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黑云翻動,這時何子舟的腦海里,卻傳出雷晃忿忿不平的傳音:
“哼……說的好聽,讓那些贏得弟子晉升內(nèi)門安心修煉,還不是讓我們這些輸了的煉氣弟子去當炮灰?”
“我說小何師弟,你可要留個心眼,別被鄭沅老兒這番話給沖昏頭腦,別忘了,之前有五名筑基弟子都折在隕山里了!更何況咱們這些煉氣弟子!”
何子舟聽著雷晃滔滔不絕地暗自反駁鄭沅的話,苦笑著搖搖頭,恐怕他們這一行人早在斗法比試前就被盯上了,注定要踏上這艘不知開向何方的命運之舟。
“掌門……為什么老祖要欽點我們這些煉氣弟子前去隕山?這隕山之中到底存在什么危險?”齊禹神情嚴肅,他是唯一沒有慌亂的人。
“我也不知。”鄭沅搖頭。
“天吶,那這讓我們毫不知情地闖進未知的領(lǐng)域,這也太冒失了!”
“誰知道里面都存在什么妖獸天譴,連金丹大圓滿的老祖都道隕其中,我們區(qū)區(qū)煉氣……”
一陣議論聲嘁嘁嚓嚓地響起,人心渙散的氣氛如雨般擴散開來,所有人都暗自打起退堂鼓,這時天空中的紫色身影有了動作。
鄭沅一拍儲物袋,黃色光芒大亮,十五瓶靈氣環(huán)繞的玉瓷丹瓶一一飛出,落到下方眾人手中,有人驚呼出來:
“我靠!三品丹藥,全是三品丹藥!”
“一瓶里足足有三十顆!”
“總共加一起有四百五十顆三品丹藥,這是動用宗門丹庫里的儲備了吧!”
“諸位弟子……”
鄭沅像是忽然衰老一百歲的樣子,眼神變得柔軟起來,他的胡子隨著呼吸上下顫抖:
“我以第十五代掌門的身份……代表玄武門七百年的列祖列宗,懇求你們……一定要拼盡全力完成這次的計劃……玄武門的衰弱如日沉西山已無力回天,鄒家一旦入侵玄武門,必將一片生靈涂炭,玄武門最終搏得復興,挽救危亡命運的機會就在此一舉,全寄托在諸君此次捕靈計劃的行動上了……”
“我們?nèi)缛羰?,諸位將與玄武門七百年來的先靈們一同消失在源洲這片土地之上,化為茫茫修仙界的一顆塵埃,無人銘記……”
“但是……如果我們一旦成功,成功在隕山中尋得靈器……哪怕是殘壞的靈器!我們將一轉(zhuǎn)形勢,不僅能消滅鄒家再次崛起,說不定更能沖出下本位宗門的行列,一同列入源洲中本位宗門之中!屆時……諸君的名字,將永刻在玄武門先靈殿之上!與天空中的星辰一起……萬古長存??!”
何子舟心跳加快,血液激蕩,鄭沅的話如隆隆戰(zhàn)鼓猛敲在眾人的胸膛,深深敲進每個人的骨血之中,仿佛他們每個人身上早已沒了個人身份,而是背負著整個玄武門的命運,一同踏上一艘顛簸在滔天駭浪中的命運巨輪。
“誓死捍衛(wèi)玄武仙門……玄武仙門永存!”
在蕭瑟凄涼的風聲里,齊禹突然高舉拳頭,仿佛血脈中的一股強勁力量振奮著他怒吼出來。
這吼聲直沖云霄,不絕于耳,很快也感染了其他弟子,胡越抹了抹泛紅的眼角,也舉起拳頭喊了出來:
“誓死捍衛(wèi)玄武仙門!”
“玄武仙門永存!”
“誓死捍衛(wèi)玄武仙門!”
“玄武仙門永存!”
十幾位煉氣弟子,似乎喊出上萬名戰(zhàn)士的氣勢,就連上方始終高懸的鄭沅也不禁動容,他涕淚橫流,緩緩點頭:
“看到你們?nèi)绱藲鈩由胶樱瑸樽陂T效力,老祖也死而無憾了……”
鄭沅哭了許久,才堪堪止住眼淚,他長吐一口氣:
“下面我來說一下,本次計劃的具體部署……”
“我們將分為乾字組與坤字組兩組成員,乾字組八人,坤字組七人,十五人一同進入隕山之內(nèi),分兩邊同時探索!”
“因為對于隕山之內(nèi)的一切事物我們都是一片空白,為了保證每一位成員的最基本的聯(lián)絡(luò),我會為你們每人都配備一只定靈手鐲,所有人都能看見每個人各自的位置,一旦一人發(fā)生情況,同伴亦能前去營救!”
“此外,因為老祖說要求神識至強者,諸位應(yīng)該都是本門煉氣當中神識方面的佼佼者,因此這三十顆三品丹藥,當中有十顆為強化神識的純神丹,相信可以在隕山內(nèi)幫助到各位。”
“我這還有兩件下品法器,覓靈尺!是專門用來探尋靈力波動強大的法器用的,我將它們分別給兩組的負責人,可以更加得心應(yīng)手地尋找靈器的下落?!?p> “最后,我來宣布一下兩組的負責人人選?!?p> “乾字組組司……齊禹?!?p> 齊禹恭敬地抱拳行禮,堅毅地眼神里透露出少有的威嚴:
“保證不辱使命。”
“坤字組組司……”
鄭沅忽然停頓,他抬起左手,食指在陰沉的天空中緩緩移動,如命運之輪上沉重的指針,在眾人期待地目光中,指在了何子舟的頭上。
“何子舟!”
“我?”
何子舟頓時如遭雷劈,心中一百個不解,怎么會選我?我可是這十五名弟子中修為最低的存在!煉氣七層誒?怎么排也排不到我的頭上???
“嘿嘿,小何師弟,鄭沅那老兒還偷摸關(guān)照你啊!”雷晃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
“不用疑惑,我是考慮到神識的因素,由于你在天影湖上擊敗煉氣九層的凌朗的表現(xiàn),當時我就已經(jīng)敲定好你作為捕靈計劃的兩名組司之一了,這是你為自己贏來的榮譽?!编嶃淇隙ǖ攸c頭說道。
“好了諸位,我相信你們已經(jīng)做好完成此次計劃的心理準備了,我再給大家七天的時間好好修息,把你們的狀態(tài)都給我修整到巔峰!七天之后,還是這里集合,我們……”
鄭沅提氣大吼:
“入隕山,捕靈!”
……
何子舟心事重重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頭頂是侵占半面天空的黑色山峰,他仍停留在鄭沅剛才的話語之中。
“何師弟,不用太過擔心!”背后響起一道溫和的聲音,齊禹面帶微笑走了過來,他拍了拍何子舟的肩膀以示鼓勵,“不要有太大壓力,掌門是信任你,才將組司的位置給你,我相信你可以優(yōu)秀地完成任務(wù),加油!”
說罷齊禹走進自己的房間之內(nèi),何子舟內(nèi)心雖然感動,但仍嘆了一口氣,齊禹師兄還是齊禹師兄,不論何時都會像春風拂過嫩柳般讓人感到舒服,但總感覺自己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那個自己了。
“喂,小何師弟!”
身后傳來雷晃粗獷的聲音,他也拍了拍何子舟的肩膀:
“我說,你可沒必要順著鄭沅老兒地竿子往上爬,他在這個時候安排組司給你,說不定是他媽玩命的活兒!你沒必要鉆死一顆心拼命!懂不懂!”
雷晃使勁捏了下何子舟的肩膀后,也搖搖晃晃地離去了,何子舟看著雷晃的背影,苦笑一聲,雷晃果然也還是那個雷晃。
這時腰間懸掛的靈獸袋突然一陣翻騰,何子舟把持不住,一道紅光閃過,赤玄鴉吱呀吱呀地扇著翅膀飛了出來,這個家伙在靈獸袋里憋了一個星期,憋得它毛都快要掉光了。
“喂!雜毛鳥,別飛太遠,我身上還有任務(wù)呢!”
赤玄鴉仿佛沒聽見一樣,頭也不回地拍著翅膀,悠哉悠哉地遠去了。
“噗嗤!”
一聲輕笑在耳后響起,何子舟不用轉(zhuǎn)頭,空氣里漂浮過來的櫻花香味就已經(jīng)告訴他這笑聲的主人是誰了,周瑤捂著嘴從何子舟身后探了過來。
“何師弟,這赤玄鴉這么不聽你的話,你們卻還能在斗法比試中配合得十分默契,何師弟果然厲害!”
周瑤也拍了拍何子舟的肩膀:
“我就說咱們還能再見面的,何師弟可要加油哦!”
何子舟禮貌性地笑了笑,接著快步逃回自己的房間,回身便鎖上門,貼了張靜音符。
他盤腿坐在床上,雙手使勁搓著腦袋,這幾天接受到的信息太多了,多到他有些燒腦,何子舟需要從頭好好捋一捋這幾天的事情。
“啊……頭好痛啊……”
先是自己輸?shù)袅俗詈笠惠喍贩ū仍?,輸給了自己日日夜夜都想打敗的凌朗,接著自己在昏迷的時候又被秘密地帶到了隕山這里,在提心吊膽中,發(fā)現(xiàn)一同前來的還有其他晉級失敗的選手。
再之后就是鄭沅告訴他們捕靈計劃的前前后后所有因果,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卷進了由鄭沅牽頭的絕密計劃之中,而且自己還被分配了組司的職務(wù),自己何德何能可以當上一名小組負責人,他連云丹堂里掃地的組長都沒當過!
“真是事接著事來,活兒趕著屁放??!”
何子舟使勁揉著太陽穴,他接下來應(yīng)該思考怎么去帶領(lǐng)眾人在隕山內(nèi)有序地完成任務(wù),可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怎么回事……總感覺好像還有什么東西像松掉的釘子一般,突兀地立在那里,讓一切看似順利的事情變得不那么順暢安心,是某個人嗎?還是某件事?亦或許是某句話,某個詞……
到底是哪里呢……何子舟仔細回憶著這幾天的經(jīng)歷,記憶在他眼前一幀一幀地回放,今天之前都沒什么問題……而今天鄭沅訓完話之后,齊禹師兄、雷晃師兄以及周瑤都分別過來與自己說話,好像也沒什么……
等一下!
一道凌厲的念頭如閃電貫穿脊柱,何子舟突然一個激靈,就是這里的對話,周瑤對自己說的是……
這赤玄鴉這么不聽話,你們卻還能配合的這么默契……
“我記得,自打霧隱谷回來之后,自己一直對外叫得是雜毛鳥,沒有人知道它叫赤玄鴉,就連雷晃師兄和王小嫚也是如此,除非……”
一個恐怖的想法悄然滋生,何子舟冷汗直流,手腳冰涼……
“除非……那一次,周瑤她也沒被清除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