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史瑞可的精心呵護下,孫亞飛漸漸恢復(fù)了健康。白天,史瑞可上班,孫亞飛就在家中看看書,看看電視,在露臺曬曬太陽,看看風(fēng)景。餓了就吃一些史瑞可給她準備的零食或燉湯,累了就小睡一會兒。一日三餐,史瑞可都會幫她安排妥當(dāng),晚飯后還陪她去公園散步?,F(xiàn)在,已經(jīng)臨近預(yù)產(chǎn)期,每三天都要到醫(yī)院孕檢,史瑞可每一次都請假,陪在她的身邊。孫亞飛真的很感動,史瑞可是個很稱職的好丈夫,只可惜,他不是許杰。
孫亞飛回想起孫曉飛周六那天來看她時的情景。當(dāng)時她問他:“哥,爸媽都好嗎?”
“他們都過世了?!睂O曉飛沉聲道。
“媽媽肝癌,爸爸心肺衰竭,是嗎?”孫亞飛低聲道。
“對。那時你還在上大學(xué)。你還記得嗎?”孫曉飛小心翼翼道。
“記得。那你還記得我在南部的時候,你去看過我嗎?”孫亞飛繼續(xù)試探道。
“當(dāng)然記得。那時候你在培訓(xùn)學(xué)校兼職。我不放心,就過去看看你?!睂O曉飛看著她道。
“那時候你是去看許杰的吧?我和他同居了,你怕我所托非人,所以去給我把關(guān)的?!睂O亞飛抬眼注視著孫曉飛的眼睛,靜靜觀察他的反應(yīng)。
“什么許杰?什么同居?丫頭,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史瑞可對你真的沒得說,我這個當(dāng)哥的都自嘆不如。能嫁給他,是你的福氣。你好自為之!”孫曉飛語重心長道。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他們是商量好了一起欺騙她嗎?一切的記憶都沒有出錯,卻憑空少了許杰。她的許杰呢?怎么會沒有這個人呢?南部,她總有一天要回去……
孫亞飛在露臺欣賞著夕陽晚照。那淺絳色的天空,漸漸轉(zhuǎn)為酡紅,暈染著歸巢的候鳥。從昨晚開始,她就覺得不太舒服。最近晚上都睡不好,走路也很費勁。孫亞飛覺得自己就像一只大番鴨,走起路來,一搖一擺的,滑稽得很。
進入孕后期,她經(jīng)常起夜。史瑞可似乎睡眠也淺,只要她一翻身,他就給她蓋被子;只要她一起身,他也跟著起來,攙扶她去如廁。若不是因為心里裝著別人,孫亞飛也覺得,自己應(yīng)該會被感動的。
是的,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因為他們是夫妻。但由于孫亞飛正處于孕期,史瑞可對她總是相敬如賓,沒有任何越矩的行為;這讓孫亞飛的心踏實了許多。
不知何時,她的身后多了一雙微繭而厚實的手,輕輕地為她披上一件外套,又將她的長發(fā),從衣領(lǐng)中捋了出來,攏至后背。
“天晚了,小心著涼。我扶你進去吧?!笔啡鹂蓽厝岬纳ひ粼诙享懫?。
孫亞飛望著那成排的大雁,微笑道:“今天回來得這么早,又翹班了嗎?”
“沒有。跟領(lǐng)導(dǎo)打了招呼,說老婆快生了,都早一點下班?!笔啡鹂煞銎饘O亞飛,忍不住摸了摸她碩大飽滿的肚子,“昨晚沒睡好吧?是不是很難受?”
“嗯。感覺腰有點酸,不太坐得住?!睂O亞飛照實說。
“難受要說,別忍著。要不晚飯以后,我們?nèi)プ≡喊?。你白天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笔啡鹂砂褜O亞飛安置在床上,柔聲道。
“不要。我不喜歡醫(yī)院?!睂O亞飛立刻回絕道,“放心吧。我沒那么嬌氣。有事情就給你打電話唄?!?p> “你呀,就是倔強……”史瑞可嘆了口氣說。
“死心眼兒、書呆子、還認死理兒,基本快要智障了?!睂O亞飛輕笑著接著史瑞可的話說,“你以前就是這樣說我的,我都記賬上了?!?p> “你竟然都記得,好記仇啊……”史瑞可有些許哽咽,動容地擁住孫亞飛,在她額上留下一個深情的吻。
孫亞飛心中一顫,百味雜陳。
孫亞飛吃過晚飯,覺得腰酸背痛,呼吸不暢,早早就睡下了。史瑞可再一次清點了住院用的必備物品,也陪她早早躺下。由于孫亞飛的堅持,他們雖是同榻而眠,卻各自蓋著各自的被子;涇渭分明。孫亞飛由于懷孕,都必須左側(cè)臥;史瑞可看著她的背影,心中鈍痛,滿眼的疼惜。
“飛飛,不是我不告訴你。是我不知道如何告訴你。昨日種種昨日死吧。你忘記了也好。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我會陪你一起,共度余生?!笔啡鹂稍谛闹心钪滩蛔】拷藢O亞飛,隔著被子,從身后擁她入懷。
孫亞飛輕嚀一聲,囈語道:“許杰……”
史瑞可的眉頭緊鎖,一臉化不開的愁云慘淡,與這漫漫長夜,水乳交融。
夜里,孫亞飛被尿憋醒了。她無奈地起了身,在史瑞可的攙扶下來到洗手間。她擦拭下體時,瞥見紙巾上一抹刺眼的血色。
“史瑞可,我見紅了?!睂O亞飛穿好褲子,平靜地對史瑞可道。
“那趕緊,我們?nèi)メt(yī)院?!笔啡鹂闪ⅠR精神抖擻。
“才半夜兩點多,而且我也還沒開始陣痛。等天亮再去吧。反正醫(yī)院也不遠?!睂O亞飛的語氣依舊平靜。
“飛飛,生孩子我們都沒有經(jīng)驗,我不能讓你和孩子有任何閃失。到了醫(yī)院,我才能放心啊。乖,我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笔啡鹂蓤远ǖ氐?,提上之前準備好的包袱,牽起孫亞飛就要往外走。
“史瑞可,我們都穿著睡衣呢!”孫亞飛哭笑不得地提醒道。
“對對對,換衣服。你看我都糊涂了?!笔啡鹂刹缓靡馑嫉氐?。
他們換好衣服,下樓的時候,孫亞飛開始體會到陣痛的感覺了。她心想史瑞可是對的。自己有時候就是太過自信了。
史瑞可一路開車到醫(yī)院,辦好住院手續(xù),再次趕到孫亞飛身邊的時候,已是滿頭大汗。饒是窗外北風(fēng)蕭瑟,孫亞飛的心里,亦是一片暖陽。
“飛飛,怎么樣?疼嗎?”史瑞可緊緊握住孫亞飛的手,滿眼焦灼地問道。
“現(xiàn)在還好,剛痛過一陣?!睂O亞飛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乏力。
“要不要我叫醫(yī)生來看看?怎么就把人丟在這里不管了呢?”史瑞可失了平日里的沉著冷靜,關(guān)心則亂。
“年輕人,叫醫(yī)生也一樣,沒見過你這么心疼老婆的。你老婆那還早著呢。疼到間隔一兩分鐘一次,有要大便的感覺了再叫醫(yī)生。給你老婆買點吃的,吃飽了才有力氣生。”旁邊路過的醫(yī)務(wù)人員忍不住提醒道。
史瑞可聞言,深吸一口氣,終于恢復(fù)了平靜。他柔聲問道:“飛飛,想吃什么?我給你買?!?p> “肉圓,還有牡蠣煎?!睂O亞飛說的都是南部的特色小吃,承載著她和許杰的滿滿回憶。
史瑞可嘆了口氣,柔聲道:“我去去就回來。很快。”
望著史瑞可奔跑離去的背影,孫亞飛滿懷歉意。她任性的刁難顯得有些無理取鬧。史瑞可怎么可能在炎城買到肉圓和牡蠣煎呢?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打斷了她的思緒。孫亞飛雙手高舉過頭,緊緊抓住鐵床的欄桿,一聲不吭地隱忍著。
陣痛過后,孫亞飛依稀看見走進待產(chǎn)室的人影,浮出一抹虛弱的笑。
“飛飛,來。給你買了扁肉。還有你最愛吃的巧克力士力架?!笔啡鹂蓺獯跤醯氐?,心疼地撫了撫孫亞飛的臉。
遙遠的東邊,已泛起了魚肚白,孫亞飛的陣痛也越來越頻繁。史瑞可實在忍不住了,叫來了醫(yī)生給孫亞飛探宮。
孫亞飛兩腿彎曲著打開,醫(yī)生嫻熟地伸入戴著一次性醫(yī)用手套的手指:“開五指了。再等等。餓了就多吃點。你那肚皮薄薄的,怕你第二產(chǎn)程沒力氣。第一胎呢,要有耐性?!?p> “謝謝醫(yī)生?!北藭r回避的史瑞可探出頭來道,“能讓我老婆少遭罪就好。大人一定要平平安安的?!?p> “你這老公當(dāng)?shù)茫瑒e太緊張了!哪個女人生孩子不遭罪的?她還年輕,先自己生生看,實在不行再剖吧?!贬t(yī)生輕笑道。
“看她疼成這樣,我受不了。”史瑞可低聲咕噥道。
“你老公是真心疼你啊。產(chǎn)房就是照妖鏡哪,姑娘,嫁對人了!”醫(yī)生調(diào)侃著,徑直走開了。
孫亞飛不好意思地別開眼,面色潮紅?!笆啡鹂?,你別太緊張了。我沒事的?!睂O亞飛低聲道。
“好。疼就抓著我。別硬撐,我都陪著你?!笔啡鹂稍俅挝兆O亞飛的手道。
隨著陣痛的愈加頻繁和持久,孫亞飛即使一再隱忍,也不禁讓破碎的呻吟聲奪口而出。史瑞可緊緊握住她的手,心疼到呼吸沉重。
“史瑞可,估計……差不多了……”孫亞飛覺得疼痛排山倒海般的襲來,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
“醫(yī)生!醫(yī)生!”史瑞可慌忙叫喚著,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