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們?nèi)ツ膬海俊蹦腥擞叶粋€藍牙耳機，拿捏著小孩子的腔調(diào)問話。

　　“去學游泳??！”耳機的另一端，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真的嗎？”男人語調(diào)升高，語氣中透露著驚喜。

　　“當然是真的！我們現(xiàn)在就去！”中年女人極力地配合著男人，用哄孩子的語氣回話。

　　“太好了！”稚氣的腔調(diào)透著興奮。

　　七月的A市，即使在夜晚也是霧氣騰騰。傍晚的一場大雨后，不但沒有絲毫的涼爽，反而更加的悶熱了。

　　男人一身黑色居家服，腳踩著一雙人字拖。他搖搖晃晃地走著，手臂微微彎曲著，仿佛挎著什么東西一樣，宛若僵尸一般地向前走著。每走一步都像是要跌倒，可又步步穩(wěn)當?shù)刈叩搅嘶疖囌厩暗臉蛏稀?p>　　這座橋橫穿過寬闊的護城河，比河面足足高出了十余米。

　　橋上身影搖曳，男人走到了正中央，駐足在一側的護欄邊上。

　　耳機中再次傳來了中年女人慈愛的聲音。

　　“寶貝，我們到了！把耳機摘掉就下水吧！”中年女人又開口了。

　　“媽媽，我害怕！”男人聲音微微顫抖，微瞇著眼睛，呆愣楞地站在原地。

　　旱鴨子下水的恐懼！

　　“別怕！我們先套上游泳圈就不用怕了！”中年女人繼續(xù)哄著他。

　　男人舉起僵硬而彎曲的右手臂，輕輕舉起雙手從上向下滑過自己的上半身，似乎真的套上了一個游泳圈。

　　一條空氣制成的游泳圈！

　　“你不是總想學游泳嗎？現(xiàn)在媽媽就教你！”中年女人的口氣更加有耐心，小心翼翼地措辭。

　　男人木訥地轉(zhuǎn)身，一條腿跨過了橋邊的護欄。

　　“把口袋里的手機拿出來！耳機摘掉吧！”中年女人按耐住心頭的焦急，耐心地囑咐，又不免略帶焦急地催促著。

　　“來吧！現(xiàn)在就跳下去吧！”中年女人焦急又略顯興奮地催促著。

　　男人照著她的指示放下手機，摘掉耳機。他面露微笑，雙手向下彎曲至腰間，環(huán)抱著那條空氣游泳圈，向前踏空一步！

　　撲通～

　　一輛白色轎車緩緩停在男人墜落的位置，一個中年女人下車，她伸手輕輕捋了一把清秀的短發(fā)。伴隨著嘎達嘎達地高跟鞋踱步聲，她緩緩地走向男人墜河的位置，彎腰拾起地上的手機放進手提包中，把那支藍牙耳機攥在手心里。她微微探著身子向下望……

　　此刻，墜入河中的男人不再是先前那副呆滯模樣，在黑暗的水面奮力地撲騰著水花。男人求救聲夾雜著喉嚨中嗆水的烏咚聲，已經(jīng)沒有了孩子氣的腔調(diào)。他的位置距離橋邊約莫十米有余高度，即使是在寂靜的深夜，聲音小的也幾乎微不可聞。

　　中年女人從包中取出一枚胸章，用拇指輕輕擦拭了胸章的表面，上面刻著的一行字已經(jīng)有些許氧化，泛著綠色的銅銹。但仍可以清晰地看出“養(yǎng)和附屬中學”的字樣。

　　她用力向空中一揮手，那枚胸章以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躍入了護城河。

　　“好孩子！去吧！”中年女人冷艷的紅唇微微上揚，轉(zhuǎn)身回到了車上。

　　“喵～”副駕駛上的黑貓叫了一聲，似乎是在催促中年女人離開。

　　中年女人轉(zhuǎn)身上車，伸手撫摸那只黑貓，“回家了！”

　　夜幕中，一輛白色轎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