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墨抿唇看了她一眼,那眼里的神色有一瞬間讓顧瀟瀟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要不還是……”算了吧,她只是開個玩笑……
可還沒等她說完,沈亦墨就打斷了她,“跟我來。”
話音未落,一個轉(zhuǎn)身人便消失在了原地,完全不給顧瀟瀟說話的機(jī)會。
沈亦墨停在了他的院門前,靜立了會后,回頭看了一眼。
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隨風(fēng)而動的樹影,沙沙聲不絕于耳。只見那片黑色的袍角施施然的向著他這邊走來,步子格外輕巧,就像是怕驚醒什么一般。
見她乖乖的跟了上來,他面上的神情不由得緩和了些,在月色下更顯柔和。
顧瀟瀟跟在沈亦墨后面走進(jìn)了這間小院落。
其實(shí)這院子也不算小了,好歹也是親傳弟子。
一進(jìn)門便是一處空曠的區(qū)域,看上去倒有些冷清,再往里走,就是鱗次櫛比的幾間房屋。
沈亦墨帶她走到其中一間房門前停了下來,輕輕一推,隨著門吱呀一聲,內(nèi)里的景象展現(xiàn)在顧瀟瀟眼前。
房間內(nèi)桌椅板凳什么的倒是不缺,但也格外的單調(diào),就跟外面那處空地跟人的感覺一樣,空有裝飾,卻無人氣。
“你暫且住在這里?!鄙蛞嗄驹陂T口,回頭對著她說道。
那雙眸子里的水光波動了一瞬,眼睫半垂下來,似是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復(fù)又說道,
“設(shè)施是簡單了些,但這間房經(jīng)常打掃,也是能住的?!?p> 他不常住在這院落里,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是在練劍場或是閉關(guān)室里,連帶著對這里的記憶都模糊了幾分。
說起來,這還是他幼兒時,師尊帶他來的。
顧瀟瀟只看了一眼房內(nèi),便將視線轉(zhuǎn)到了沈亦墨身上,笑著說道,
“怎么會,我覺得很好。有勞沈師兄了?!?p> 沈亦墨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目光低垂而下看向她。
顧瀟瀟愣了一下,“說起來叫你沈師兄的確不太好,不如還是叫名字吧?!?p> 她以為他在介意,自己肆無忌憚的喊他師兄,畢竟她……終究與他那些同門師兄妹不同。
“子淵。”
“嗯?”她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我的字?!?p> 月光越過固執(zhí)的屋檐,一往無前的照進(jìn)了這一方院落,也不管前方等待著的是什么,或許對于它來說,能照耀一方角落,便是宿命了。
如水的銀緞映照著站在那的白衣男子,恍如虛幻之影般,美好而不真實(shí)。
真是勾魂攝魄的妖精。
顧瀟瀟只覺得此刻的心格外的癢,迫不及待的想尋杯水來喝。
“子……子淵?!彼燥@磕絆的念出了這兩個字。真是要命了。
要知道,這字也就只有親近之人能喚,他這是什么意思,居然就這么告訴了她?
沈亦墨眼里帶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笑意,連帶著語氣也愈加柔和了。
“咳?!鳖櫈t瀟輕咳一聲,要說的話在這種氛圍中居然有點(diǎn)開不了口的感覺。
她該怎么告訴他,自己最初只是隨口一說,逗逗他的呢,結(jié)果人家倒好,直接把她給帶過來了,更絕的是,她還不知道為什么也跟了過來。
這人,一直都這樣熱心腸?
顧瀟瀟微微皺了皺眉,然而轉(zhuǎn)瞬又想起了之前那陳禾衣的樣子,又覺得自己想多了,這人明明挺冷淡的。
“我是來參加宗門大比的?!?p> 她略一沉吟,還是選擇說了出來。畢竟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反正等正式開始那一天,他也會知道。
“之前我同你所說的,收留的話,就……就是個玩笑話,你千萬別生氣?!?p> 顧瀟瀟認(rèn)真的看著沈亦墨,那模樣,別提有多誠懇了。
然而沈亦墨卻是一驚,為她前面那句話。
“……參加宗門大比?”
這得是多大的錯誤,一個正派修士間的盛宴,居然混進(jìn)了一個魔尊?這是想翻天嗎,但凡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其實(shí)是有人要我來的,而且我不能不來。”
顧瀟瀟抬起眼,目光在他臉上凝了一會,之前那副情真意切的模樣收攏了起來,唇角邊綻放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笑容,如花隱在霧中,看不真切卻勾人心癢。
“我還以為……是你給我的呢。”
這話自然也是一句玩笑,雖然她目前還未有頭緒,但也絕不可能是沈亦墨。
沈亦墨目露疑惑,什么?
顧瀟瀟反手從袖中抽出一個信封來遞給他,
“諾,就這個?!?p> 沈亦墨目光低垂著,不去看她的眼睛,伸手借過。
那信封平平無奇,看不出什么東西來,他將它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封信,上面寥寥數(shù)語,極近簡潔。
沈亦墨一目十行的看完,那對長眉緊緊的擰在了一起,信中內(nèi)容確如顧瀟瀟所說,有人要求她參加此次的宗門大比。
他手指猛地收緊,由于不敢置信導(dǎo)致指尖都有些泛白。
因?yàn)榫驮趧倓?,他突然認(rèn)出了這信紙的材質(zhì)居然是流云砂,紙上泛著絲絲縷縷清涼的靈力,而這流云砂,乃是乾坤派獨(dú)有。
但它也不算是多么稀有,基本上每座山頭的弟子都有幾張,但因著紙上那獨(dú)一無二的靈力印記,所以外人也是很難復(fù)刻的。
顧瀟瀟看他一直不開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底沉的可怕,主動開口說道,
“本來這封信我并未當(dāng)回事,只不過這封信的主人,搶了我宮里的一個人?!?p> 說到最后,她語氣陡然森冷下來,眸光一片冰冷。
當(dāng)初她甫一出關(guān),便被告知樂安不見,緊隨而來的還有這樣一封信,信中更是夾了一個她送給小姑娘的小鈴鐺,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你是如何進(jìn)來的?為了今日的宴請,山門口那可是多了好幾位大能坐鎮(zhèn)?!?p> 沈亦墨回想起白日,光是站在那,便隱隱的感覺到,那股如山般巨大的壓迫力,容不得人造次。
顧瀟瀟笑了,“這個嘛,山人自由妙計,不過我的確是通過正當(dāng)途徑進(jìn)來的?!?p> 她此番進(jìn)來所用的身份,就是一介散修,只不過名字是叫顧九而已。
這個名字整個修真界知道的一只手就能數(shù)得出來,也不會擔(dān)心被人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