希。
“因為有史料記載，當時部隊開拔出征時，太祖最小的皇子突然告訴太祖，自己的夫人生了?！绷植⒃秸f越激動，不自覺地握住了霍小樂的手，“當時太祖那叫一個高興，覺得自己的血脈又添了一個，可部隊開拔在即，沒時間去看自己孫子，就讓人把孩子抱到面前。結果送孩子的時候，天生異象，一道金光從神云射出，把剛出生的小皇孫接引住了，當時所有人都瞧見了。于是太祖命令兩個駕馭穿云獸的高品御獸士緊緊跟隨，最后只有一個回來，還身負重傷。”
“那名回來的御獸士說，皇孫被神光接引到了神秘山谷?！绷植⒄f得唾沫橫飛，霍小樂卻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在襯衫上擦了兩下，心里直嫌棄，“這老頭手咋這么多汗，跟腎虛似的。”
“那為啥這么多年都沒人去山谷里找皇孫呢？”霍小樂壓下心里的嫌棄，繼續(xù)追問。
“因為進不去啊，低品進去就跟進了迷宮似的，光轉(zhuǎn)圈，然后不自覺地就走出來了。中品的只有在每年夜闌花盛開的時節(jié)能短暫地進去，可距離夜闌花開還至少有三個月呢，所以這會兒不會有人去。而高品的人只要踏進山谷，就會被不知名的東西給擊殺，九品也不例外，而且品階越高，受到的傷害越重。久而久之，就算到了夜闌花開的時候，也沒幾個人敢去了。”林昌盛說到這兒，頓了一下，對著霍小樂作了個揖，一臉恭敬地說道，“而先生你，肯定就是那位皇孫的后代，甚至，您就是當年的皇孫?！?p> “我就是皇孫？”霍小樂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林老板，您可真會開玩笑，我可以十分明確地告訴您，我絕對不是您說的皇孫，更不是他的血脈，您可別瞎認親啊。”
“您就是皇孫?！绷植s依舊斬釘截鐵，像個固執(zhí)的老頑童，認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憑我的名字，我的行為舉止，我的言語措辭，還有我對云之界的不了解？”霍小樂一邊反問，一邊往前逼近，每說一個，就前進一步，一直把林昌盛逼到墻上，貼得緊緊的，“您老可看清楚咯，我像皇孫嗎？”
“靠，怎么感覺這么詭異?！被粜繁蛔约哼@舉動嚇了一跳，趕緊后退。就在這時，林昌盛開口了。
“如果這些都不能證明您的身份，那只有等大瀾王朝的軍隊到這時，再去與王室的人驗證，相信那一天不會遠的?！绷植⒁荒樧孕?，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霍小樂被證實身份的那一刻。
霍小樂看著林昌盛這副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這老頭是魔怔了吧。“林老板，我可以發(fā)誓，我絕對不是你說的什么皇孫，我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你是不是忘了？”說著，晃了晃手里的香奈兒香水瓶，提醒他回歸正題。
“皇孫如果想跟老朽談生意，那就不用再說了，老朽的家財全部愿意奉上?！绷植⒁荒槾罅x凜然，仿佛在做什么偉大的犧牲。
“你可真是個奇葩?！被粜繁涣植⑦@副模樣氣得差點爆粗口，“我們這生意不談也罷，反正有個大好的賺錢機會擺在你面前，你不想要，那我只能另尋他主咯。”說罷，霍小樂轉(zhuǎn)身，氣呼呼地起身走下樓去，心里還在吐槽，“什么玩意兒？來談個生意，結果開始認祖宗了，要是我拿著魂珠來你這賣，你怕不是要直接去揭竿起義，擁護我當老大了吧！”霍小樂到現(xiàn)在都覺得一頭霧水，平白無故被人當成兩千年前的皇孫，這事兒也太離譜了。
“你腦洞咋這么大??？”霍小樂推開商鋪的門，回頭大喊，聲音里滿是無奈和吐槽。
“霍先生且慢?！绷掷习鍏s像腳底抹油似的，從里面追了出來。
“你還有什么事？”霍小樂真是一刻都不想再跟這個老頭糾纏下去了，滿心不耐煩。
“那老朽姑且當先生說的是真的，現(xiàn)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商業(yè)的事了?！绷植⒛樕隙褲M了笑，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弓著腰，伸手做出請的姿勢，把霍小樂往回請，那模樣活脫脫就是個精明的小商人。
“你咋又相信我說的話了？”霍小樂一臉疑惑，覺得這林昌盛就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前腳還一臉精忠報國的樣子，現(xiàn)在又滿是商人的唯利是圖，“您老這變臉速度，比翻書還快呢?！?p> “先生不承認，我們也不能逼著先生承認，而先生就算不是我們說的那人，也是我東土原民，既然說到底都是同根同族的人，為啥不留先生呢？”林昌盛一邊笑著說，一邊像個熱情的店小二，牽著霍小樂的胳膊，把他引去二樓的茶室，“現(xiàn)在，霍先生可以好好地談一談生意上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