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那杯毒酒,粉花蝶紋瓷杯,杯身上的櫻花怒放,很是鮮活。
此刻酒杯里盛滿毒酒,給我喝的。
回憶我穿來浮月國那日傍晚,平常的很。
我小心翼翼捧著杯子,出了珍寶館,準(zhǔn)備放入展柜,誰知道腳下一滑,摔了一跤,我記得我摔下去的時候,為了護(hù)著杯子,臉和頭砸在地上。
等我醒來,便在吉媚元的身體里,這姑娘的身體,看起來二十出頭,模樣尚好。
“小杯子,為了你的周全,我穿到這舉目無親的浮月國,頭上落下了疤痕,還要喝用你這杯身裝的毒酒,被你害慘了。”
我歪頭笑了笑,額前的碎發(fā)拂過我的臉頰,此時我應(yīng)該很凄美吧。
“你覺得......我死了?大人就會在你床上賣力嗎?”我繞著眼前的女人笑問。
“賤人,你發(fā)什么瘋?如此污穢的言語,也只有你這種身份的女人能說出口?!?p> “哦?我什么身份,你倒是說說。”其實我并不害怕喝毒酒,只不過,按照慣例,這時候,我都應(yīng)該多說幾句。
“不潔之身,你娘做的那些勾當(dāng),我可是知道的!”她做出十分不恥的神色。
“說不定,你和大人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呢。本以為大人對你寵愛有加,我前些日得知,大人在你的屋里,并未與你同衾,或許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只不過可憐你?!?p> 感情她是覺得我沒人疼愛,可以欺負(fù)。
唉,都說浮月國最講法治,我看不過如此,有錢有權(quán)的,也想一手遮天。
娘是誰,做了什么事,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擁有這具身體罷了。所以譚華兒的話,并不能激怒我。
反倒是張大人,著實讓我這個現(xiàn)代人,顏面無存,又不知所措。
他救了我,與我同屋,給我名分,卻不碰我,連話也不怎么和我說。
我本是個話癆,來這古代,沒有手機(jī),沒有電視,又沒人和我聊天,我快悶壞了,就算譚華兒不給我送毒酒,我自己也想喝了。
有人穿越拯救世界,有人穿越談戀愛,有人穿越探險,我沒個念想,不如回去,畢竟都27歲了,好不容易找到男朋友,還沒談一個月,這穿越回去,對象孩子估計都打醬油了。
罷了,也許喝了我就能回去,這太悶了,都不像小說里寫的,一穿越就有各種公子、王爺為她爭風(fēng)吃醋。
我把杯子放在口邊,竟然聽到那杯子發(fā)出極小的嘲笑聲?!吧蹬?,把毒酒給她喝,你一個現(xiàn)代人還能斗不過她?!你這樣死,還回不到你的時代!另外!張大人他是喜歡你的!”
這杯子會說話,我原是聽過一回,只是那時候,我以為是幻覺,穿越這么離奇的事情都有了,杯子說話也就見怪不怪了,畢竟我在那館里工作,半真半假,光怪陸離的故事聽得多了。
我死了還回不去?不行,那我不能死。
我得爭取一下。
“夫人,我還有機(jī)會嗎?”
“你想逃?”她也不多說廢話。
“我想活?!蔽冶M量做出誠懇且無辜的表情。
“今日我若讓你出去,說不定來日躺下的就是我。”她眼中殺氣畢現(xiàn),絲毫沒有心軟。
嗯,是個做大事的主,可惜了,心思用錯了。
她一身橙黃的褙子披身,發(fā)高髻,插金海棠珠花步搖,妝容精致,面若豬頭。
哦。對不起,想殺我的女人,必須丑。身后還站著兩個小丫鬟和小侍童,不到二十歲。
我盤算了一番,逃是逃不了的,畢竟我也沒個絕世武功。
我若了死了,熙兒說不定也活不了,錦葵便是死在她手上,我平日里不計較她在我飯菜里放什么不孕不育的藥,在我水果上涂抹毀容的藥丸,看來是太放縱她了。
本想趁著張大人不在,徹底逃離張府,遠(yuǎn)離這腦殘的惡毒女人,遠(yuǎn)離這煩悶且沒有帥哥的地方。
沒想到這譚氏喪心病狂了。
我不能縱容她害人了,萬一我死了,她又殺覓兒怎么辦?畢竟那孩子與我挺親近的,長得又頗為乖巧。
覓兒是張大人同的于錦葵生的兒子,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而立之年,遇見我之前有兒子有夫人也情有可原。
譚氏,不過是看上了張大人儀表堂堂,仗著爹官高職高于張家,便硬嫁了進(jìn)來做大。這種在富家養(yǎng)著的女兒,一種是知書達(dá)理的,還有一種是為達(dá)目的不折手段的。
我來府上時,錦葵已經(jīng)栽在她手上。覓兒5歲了,同我很親,只是因我待他溫和。
為了無辜的孩子,我也不能撒手不管啊。
我笑了笑,望著她道:“你一直想知道,張大人為為何從輕煙樓將我?guī)Щ丶遥咳缃裎铱煲懒?,不如就將秘密告訴你。只求你將我好好埋了,善待熙兒和錦葵的孩子,你看如何?”
譚華兒愣了愣,隨即道:“你想耍什么花招?”
“我只是鄉(xiāng)野女子,并無花招,你是堂堂四品恭人,誰敢欺你?!?p> 我垂著頭,十分恭順。
“諒你也不敢,你說吧?!彼曇舾吡藥追?,頗為自信。
“你讓他們退下,這是秘密?!彼⒅?,無言。
“只求,夫人給奴入土為安?!蔽以俅瓜骂^。
她抬了抬手,笑了的很是明朗。四個小侍者,就退了出去關(guān)了門。
我大聲道:“夫人看了,可別驚慌才好!”
譚氏剛轉(zhuǎn)頭,我順勢猛地捏起她的下巴,將毒酒灌進(jìn)她的嘴中,圈著她的脖子,捂著她的口鼻:“夫人,您扒奴家的衣服干嘛!”我朝著門口大吼。
我這個人,沒有什么本事,從小被爹媽逼著做農(nóng)活,長大了又愛健身,力氣就是比這古代的嬌滴滴的女子大。
四個小童進(jìn)來時,傻了眼,她們的前主子已經(jīng)兩眼反白,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其中一個小婢女叫流云,要和我拼命。
“你們兩個,把這個小丫頭給我按??!”我拿出兩錠馬蹄金,朝那兩個小侍童晃了晃。
一個發(fā)著愣,一個叫六福的已經(jīng)沖了上來,按著小丫鬟。
“譚氏她不小心喝了那杯酒,流云你手中若是有解藥,便趕快拿出來救人,說不定還能拿回半條命,她喝的并不多?!蔽依砹死眍~前的碎發(fā),正色道。
“沒有解藥,這個酒叫“擇血蝶”,哪怕只要喝一滴,也會五臟六腑劇焚。
什么?!那趕快去叫大夫?。。?!
“這個毒酒,沒得治,就算喊來大夫,她的后半生也只能癱在床褥上,不能言語,像塊木頭?!?p> “......”
“那也比沒命強(qiáng),你叫上兩個府里的家丁,守住嘴巴,尋兩個城里最好的大夫回來,若是辦不成事,就不用回來了?!?p> 我打發(fā)另外一個小丫鬟出去。譚華兒雖然該死,但也不是我能出手的,我剛剛只是自保罷了,大夫自然要找來。
“是你害了夫人!”流云雙眼通紅,朝我怒視。
“現(xiàn)在!如果我死了,你們就有了殺人的嫌疑?,F(xiàn)在我若活著,你們還有生的可能。”
根據(jù)我讀書的經(jīng)驗,一個人要是不在了,那么他的權(quán)利、地位、威懾,便失效了。很快曾經(jīng)推崇他的,稱贊他的,可能轉(zhuǎn)身就開始唾棄他的墳?zāi)?,推翻他曾?jīng)的所作所為。
一想到張大人,百年之后,便有如初遭遇,我不禁心生悲涼,眼淚溢出。
我看了看另外兩個男侍童,年紀(jì)不大,面色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