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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層

第十章 聊贈一柄劍

虹層 萊明頓 3524 2021-10-05 09:29:51

  雪鬃馬不愧是北域的良駒,北域的土地在拂光季里略帶些濕軟,但雪鬃馬馬掌寬厚而腳底長有“軟墊”,這使得雪鬃可以在北域廣袤的原野上如履平地而日行千里,只不過馬背上的某些人可能就有些受罪了。

  白海生從小就很少騎馬,一開始還能忍受馬背上的顛簸,可時間一長,白海生渾身上下感覺就像要散了架一樣。隨著雪鬃馬的奔馳,白海生離前面的陳青魚越來越遠(yuǎn),陳青魚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于是她慢慢減緩了速度,不一會,白海生就趕了上來。

  見白海生面色不對,陳青魚對著白海生說:“堅(jiān)持一下吧,再往前三十奧里(源于虹層的古靈語‘Orli’,一奧里約等于現(xiàn)實(shí)中的1.3里)就是桑鎮(zhèn)了。”

  還有三十奧里?白海生差點(diǎn)噴出一口血,可還沒等他有所反應(yīng),陳青魚已經(jīng)揚(yáng)鞭而去。白海生只能在心里抱怨一下母親的不近人情,而后強(qiáng)忍著不適又跟了上去。

  廣袤的白海原野上有著寬闊的商道,但陳青魚和白海生卻不選擇大路,大路平坦但招人注意,而遠(yuǎn)離大路可盡量掩人耳目。原野上不時出現(xiàn)著浩蕩的獸群,它們往往成群結(jié)隊(duì)地涌向水源地。有時也會有急奔的猛獸,它們看著飛馳的雪鬃就有著狩獵的欲望,可大多都只追逐一會就失了耐心,只是停在原地喘著粗氣,向著遠(yuǎn)去的烈馬發(fā)出憤恨的吼叫。這些對于白海生而言都是全新的世界,之前他只有拱衛(wèi)他的黑羊,從沒想過有一天他可以任意馳騁在自由的原野上,尤其是這迎面而來的勁風(fēng),更加令他心潮澎湃。

  白海生長時間的不適隨著在馬背上繼續(xù)地顛簸反而有了些改善,但身體上的酸痛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地存在著。

  終于到了桑鎮(zhèn),白海生下馬的時候感覺自己變成了一灘泥,似乎是從馬背上滑下來的。他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進(jìn)的旅舍,又是怎么躺在了床上,他甚至累得連做夢的力氣都沒有了。

  白海生醒來時“戌音”已經(jīng)響過,漫長的一覺使他又重獲了精神,但背部的疼痛又叫他想起了幾乎一整個正陽時在馬背上受到的折磨。母親還在睡覺,房內(nèi)的桌上擺放著素麥片和清水,白海生隨意糊了幾口就出了房間,他已經(jīng)睡不著了,想要到外面隨處轉(zhuǎn)轉(zhuǎn)。

  桑鎮(zhèn)的建筑大多與鴉鎮(zhèn)類似,但分布不同。鴉鎮(zhèn)的旅舍在最北邊上,住戶分布在東西兩側(cè),中間是經(jīng)營著的店鋪。而桑鎮(zhèn)的住戶大都分布在西側(cè),東側(cè)聚集著商鋪,旅舍在商鋪區(qū)。桑鎮(zhèn)在北域以貿(mào)易出名,所以即使是在負(fù)陰時,街道上也有著店鋪在營業(yè)。白海生出了旅舍,在大街上閑逛,他的口袋比他現(xiàn)在的肚子還要空癟,因此他只好裝模作樣地看看店鋪內(nèi)玲瑯滿目的商品。白海生尋著肉香味來到了一家熏烤著肉片的商鋪,這里賣的正是北域最常見的踏雪鹿肉,不知是這家店熏烤的技術(shù)一流,還是饑餓感作祟,白海生看著冒著熱氣的鹿肉直咽口水。

  店鋪內(nèi)的伙計(jì)一看到有客人來了,立馬湊了過去,可一看到白海生的衣著,熱情就少了大半。白海生自從離開農(nóng)場,就從未換過衣服,經(jīng)過幾天的路途顛簸,他的衣服上滿是泥污,有的地方已經(jīng)破了大洞。店內(nèi)伙計(jì)把白海生從頭到腳掃了一遍,覺得他渾身上下值錢的只有那把腰間的短劍。于是開口問道:

  “想吃嗎?”

  白海生趕緊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你有錢嗎?”

  白海生一聽這個,不好意思地?fù)u了搖頭。

  “那好辦,把你的佩劍給我,我給你五斤鹿肉?!?p>  白海生立刻后退幾步,雙手下意識地護(hù)住短劍。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心想自己作為一個戰(zhàn)士,竟然有人敢讓自己如此輕易地交出佩劍,雖然五斤鹿肉能吃好久,但怎么能比得上自己的佩劍,于是他留下一句:“休想!”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烤肉店。店內(nèi)伙計(jì)覺得白海生腦袋有問題,也就不屑理他。

  白海生還是在大街上走著,只是一開始的好奇與期待都已少了大半,因?yàn)樽约簺]錢,只能干看著那些誘人的商品,這反倒讓他越走越心煩。就在這時,從他左邊的小巷子里竄出了一個人影,白海生正在走神,未來得及躲避,與來人撞了滿懷。白海生胸口生疼,差點(diǎn)倒栽在地上,而那人也因碰撞向后退了幾步,還未等白海生出言罵他兩句,就聽見小巷里傳來了叫喊聲:“嘿!來人!抓小偷!抓小偷!”

  那位撞了白海生的戴帽少年眼神慌亂,留下了一聲:對不起,又連忙跑走。白海生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也來不及做些什么,只是覺得那小偷還算有些禮貌,不追究也罷,正想向前走去,突然一摸腰間,暗叫一聲“糟糕”,隨后掉過頭就朝著戴帽小偷逃跑的方向追去,原來他的佩劍也被小偷借勢順走了。

  白海生生氣極了,他發(fā)誓追到小偷后一定要好好教訓(xùn)他,自己做了一回好人反倒丟了佩劍,這算什么事。于是小偷一直跑,白海生就一直追,慢慢地,后面的人已經(jīng)追不動了,白海生還在堅(jiān)持。

  這兩人一直跑到桑鎮(zhèn)外的一座破茅舍前,前面的戴帽小偷才停下腳步,后面的白海生一下?lián)渖先?,兩人就都倒在了草地上。在地上滾了兩圈后,白海生一下壓在了小偷的身上,剛想對著小偷罵娘,可定睛一看,除去帽子后的小偷長發(fā)散亂,這竟然是個小女孩。

  白海生從未如此近距離地接近過女生。

  女孩眼神依舊慌亂,不敢正視白海生,白海生也不敢正眼看她。兩人都喘著粗氣,四周也少了蟲鳴。

  白海生松開了壓住女孩的雙手,對她說:“把我的短劍還我。”

  女孩指了指身下,示意短劍被壓在了下面,讓白海生站起來。白海生連忙站起身來,女孩遂即也起了身,從身后取出了短劍還給了白海生。

  白海生接過短劍,重新佩在了腰間,看著女孩,在黯時稍顯昏暗的天光下,女孩的臉頰反倒顯得格外的紅潤。

  “那個,對不起,我不想偷你的短劍,”女孩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先開了口,“只是手一碰到就順便拿走了。”

  “哦哦,沒事沒事,”白海生一說出口就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啥叫沒事,自己追得要累死,可話到嘴邊就變了樣,“那個,那個,你跑得挺快的,我差點(diǎn)沒追上。”

  女孩聞言噗嗤一笑,覺得這個男孩有些可愛,說的話也有趣。

  白海生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能說:“那個,你好,我叫白海生,白就是白白嫩嫩的白,海生就是在白海里出生?!?p>  “你好,我叫桑海甜,桑就是桑鎮(zhèn)的桑,海甜就是海水變得甜蜜。”

  “嗯?好新奇的名字,哪里的海水還是甜蜜的嗎?”

  “哈哈,不是的,是母親給我起得這個名字,她希望我能一直快樂,直到把海水都能變成甜味?!鄙:L鸾忉尩溃澳悄阏娴氖窃诎缀@锍錾膯??”

  “算是吧,我是被父親母親從白海邊撿回家的?!卑缀I鸬?。

  “這是你家么?”白海生指著前面的破茅舍接著問。

  桑海甜轉(zhuǎn)過身子看著茅屋,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的,這就是我家,家里就我一個人,沒辦法,我太餓了,只好出去偷點(diǎn)東西吃?!?p>  “那你的母親呢?”白海生問道。

  “上個寒季時凍死了?!?p>  “那你的父親呢?”

  “我還沒出生時他就服了兵役,再沒回來過。”

  白海生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能說一句:“對不起啊?!?p>  “沒關(guān)系的,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其實(shí)母親死的時候把我托付給了桑鎮(zhèn)的另一戶人家,但是他們讓我十五歲的時候嫁給他們家的兒子做妻子,我不愿意,所以前些年我就偷跑了出來,躲進(jìn)了這所茅屋里?!鄙:L鸩恢雷约簽槭裁匆脱矍澳吧哪泻⒄f這些,只不過似乎話語已到了嘴邊不得不說出來。

  “哦哦,那個,你看我身上什么也沒有,這把短劍是我最珍貴的東西,你收著吧,能換些糧食。”天吶,我究竟在說什么?白海生說完就覺得自己是個十足的蠢貨,難道自己真是鬼迷心竅了?要是再給自己一次機(jī)會,自己一定不會再說這句話,不過剛剛那句話說完的感覺貌似還不錯,他心里想著,女孩一定很感動吧。

  誰知,女孩轉(zhuǎn)過身子,眼神透露著冷漠和抗拒:“你是在可憐我么?”

  這陡然的變化讓白海生感到措手不及,他連忙解釋:“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心的,就是覺得你一個人不安全,給你一把劍可以保護(hù)自己?!?p>  “是嗎?”女孩依舊一臉冷漠。

  “必須是,肯定是的?!卑缀IX得自己就差對白海神靈起誓了。

  “那好,那我接受啦!”桑海甜說完就要伸手去取短劍,臉上滿是笑意,哪還有什么絕情冷漠。

  “等等等等。”白海生連忙又伸手去護(hù)著腰間的佩劍,同時內(nèi)心驚詫于這一再次的變化,明明上一瞬間她的臉上還是陰云密布,怎么現(xiàn)在又笑意盈盈了?白海生覺得自己上了一個很大的當(dāng)。

  “你又反悔了?”桑海甜此刻又表現(xiàn)得滿臉無辜,讓人感覺她受到了欺騙。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白海生松開了雙手,桑海甜順勢拿走了短劍。

  白海生的大腦隱隱有些發(fā)懵,僅僅是幾句話她就讓自己丟了佩劍,想起剛剛自己還能夠抵制烤鹿肉的誘惑,難道這女孩還能比烤鹿肉更有誘惑力嗎?白海生想不明白,他只覺得女人的危害猶勝過烤鹿肉百倍,可是烤鹿肉又有什么危害呢?海生還是想不明白。

  “謝謝你?!鄙:L疠p輕地抱住了白海生。

  這下白海生的大腦徹底告別了清醒,連帶著他的身體都僵硬得如同凝固的冰雕。過了半天他才憋出了一句話:“呃,那個,沒...沒關(guān)系的。”

  桑海甜最后又緊緊抱了白海生一下才松開手,臉上透露出一絲壞笑,對著白海生說:“你要進(jìn)我家坐坐么?”

  “不了不了,”白海生連忙擺擺手,“我母親看我不見會著急的,那個沒事我就先走了,后會有期哈?!卑缀I芟胩与x這個地方,于是他脫離了擁抱轉(zhuǎn)身就要走。

  只聽見桑海甜又說:“白海生,我會記住你的。”

  白海生突然踉蹌了一下,他也沒有答話,只覺得自己此生都不會再有這樣狼狽的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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