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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田的雪

第十八章

冬田的雪 白如初雪 3632 2021-02-24 12:00:00

  病床上,冬田望著那點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任由時間的流逝,醫(yī)生和陳美璇對他說只不過是幾天沒有吃飯和睡覺累暈的,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沒那么簡單。

  “咳咳咳”,又開始劇烈地咳嗽,盡管陳美璇告訴冬田,醫(yī)生和他說咳嗽只是他最近抽煙抽多了,以后得戒煙,可是她眼里隱藏的秘密,他卻看得很清楚,或許,自己是得了絕癥。

  冬田父母親的房子,陳美璇猶豫了片刻,還是敲了敲門。

  “嫂子?你怎么來了?我哥呢?”開門的是冬野,他探出個腦袋,朝外面望了望,并沒有發(fā)現(xiàn)冬田的身影。

  陳美璇勉強笑了一下,詢問道:“你的媽媽呢?我找她有點事?!?p>  冬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向屋內(nèi)大喊一聲“媽~”

  “怎么了?怎么了?”冬田的母親從房內(nèi)走出來,看到陳美璇,臉上露出了笑容:“美璇啊,你怎么來了?快進來說話?!?p>  “阿姨……”陳美璇苦澀地叫了眼前的這個即將邁入老年的婦女,不知是何種原因,或是冬田從未讓她操心過,她的頭發(fā)還是依舊烏黑。

  陳美璇被她拉進了客廳,坐在了沙發(fā)上,剛一坐下面容就有了哭腔,這可把她和一旁冬野急壞了。

  “孩子你別哭啊,是不是冬田他欺負你,我來教訓他。”冬田的母親說道。

  陳美璇搖了搖頭,顫動地雙手從包里拿出了一張醫(yī)院的報告,還沒來得及等她看就被一旁的冬野搶了過去,壞笑道:“我先來瞧瞧,是不是嫂子懷孕了?”

  可當冬野仔細看完后他的笑容消失了,一臉的不敢置信,低聲喃喃:“不可能,這不可能!”他的母親一把奪走了報告單,很快就捂住了臉,“怎么會這樣?”

  簡單來說,冬田得了絕癥,理想狀態(tài)下,他的生命最多維持到這一年的秋季,或許更短,這一絕癥的原因一部分是精神壓力過大,長期熬夜,另一部分的原因就是過度吸煙。

  沉默,無聲地哭泣在每個人的心底蔓延,淹沒了整個房子,城鎮(zhèn),甚至整片世界。

  “他知道嗎?”

  “我沒有告訴他?!?p>  “冬野,等你爸來你就和他說吧,我先和美璇去看看他。”冬田的母親眼淚不停滴落,一滴滴打在了潔白透徹的地板上,“可以嗎?美璇,我想去看看我的孩子?!?p>  陳美璇眼眶濕熱,微微有些發(fā)紅,鄭重地點了點頭。

  冬田躺在病床上,仰頭望著天花板,思緒少有的放松,但并不是放空,而是不再去干擾原本所想,按照大腦本應(yīng)該有的軌跡,開始放松,漸漸地,冬田臉上露出了那從未對其他任何流露出的微笑,因為按照那道軌跡,他的未來全是她,他的眼里都是她,他的心底只有她,除她以外,他不再相信這世界的愛情。

  “冬田…”一道熟悉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緒,讓他不得不回到現(xiàn)實,那也是他愛的人,是他的母親。

  “媽?你怎么來了?”冬田想要坐起身,正要說什么,就開始了咳嗽,母親便馬上讓他躺下,不要坐起來。

  “傻孩子,怎么暈倒了也不和媽說一聲,還是美璇告訴我我才知道……”

  冬田復雜地望著母親,許久,他才張開嘴,但話到嘴邊,還是放下了。

  “你只是太累了,不要瞎想,好好休息吧,等到精神了再說吧?!蹦赣H看出了他的想法,安慰道。

  冬田不敢去看母親的臉,他望著天花板問道:“媽,要是我有一天長眠了……”

  “不許你亂說,你好著呢,行了,你的老婆也來看你了,我就先出去了?!蹦赣H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病房,頭也沒有回,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淚已到了眼中,無法停留。

  走出病房的她沒有忍住,任由眼淚流下,她看了一眼陳美璇,

  “我也沒有告訴他但他好像知道了。”

  陳美璇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調(diào)整了一下,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后就來到了他的病房,

  他依舊望著天花板,沒有作聲。

  “冬田……”陳美璇打破了寧靜,冬田依舊沉默。

  許久,許久,冬田長呼一口氣,平淡地說道:“其實你們不需要刻意隱藏,我的身體我自己還是挺清楚的……”

  “不是的,真不是的,你不要亂想。”陳美璇下意識地開口,但冬田卻露出了個甜甜的微笑,“沒什么的,總會有這么一天,你們不必難過?!?p>  “可是……可是你走了我怎么辦?就算你不為我考慮,你的父母,弟弟怎么辦,牽掛你的人怎么辦?”陳美璇不打算隱藏了,因為有些東西在冬田眼里藏不住,比如謊言,哪怕是善意的。

  冬田沒有絲毫像一個絕癥患者那般心情低落甚至是絕望,相反,他的臉上露出了陳美璇從未見過的笑容,那是真心的笑容,陳美璇不懂。

  “要說我偏偏忘不掉的人,是最愛我的人,也是我最愛的人,她叫白雪。至少,我的爸媽還有弟弟,你也不是因為愛我才和我在一起,你可以繼續(xù)去尋找,但她不一樣,這世界只有我才能給她想要的溫柔,我也一樣,這世上只有她才能讓我開懷大笑,可是,她離開了,帶著對我的那份牽掛,她很孤獨,我不想負她,縱然我不想離開,也不想讓你們傷心,但這并不是你們決定的,我得了絕癥,我知道,我會離開,這都是最好的安排?!?p>  陳美璇哭了,努力克制著,但依舊還是哭了,她始終不明白為什么眼前這個男人在知道自己得了絕癥后竟然一點都不傷心,不能說是樂觀,或許,這就是愛吧,沒有遇到真愛的她怎么會懂?

  “我過幾天就打算出院?!?p>  “可是你現(xiàn)在這狀態(tài)……”

  “一時半會還沒事,等我出院了還得麻煩你告訴我的父母他們,就說這是我的選擇……”

  陳美璇尊重他的選擇,輕輕點了點頭。

  過了幾天,冬田出院了,沒有告訴任何人,這幾天也不知道他的家人是怎么度過的,總之陳美璇過得是渾渾噩噩的。聽說冬田還申請了辭職,看來他是打算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的放縱自己了。

  后來的后來,冬田就像失蹤了一般,好幾次他的父母都來詢問陳美璇,可陳美璇也不知道他在哪,敲了他家?guī)状伍T,沒有人開。

  林莉與老陳也知道了冬田的事,他們感到非常的惋惜,至于婚約他們也不好意思提,而冬田他們家則決定原本的婚約取消,總不能讓一個黃花大閨女嫁給一個臨走之人吧。

  此事過后,老陳他們也沒有逼迫陳美璇再一次相親,而對于冬田的尋找他們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可是發(fā)動全城力量,冬田依舊是沒有被找到,就好像白雪那般,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不知不覺,近半年的時間過去了,似乎眾人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軌,陳美璇將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慢慢的都快忘掉了那一段回憶,直到夏天慢慢地來臨。

  初夏微微熱,就像那個剛進入社會,開始實習男孩的心一般。他叫秦宇軒,算得上是陳美璇的“徒弟”,剛來的時候都是陳美璇教的他,在慢慢的接觸中她發(fā)現(xiàn)秦宇軒他有著和冬田那般的微笑,但與冬田不同的是,在他清澈、純凈的眸子中沒有絲毫的憂郁,似在他的眼中一切都是美好的。

  這是八月的某一天。

  “陳姐,晚上一起吃個飯吧,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栽培?!鼻赜钴幍某霈F(xiàn)讓陳美璇想起了冬田,她怔怔地看著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秦宇軒長相要比冬田更有陽剛氣,高高的,不算很瘦,倒是在這公司挺受歡迎的,而他似乎從未在意這些有意無意的目光,他的笑容只留給了陳美璇,只是她并不知道。

  “陳姐你這么漂亮為什么還沒有找到對象啊?”吃飯時秦宇軒不經(jīng)意地問道,他目光灼灼,但當陳美璇抬頭看他的那一刻他便低下了頭,似在認錯。

  陳美璇深深看了眼前這個帥小伙一眼,嘆了一口氣道:“沒有找到我想要的?。俊?p>  “那陳姐你理想中的愛情是怎么樣的?”

  是什么樣的?她說不清,但腦海中卻很是自然地浮現(xiàn)出當初在夢境中冬田與白雪的那一張合照。理想的愛情,是他們的嗎?

  “就是,一生只愛一個人的那種愛情,無論最后結(jié)局怎么樣,他們都依舊愛著對方,不再愛上別人?!边@樣的愛情,說起來挺簡單的,但實際上要多難有多難。

  秦宇軒沉默了,片刻他抬起頭,漲紅著臉,手微微有些顫抖,連帶著聲音也一樣。

  “陳…….陳姐,你看我怎么樣?”

  陳美璇一愣,沒有反應(yīng)過來,微微一笑道:“你很好啊,將來你一定會找到一個你愛的并且愛你的人?!?p>  “不,不是這樣的,陳姐,其實你理想中的愛情和我完全一樣,我很感謝這緣分,當我進入公司的第一天,什么都不懂,經(jīng)常犯錯,你卻每次都很有耐心的教我,我感覺,你好溫柔……”

  陳美璇還是沒有明白,

  “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不過這些和你的愛情有什么關(guān)系?”

  當她說出口的時候她明白了。

  “因為我愛的人是你……”秦宇軒再也沒有低下頭,他眼中帶著光芒,很亮、很亮,陳美璇看到了,眼神騙不了人,她確定他應(yīng)該就是自己找了這么久的“光”。

  她怎么也想不到,這道她千般萬般尋求的光竟然會是他。說起來他的年齡可能比冬田的弟弟冬野還小,都說還未踏上社會的人都比較清純,容易上當,遇到這樣陽光的愣頭青,一個二十九歲還沒有嫁出去的女人很難抵擋住這樣的誘惑吧,只是陳美璇卻覺得年齡是一道不能邁出去的坎。

  “可是我們的年齡差距……”

  “愛是沒有限制的,愛是不會被距離、時間、空間這些因素限制住的,我愛你,其他什么我都不在乎,我……我愛你,陳姐……可不可以……”

  陳美璇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他可能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如果拒絕了或許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找到了,但她實在不忍心一個還未經(jīng)歷社會的殘酷的秦宇軒成為她的光,因為他成了她的光,他將背負相比較別的年輕女孩更大的壓力,來自親人、朋友、社會。

  “對不起……我有點亂……”陳美璇想要逃避,沒有去看秦宇軒,直接就離開了。

  走在街道上,她才發(fā)現(xiàn),路上都是一對對的,唯有她顯得很孤單,她忽然想起今天是七夕……

  “我愛你,其他什么我都不在乎…….”

  陳美璇有點亂,回想他的話,不再抬頭,低著頭走在路上,許久才回到那哪怕外界炎熱,但里面依舊冰冷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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