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串串店的時候,街上霓虹滿目,涼風習習。
竄在周圍的學生們身上無一不掛著點兒藝術氣息。
“爺青回啊……”
年柏鈞發(fā)出如此感嘆,朝著夜空深了個懶腰。
“大年,我們走啦?!蹦蠗鞯穆曇魪乃砗髠鱽恚衷谀臧剽x的屁股上來了一巴掌,沒等他回話就牽著他媳婦的手溜了。
年柏鈞的哈欠打了一半,嘴里砸了一聲目送了他倆的背影,正準備邁步,就被一輛機車擋住了去路。
“呼”地一聲,他嚇了一蹦。
原來又是上官萌。
她撥開頭盔的擋風罩,對年柏鈞眨了眨眼睛,順便命令他上車。
年柏鈞彎了彎眼角,還故作矜持,扭扭捏捏道:“哎呀,不用了勞駕您了?!?p> 上官萌冷言,只對他說了三個字——“少啰唆?!?p> 當一個人被某種神秘力量給震懾住的時候,他絕對不敢不服從。
年柏鈞左腿一伸,上了車。
手臂從上官萌的腰間穿過去,撐在了油箱上,并帶著淡淡的酒氣在上官萌耳朵根輕語。
“我載你?”
上官萌用頭盔用力撞開他,像是想測試下他老人家的反應速度,一下秒使勁擰下車把。
年柏鈞的身子就在慣性的作用下猛地向后一閃,趕緊攔住上官萌的小蠻腰。
說了句“老子的心臟啊”,手就老老實實換到上官萌肩上了。
只是車速很快就降了下來,很少會有四輪車能超了上官萌的速度,這次她卻被屢屢超車。
可奈何,這五公里的路程,怎么那么短。
開不了幾分鐘,就快要到“天之島”了。
左拐一個路口,路邊一棟公寓,樓下一間藥店,年柏鈞突然喊停。
上官萌停車,年柏鈞下車。
他挑挑眉毛說:“我去買個東西,等著啊。”
于是,他便利索地跑進了藥店。
上官萌有些傻眼,這丫的去藥店干什么?
可是看見他出來時,手里卻只多了包山楂丸。
上官萌覺得自己是思想不純,想太多了。
“你愛吃零食的毛病,準備也交給你孫子么?”上官萌摘下頭盔,側坐在機車上接過年柏鈞遞過來的山楂丸。
此時,不遠處傳來一個男孩的吉他彈唱,其中一句歌詞好像是:
“Girl how'll I love you. I can't love myself.”
年柏鈞低頭淺笑,臉頰被山楂丸鼓得圓圓的說:“你不是也喜歡擺弄那些動漫小人兒。”
他頭還沒抬起來,就被上官萌一把抓住了衣領。
他來不及反應身子往前一栽,差點撞了上官萌的頭。
“南楓說的事情,你是怎么考慮的?”上官萌突然這樣問他。
年柏鈞輕揚嘴角,看到她眉毛里潛藏的一個顆痣。
“考慮什么,我才不想去拍那些貓貓狗狗,寵物攝影可不適合我?!?p> 上官萌松了松手,輕嘆了口氣。
她手上的戲真多,又將手伸進了年柏鈞大衣的口袋,掏出了那把鑰匙。
“???什么情況!”
年柏鈞一時有點兒懵,這不是剛才南楓擺在他面前,并想要交給他的東西么。
……
……
“你今天的花樣兒真是曾出不斷?。 ?p> 年柏鈞在看到南楓掏了把鑰匙放在自己面前后,就對他說了這個。
“莫非這鑰匙,也是項左傾給你遺物?”
南楓砸了下嘴皮子,“別胡說八道,這是我的,我給你的?!?p> 年柏鈞勾起鑰匙圈,套在手指上轉了轉,調侃道:“不會是,您老送我的見面禮吧。”
南楓倒是想,但無奈自己沒有那么多銀子給年柏鈞買房子。
他開始故作深沉,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匹配他的年齡。
“大年……”
一聽這語氣,就讓年柏鈞想起了他過世的爺爺,那個他認為是世界上最疼他的人。
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們兄弟這么多年,我可從來沒求過你什么事兒吧。”
還有如此這般老套的臺詞,非他爺爺沒跑兒了。
可越聽,年柏鈞越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那套在指頭上的鑰匙瞬間變成了燙手的山芋,又扔回了南楓的面前。
‘叮當’一聲,南楓見他這般反應,也不想遮遮掩掩了。
“大年,你聽我說?!?p> 南楓拿上鑰匙,又拉了自己的凳子,湊到了年柏鈞身邊,親昵地揣上了他的胳膊。
年柏鈞甩甩胳膊又趕緊向一旁拉凳子,可凳子腿兒卻被上官萌一腳蹬住,胳膊也被南楓鉗得更緊。
“我就是想幫你啊大年,這可是我工作室的鑰匙。我是說——那個——你明白么?”
年柏鈞僵著半個身子,發(fā)覺自己回來后怎么總往別人設置的陷阱里跳。
他變成了大小眼兒,嚷嚷道:“什么玩意兒?我不明白。”
南楓向后撤撤身,睜圓了眼睛,“你真想讓我說實話!”
年柏鈞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快說!”
南楓左右看了看,好像還有顧于顏面。
“你真想讓我說,你在時尚攝影圈已經支楞不起來了!”
繞了一大圈,原來他是想說這個。
年柏鈞苦笑一聲,沒把他這話當話,而是跟他開了個玩笑。
“怎么?你那寵物攝影界要敞開胸懷收留我這殘兵敗將?”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南楓用鼻音發(fā)出意味深長的一聲——“嗯”。
年柏鈞哈哈一笑,“大哥,你饒了我吧,我從小最討厭長毛還會呼吸的東西?!?p> 然后又一手圈住了南楓的脖子,十分義氣地來了句“謝了”。
“我說,你別執(zhí)迷不悟啊,我跟你講,你知道養(yǎng)寵物主人的數(shù)量么?你知道每年我們這些兩腳怪在它們身上砸得銀子么?你知道現(xiàn)在寵物行業(yè)的發(fā)展前景有多好么?”
然后,南楓兩眼冒金光地將手臂在空中比劃了一個圈,說:“那是一片光明!”
可年柏鈞卻將一盆冷水澆在了他的頭上。
——“我還要回巴厘島呢?!?p> 說完他推開南楓,就當自己聽見一聲宏大的屁,開始埋頭吃碗里的豆腐。
南楓像是早有預料,也沒再搭理他。
同窗這么多年,又不是不了解年柏鈞那驢脾氣。
他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從桌子面下把鑰匙悄咪咪傳給了上官萌。
于是,那把鑰匙就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年柏鈞的衣兜。
……
……
“切,屈屈一把鑰匙就想把我留下?”
年柏鈞拿過上官萌指縫中的鑰匙,無情地瞥了它一眼。
上官萌吐出口哈氣,手重重垂了下來,躊躇著問:“……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這個么……”年柏鈞眼睛半閉不閉的歪了歪頭。
“你求我的話,說不定……”
年柏鈞作死的行為必定會招來報復。
上官萌送給他一句“找死”,就舉起了自己的頭盔。
在拿頭盔即將高速砸在年柏鈞手臂上的時候速度突然減慢,力道也有意變小了。
找死的東西連忙喊兩句饒命,雖然沒感到疼,但又聽見萌警官開始審訊了。
“說!你千里迢迢滾回來干什么?吃飽了撐的?”
瞧這問題問的。
年柏鈞一臉苦哈哈的表情說:“當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上官萌皺皺眉,冷哼一聲覺得他這分明是在敷衍。
她突然竊笑著說:“是不是怕自己突然掛在外面沒人給收尸,又覺得對不起家里需要贍養(yǎng)的老人所以良心發(fā)現(xiàn)???”
年柏鈞笑得更苦了,“你不能巴著我死啊?!?p> 只聽上官萌突然正經來了句:“那你剛剛買了什么藥?”
年柏鈞突然愣了一下。
只覺得上官萌盯著自己的眼神,像是看穿了一切。
他只能含含糊糊說了句“沒有”。
上官萌看見年柏鈞緩慢地躲閃了自己的視線,手又不自然地在兜里攥了攥,就知道他在說謊了。
她沒再繼續(xù)追問,覺得自己好像也沒資格追問,于是便抬手輕輕刮了他的鼻子。
“我那么喜歡你,怎么舍得讓你死呢。”
這一句輕語,這一曖昧的舉動,居然讓年柏鈞這老流氓覺得挺不自在。
他居然不由得向后一撤身還偏過了臉。
也不是有意,視線就隨意順著闖入眼簾的外賣員移了過去。
突然,就在公寓的樓道口,又撞入個人影兒。
年柏鈞微怔,仔細盯了眼那接外賣女孩的身影,愣了下神。
恍惚中,聽見了機車發(fā)動的聲音,還有上官萌落下的一句話。
“三天內,把那些膠片洗出來給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