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
年崇洋剛邁入店門,他的嘴瞬間從成正u變成了倒u。
眼前烏七八糟的畫面,有讓他犯心梗的前兆。
原本干凈整潔的店面這會兒煙霧彌漫昏暗一片,還有妖魔鬼怪似的勁爆的英文歌在耳邊充斥。
他差點以為自己進錯了地兒,趕緊開燈確認。
于是乎,看清了桌邊兒偎著的人。
除了殷小白,居然還多了個男人。
他伸長脖子再定睛一看,那個讓他討厭了半輩子的年柏鈞,是突然從哪個石頭縫里冒出來的!
年崇洋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澎湃吼了他們一嗓子!
“喂!醒醒!”
許是聽到了動靜,年柏鈞紅著臉頰,緩緩直起上半身,開始揉眼。
“哎呀……我家小年糕長成大切糕了呀……”一張口,就透著喝了酒的死樣子。
殷小白也像詐了尸,剛剛還癱軟在桌子上,這會兒的站姿是模仿了喪尸。
“……什么年糕切糕,明明是我的年年?!?p> 年崇洋眼角的肌肉抽了下。
天那,這不是做夢!
那人,就是年大仙本尊!
年崇洋來不及平復(fù)心情,剛關(guān)了那吵人的音樂,忽地就有條細胳膊突然給自己量了腰圍,一顆長滿了黃毛的大腦袋還在自己懷里蹭。
“年年哥哥,你怎么才回來,那輪椅貓人家收不收啊?”
年柏鈞覺得自己身上貼了雙臭襪子,直想趕緊把它拎走。
“哥哥,就跟你說了別愛心泛濫,人家寵物店扔垃圾箱的玩意兒,你非要撿回來,還熬夜給它做輪椅。不嘛,人家……也要輪椅……”
這喝了酒的人,廢話真多,他毫不懷疑殷小白仰著的臉上寫了兩個大字——花癡!
此時,年柏鈞的笑聲,也肆無忌憚地冒了出來。
“哈哈哈,我家年糕那可是活菩薩轉(zhuǎn)世,他小時候拿膠水粘過我扯斷的蚯蚓!”
年崇洋有些怒火中燒,此時恨不得拿502膠水黏住兩個人的嘴巴。
每天都祈禱年柏鈞被巴厘島的海浪沖走,這么虔誠怎么完全沒有作用!
于是他咬牙開口,“殷小白,你說要在我這里畫畫?你的畫兒呢?”他點著殷小白的大腦門,使勁撥開了纏著自己的細胳膊。
殷小白一身慵懶地咧嘴傻笑,“畫什么畫啊,臨陣磨刀,不快也光。”正在享受著她年哥哥的說教,眾人就聽見貝殼門簾被某人奮力掀開的聲音,嘩啦啦地響。
進來那人的臉由里黑到外,還透著鐵青,“臭丫頭!非讓老娘親自來請你不可!”
殷小白她老媽的獨特嗓門,把殷小白嚇得立馬收了性子。她雙手服服帖帖往褲縫上一沾,站了標準的軍姿。
就是頭還有點蒙,身子有點不聽使喚。
沒例外,年家兄弟也遭了小白媽翻了兩眼。瞅見她閨女的醉醺醺的樣兒,有點忍無可忍的勢頭。
“媽咪,年哥哥剛回來,我答應(yīng)幫人家看店的?!?p> 殷小白嬌滴滴的狡辯,一邊兒年崇洋百口莫辯,卻聽見他哥哥年柏鈞忍不住開了口。
“阿姨,您閨女小白這是熱情好客,還買了——江——小白……”
下一秒,眾人看著年柏鈞的眼神,讓他充分意識到自己該嘴欠了。
小白媽抽了口大氣厲聲道:“還不快跟我走!要老娘我再說一遍么?”
殷小白知道怕了,立即撒丫子開溜,那眼角卻依依不舍地勾了一眼年崇洋。
年崇洋躲了她的視線,偏過頭,又一不小心看見年柏鈞在嘻嘻哈哈。
貝殼門簾的聲音再度響起,只是這次音階頻率不太對勁兒,是殷小白因為頭暈沒走穩(wěn),穿著拖鞋的腳被門欄給摔了個狗啃屎。
年柏鈞看見她一只拖鞋被甩進了店里,他毫不掩飾地靠在桌上哈哈一笑,起身去扶她的時候,胳膊卻被小白媽像拍蟑螂似的推開。
年柏鈞一樂:“阿姨,地上涼?!?p> 卻遭對方一記白眼,“管好你家人就行?!闭f完,提起殷小白走了。
年柏鈞撇撇嘴,對殷小白深表同情,搓搓下巴,返回屋里,看見年崇洋正收拾酒瓶。
他幾步過去,身子往年崇洋面前一歪,手扣住他的肩膀,“臭小子!這么久不見!也不叫哥哥!”
年崇洋翻個眼皮,沒吭聲,繼續(xù)收拾。
“干嘛呀,這么久不見,怎么還這態(tài)度?”年柏鈞晃了晃他,晃出了對方一句不冷不熱的話——“你回來干什么?”
年柏鈞噗嗤一笑,“哎呀,腿長在我身上,我當然是想回就回想走就走?!?p> 說著,順手掏煙,可是正想點著,卻被年崇洋一手抽去,不冷不熱地對他說:“我的烏龜會被你熏死?!?p> 年柏鈞冷笑,瞥了眼龜池,“呵……千年王八的命你倒是挺關(guān)心,那你媽的命呢?”
這話沉重地壓了下來,年崇洋蹙眉,眼底泛起一絲敵意。
“切,那可是你親媽,別整天讓年老爺子通過我找你,我來回的機票可是很貴!”
“嗯,既然這樣?!蹦瓿缪筇崃死旁谒媲埃澳悻F(xiàn)在就可以走了,順便把垃圾扔了?!?p> 年柏鈞肯定不會接垃圾,咧嘴一笑,做了個投降的手勢,“乖乖,搞的像我欠你似的,你還不了解我么?”
年崇洋放下手,知道年柏鈞那飛揚跋扈的性子,從記事起就感受過他對自己的無情欺壓……
惹不起我就躲吧,沒再多言,年崇洋準備出門。
可他怕是忘了,年柏鈞有時自帶章魚屬性。
下一秒,年崇洋就感到年柏鈞的手抓住自己的后領(lǐng),年柏鈞也逐漸靠了過來。
“你媽在醫(yī)院,晚期了。”
這句話被他斬釘截鐵地噴出來,空空洞洞不夾帶一絲感情。
年崇洋頓了半秒。
這話的作用是讓他提著垃圾袋的手,微微一顫。
年柏鈞又叼了煙在嘴里,點著,“乖,聽話,別耍小孩子脾氣。”又從接了年崇洋手里的垃圾,對他耳語。
“看看,你媽當年處心積慮地纏上老爺子,最后還不是落的一身病。”
而后又轉(zhuǎn)到年崇洋面前,對著他冷漠的表情笑道:“不過,這下我媽在下面應(yīng)該就不孤單了,又有人跟她吵架作伴了不是?!?p> 年崇洋不語,盯著年柏鈞的視線冷若冰霜。
他自己也納悶,為什么他的拳頭,此刻還沒砸在年柏鈞的臉上,
“下午我陪你一起去醫(yī)院,我就是想看看那位大嬸,現(xiàn)在還有沒有力氣打我。”年柏鈞又補了一槍。
此刻,雖然兩個人靠的近,可彼此之間卻沒有半點溫度。
記憶就像瘋長的荊棘般向兩個人席卷而來。
突然間,是水族店二樓突然傳來的砰砰聲,將兩個人從荊棘叢中拉了出來。
年柏鈞下意識抬頭,擰了擰眉毛。“什么玩意兒,剛剛就一直在響。”
年崇洋冷漠著沒理他,轉(zhuǎn)身去取年柏鈞的背包,沒想到竟有些壓手。
“我剛上去看你還鎖著門,又養(yǎng)那些狗玩意兒了?”
年崇洋依舊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雙手一提將背包貼在了年柏鈞胸口,“醫(yī)院你想去就去?!?p> 年柏鈞沒有接包的意思,他兩手垂著,繼續(xù)厚著臉皮契而不舍地問,“我說你怎么回事,問你話呢,樓上是什么東西?該不會是進賊了吧?!?p> 年崇洋懶得再跟他啰嗦,直接來到門口,將那位大爺?shù)陌o一腳踢出了門。
“臥槽!”
年柏鈞血壓頓時升高,趕緊去追他的包,嘴里慘烈地來了一句——“老子的相機!”
同時,仿佛聽見自己心碎一地的聲音。
此刻門口正巧來了對兒母女,見了這幅有些危險的場面,二人尷尬地掉頭就走。
年柏鈞正心疼地檢查包里的東西,就見年崇洋無情地關(guān)門上鎖。
“你個小兔崽子!老子砸了你的店!”年柏鈞吼年崇洋的聲音,將隔壁愛湊熱鬧的老板娘都給炸出來了。
看見年柏鈞的架勢,又立刻縮回了身子。
……
年崇洋沒吃午飯,剛還餓,這會兒吃夠了年柏鈞給的氣。
他上了二樓,取下扣在魚缸上的木板,伸手摸了摸里面的生物的硬甲,嘴里還安慰它叫它“冷靜”。
那是一只小海龜。
剛才玄乎的砰砰聲,就源于它用頭頂木板的聲音。
這家伙不太老實,總以為自己還在浩瀚地大海里。
所以為了避免它越獄和濺得滿屋子的水。
缸上的那塊木板成了最后一道防線。
直到年崇洋又再次注意到海龜那黑曜石一般的雙眼。
記憶就帶著他帶回到一小時前……
“對了,風鈴,我也養(yǎng)了個奇怪的東西,你想看看么”
問完了藍風鈴就關(guān)了門。
可當時年崇洋就像是練過鐵砂掌,他一把把門給撐住了。
藍風鈴睜大眼睛看著他,眉毛一高一低地問:“什么奇怪的東西……?”
對方像個木頭似的支支吾吾沒說。
藍風鈴看著他那傻樣,一陣猶豫后說了“行吧”。
對方“啊”了一聲,半秒后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跟藍風鈴又確認了一遍。
“你你你是說可以么?”
藍風鈴點頭說出一個“嗯”字,這才將希望和未知伴著年崇洋一起關(guān)在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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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香味
祝大家大年三十,看文愉快~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