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辛澤的辦公室很大,整潔、干凈。
但用殷小白的解讀就是另外幾個詞——潔癖、龜毛、強迫癥。
雖說前段日子殷小白對項辛澤的好感度有所提高,但每次他用那一貫的作風教育起人來,殷小白就受不了了。
還有昨晚雖送了自己回家,但也不打個招呼就鬼似的飄沒影兒了,這又是在耍哪門子大牌啊。
但現(xiàn)在輪到她殷小白耍大牌。
項辛澤給她倒了杯水,在桌上放了一盒開了口的藥,藥名殷小白也沒看懂,也沒吃過,總之就是一連串的化學名稱。
“先吃兩顆,應該很快就會好的?!表椥翝烧f著,就幫她把藥片給扣出來了。
殷小白乖乖照做了,想著反正也應該吃不死人吧。
可自己剛把水喝了個干凈,杯子還沒放到桌上,就看見項辛澤遞給她一個眼神兒,讓她把一次性杯子扔去垃圾桶里——他果然有潔癖。
“你休息會兒,我還有點兒事兒等會兒過來。實在受不了,就給我打電話?!闭f著,項辛澤就起身,將剩下的藥重新裝好到盒子里。
殷小白也沒客氣,長嘆一聲說了聲“謝謝”,就將身子往沙發(fā)上一歪,蓋上一個本就放在那兒的搖粒絨毯子。
沒等項辛澤出去,她就闔上了眼。
別說,這藥還真是神了。
沒等10分鐘吧,殷小白的肚子就開始不疼了。
她掀開毯子坐起來,實在不想回畫室畫畫。
少女的好奇心總是很可怕。
但最可怕的是,這會兒也沒人看著她。
殷小白還是有點兒小心眼的,四下望了眼,也沒發(fā)現(xiàn)有攝像頭。
她便大膽起身,開始在項辛澤的辦公室里東瞅西看。
不過啊,最后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能跟同學們八卦的事兒,抽屜什么的,她也沒膽子亂翻。
便索性,坐在他的轉(zhuǎn)椅上搖了一圈。
但她不知道那轉(zhuǎn)椅本就有毛病,一個重心不穩(wěn),就把自己給摔趴下了。
哐當一聲,把自己的小心臟都快嚇出來了。
那膝蓋著實是疼,“絲——哎喲?!?p> 她先是扶好了椅子,正打算起來呢,就正好看見辦公桌下面的縫兒里好像塞了什么東西。
仔細一看,是畫框的一角。
她想,什么畫兒???藏在這兒?吃灰呢?
殷小白想都沒想,就伸手將那畫兒框給勾了出來。發(fā)現(xiàn),上面著實積了不少灰。
她揮走了揚塵,才注意到畫兒上內(nèi)容。
沒什么特殊的,就是一個男孩的鉛筆速寫,好像還沒畫完。
畫中重點刻畫了他四十五度的側(cè)臉,是長得挺好看一人。
殷小白第一個反應就是猜測這男孩兒的身份,她腦子一轉(zhuǎn),莫非,這是項三刀畫的他兒子——項佐傾?
于是,她又仔細看了右下角的簽名才看清,上面寫了一個潦草的字。
跟‘項’無關(guān);跟‘佐’無關(guān);跟‘傾’無關(guān),甚至跟項辛澤那三個字也無關(guān)。
但此字方方正正,分明就是一個‘藍’。
殷小白微怔,她腦子中突然閃回了了一下。
想起了一個名字,想起了那個據(jù)說是他項辛澤最看重的學生——藍書憶。
是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了她一跳,沒等她將畫兒放回去,項辛澤便開門進來了。
殷小白從桌子后面露出半個頭故作鎮(zhèn)定,她地對著他眨眨眼,并且很清楚地看到項辛澤的眉心緩緩皺了起來。
“你干什么呢?”隨著項辛澤的疑問,殷小白從桌子后面慢慢探出身來。
殷小白平時撒謊時候有個毛病,就是愛搓鼻子,這次她刻意控制了自己的手。
“我,我那個,我肚子還有點疼,我找找您把藥放哪了,想想想再加點兒量,嘿嘿?!?p> 項辛澤唉聲嘆氣地搖搖頭,快步走到殷小白身邊,正打算拉開抽屜給她拿藥,手就倏然停了。
也不知道是殷小白撒謊的技術(shù)太過于低劣,還是項辛澤眼光太毒,那一瞬間,他已經(jīng)識破了殷小白剛就是在胡扯。
原因,是他看見桌子下面的東西明顯被動過。
項辛澤冷冷地看著殷小白,完了,他就主動將那幅畫兒從桌子下面抽出來,抹了把上面的塵土,往桌子上一放,問:“你知道他誰么?”
殷小白被項辛澤的氣勢嚇得又要肚疼了,她磕磕巴巴地回答:“不,不知道?!?p> 項辛澤面無表情地說:“這我學生,死了?!?p> 他說的很干脆,干脆到殷小白幾乎察覺不到他對他死去學生夾帶的任何感情,殷小白傻著臉實在不知道該接什么話。
直到他說了一句話,才讓殷小白確認了這個叫藍書憶的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說——“你們誰都比不上他,。”
殷小白滿腦子泛白,似乎有點震驚,震得她渾身都僵了,仿佛看到了項辛澤身體里隱藏的什么令人壓抑的東西,讓她喘不過氣兒。
殷小白深知自己一沒天賦而沒技術(shù),跟畫兒里的天才跟本沒什么可比性。但此時時刻她站在這里,站在她偶爾會幻想的校園的里,骨頭縫里居然滲出了她不愿感受到的自卑。
殷小白沒再說什么,她就徑直朝辦公室的門口走。
但此刻項辛澤突然叫住他,問了她一句話:“昨天晚上的那個人,你還沒說清是誰呢?!?p> 殷小白停下腳步,她沒回頭,腦子里開始回憶。
沒還等她想起來,就聽見項辛澤的聲音從身后傳了過來,“我是說,你說的我那個學生,是誰?”
“年柏鈞?!币笮“缀敛华q豫地抖出年柏鈞的名字。反正這名字,項辛澤大概連聽都沒聽過。
但殷小白錯了,項辛澤不僅知道年柏鈞,不久前還在自己家見過他。
他當時做賊似的帶著墨鏡躲在人群中,沒打招呼就走了。
“昨天晚上的那個人,是他弟弟吧?”
這句話有點出乎殷小白的預料,她轉(zhuǎn)過臉去,吃驚地望著項辛澤,輕輕嗯了一聲。
“旁邊那姑娘,是他女朋友?”項辛澤又問。
殷小白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項辛澤的話題為什么突然就轉(zhuǎn)到年崇洋身邊的人身上。莫非這人長得漂亮,就是引人注意?
但是,藍風鈴怎么能搶了自己的身份呢。
殷小白只能在心底做了最后的反抗。“什么呀,就是剛來的店員?!?p> “剛來的?來多久了?”
殷小白沒想到項辛澤會繼續(xù)追問,她嘆了一聲,開始有點不耐煩了?!澳鷨栠@個干嘛?謝謝您的藥,我要回去畫畫兒了?!?p> 她剛想邁步,腦子里突然嗡了一聲,某個想法沉沉的抓住了她的腳步。
項辛澤看到她突然轉(zhuǎn)過身,說:“難道,她跟您學生有關(guān)系?”
……
……
年崇洋到了千尋森林的時候,正好看見年柏鈞在椅子上被上官萌拽著哭天喊地。
“我不去,我不去醫(yī)院,你別拽我,我——不——去!”
“行!你別去,我去門口藥店給您老人家買一電動輪椅,以后你就指望它吧。”年崇洋站在門口,雙手插在兜里說。
年柏鈞聽見這話眉毛飛的老高,罵了他一句兔崽子?!澳愀缥揖褪窃陔妱虞喴卫镒惠呑右灿貌恢愎埽 ?p> 上官萌算是沒轍了,拉年柏鈞這頭驢拉了一身的汗,恨不得將年柏鈞拉局子里關(guān)兩天。
“年崇洋!這頭驢我交給你了,你趕緊把他給我拖醫(yī)院里去。局子里突然開會呢啊,我不能在這兒伺候了?!?p> 隨后,她默默看了身旁的藍風鈴一眼,就提了狐貍氣哄哄的走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年柏鈞為什么如此的犟。怎么問不不肯說自己是怎么傷的。
不對,不是不肯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非要說慌。
難搞。
機車開了十分鐘,上官萌無意間看見了年崇洋跟她說的那個寵物醫(yī)院。
她故意放慢速度,瞟了眼綁在后座的小狐貍,又看了眼時間,便果斷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
醫(yī)院的名字里帶有“天使”倆字,墻上還掛了不少動物家屬送的錦旗。
上官萌被一個女孩接待后,便直接找到了那個年崇洋特意交代的王醫(yī)生。
王醫(yī)生在看見那只小狐貍的時候,表情明顯感覺到了奇怪。但當他知道上官萌的警察身份,并且是有別的目的時候,他的奇怪就轉(zhuǎn)變?yōu)榱顺泽@。
“不是,當時那肯定就是一個喜歡虐待動物的小王八蛋,我我……我也不知道這事兒還要——報警???”王醫(yī)生站在配藥房里對上官萌說。
上官萌干笑了一聲,“您誤會了王醫(yī)生,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想問問當時那男有沒有留下信息,您幫我查查,雖然可能跟我們要查的案子關(guān)系不大,但碰碰唄,萬一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呢?!?p> 隨后,王醫(yī)生便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但還是答應幫上官萌查查。
期間,上官萌還給老吳打了通電話說明了此事,告訴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跟項佐傾失蹤有關(guān)的線索,然他給領導請個假。
大概過了不到二十分鐘,王醫(yī)生就小跑著拿著一本歷史資料過來了,他笑著說:“警察同志,您看,還真被我找到餓了?!?p> 他將那本登記信息攤在上官萌面前,“我沒記錯的話,當時應該就是這個人?!?p> 上官萌俯下身子,瞇起了眼睛,清清楚楚地看見姓名那一欄里,寫了一個叫藍書憶的名字。不是項佐傾。
電話有,地址只寫了個大概。
上官萌有些猶豫,但還是試著去聯(lián)系了這個號碼的主人。
電話在響了無聲之后被接通了,上官萌反倒有些意外。在剛說了您好并問了對方身份的時候,對方很干脆地回答說她打錯了,便果利索地掛了上官萌的電話。
雖說這個答案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從電話那頭傳來特殊聲音判斷,這通電話應該沒白打。
至少在調(diào)查清楚之前,應該沒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