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過往（第二人格三十一重奏）
幾秒鐘后，王空的眼眸再次失去了焦距，身體也逐漸脫離了虛幻狀態(tài)，在一陣顫抖中恢復(fù)了原狀，整個人陷入了死寂。
緩緩收回了手掌，佛樓門眼神復(fù)雜地注視著軟倒在地，仿佛已經(jīng)死亡的王空，許久之后深深的吸了口氣，整個人似乎蒼老了許多：“多謝。”
“不必客氣。”
種子淡淡的回了一句，同樣是默然片刻，旋即也緩緩收回了手掌，嘆息道：“更改記憶？”
佛樓門沉默，許久不語。
種子再次嘆了口氣，旋即忽然輕輕地笑了笑：“不想看看你的徒弟經(jīng)歷了什么嗎？”
佛樓門沒有接話，而這時，種子忽然又補了一句：“你可以嘗試著去理解一下他。”
“我不想以這種方式去理解……”佛樓門緩緩揉了揉太陽穴，旋即眼眸深邃了起來：“最好從他小時候開始?！?p> “可以?！狈N子輕輕點了點頭。一般的侵入記憶都是從現(xiàn)在的上一瞬間一條直線一直看到出生時。如果要按照佛樓門說的去做，雖然困難一些，但也不是不可能。
不再多說，種子雙手變幻了幾下，旋即左手探出，一把抓住了佛樓門的手掌，另一只手輕輕抵在了王空的眉心處。
白色的光輝一閃即逝，房間中，種子和佛樓門同時閉上眼睛，精神放空，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
如太陽一般明亮璀璨的世界里，佛樓門和種子同時出現(xiàn)，旋即四處望了望，卻見這世界的上空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金色太陽，而下方不遠處，是一片無際的汪洋大海。
金色太陽凌空旋轉(zhuǎn)，不斷散發(fā)著溫暖的氣息，普照著這個世界。二人腳下，金色的大海波濤洶涌，璀璨而又深沉。
太陽，大海！
佛樓門一陣無言，一旁，種子輕聲道：“這是他人生的第一個轉(zhuǎn)折點，映射到記憶深處，形成的處世界?！?p> 而就在他們的前方，一團團金色的圓球漂浮在半空，圓球深處映射著一幕幕場景，活靈活現(xiàn)。
沒有說什么，佛樓門快步走到了第一個圓球前，手掌探出，觸碰到了那圓球的表面。
下一瞬，燦爛的金芒爆發(fā)，一目虛幻的場景呈現(xiàn)在了二人眼前。
王空降生的場所不是在醫(yī)院，而是在一片大海的上空。
虛幻的場景中，王空那點點淡薄的情緒影響著二人。
這個世界是金色的……
上面的那個東西好溫暖，好璀璨，好巨大……
下面的這片東西好大，好廣，好深……
生下的瞬間便可睜眼，并且擁有這等靈智……也是，王空畢竟不是普通人。
緩步走出了第一個記憶碎片，二人不斷前行著，隱隱間竟受到了王空兒時記憶的影響，有些活潑，心里原本有些抑郁的情緒都恢復(fù)了許多。
兒時的王空似乎是個很開朗的孩子。
出生，第一次訓(xùn)練，第一次殺生……第一次上戰(zhàn)場，第一次做任務(wù)，第一次殺人……
每團記憶碎片代表的都是每個人記憶中較為深刻的片段。
這時的王空無憂無慮，歡聲笑語，心中滿是期待和對未來的暢想。
在少年特工培訓(xùn)營里，他天資出眾。在面對各種復(fù)雜的任務(wù)時，他條理清晰，冷靜沉著，一絲不茍。在功課上，他乖巧懂事，過目不忘，對于語言一門課程甚至都不需要學(xué)習(xí)——
那是屬于魔神的天賦！
在凡人中，王空雖然算不上多么突出，但絕對算是比較完美的。
走著走著，很快，幾人看到了這片世界的盡頭
天與海的盡頭是什么？是一層壁膜嗎？又或者是一片虛無？
這個問題在王空很小的時候曾經(jīng)提出過，而今日，佛樓門和種子看到了他心中的答案。
那是一扇門，一扇血門。
門上有個把手，而把手的下方并不是什么鑰匙孔，而是兩顆血淋淋的人頭。
一個是王林峰的，另一個是王空的母親，胡梅的。
這兩顆人頭被掛在了門的把手之上，時不時的有風(fēng)吹過，將這兩顆染著血漬的人頭吹得來回晃動。
在藍天與大海的襯托之下，這扇門是顯得那樣的突兀猙獰，說不出的詭異。
在這樣一片美好的世界，突然出現(xiàn)這么一個東西……
沉默。
許久之后，種子深深地吸了口氣，旋即看向一旁的佛樓門：“繼續(xù)吧?！?p> 佛樓門不語，默然許久之后忽然猛地走上前，旋即按下把手，輕輕推開了那扇門。
微風(fēng)拂過，二人身體同時僵住。
呈現(xiàn)在二人眼前的并不是什么慘絕人寰的情景，而是一座房子。
一座孤寂的房子。
許久之后，佛樓門輕輕閉了閉眼睛，旋即緩緩踏入了那扇門。
一旁，種子也是默然，旋極緩步跟上，順便輕輕將那扇血門給合上了。
這是一片枯寂的世界，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色彩，只有一絲昏黃的燈光。
天上有一個巨大的缺口，從那個缺口之上，不斷有無數(shù)黑色的火焰席卷而下，融入這片世界。
天塌了。
舉目望去，佛樓門心神微震，這片世界里一共只有三個黑色的球，而距離他們最近的那一個黑球巨大無比，幾乎充滿了這片天地的1/2。
無言片刻，佛樓門輕輕抬起手，觸碰向那巨大的黑色球體。而下一瞬，種子卻忽然制止了他，旋即無奈道：“這段記憶波動太強烈了，不能嘗試。”
會影響到自身的！
佛樓門沉默，嘆息。許久之后，他有些痛苦的笑了笑，咬牙道：“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打擊……”
透過那個黑色巨球，二人隱隱間可以看到，那里面似乎有兩具尸體……宛若焦炭般的尸體。
兒時的歡聲笑語在這里啞然而止，在那一刻，王空失去了他的一切。
對于一個五歲的孩子而言，父母就是他的天！
而今，天塌了。
一個五歲的孩子，經(jīng)歷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打擊，他的雙親死了！
再看到那場景的哪怕上一瞬間，這個才五歲的孩子都是毫無防備的！
一瞬間的打擊！
這可是他第一次打擊啊！
他是怎么撐過來的？
他該多絕望啊！
一旁，種子沉默許久。
一段記憶碎片，占了這片世界的二分之一……
如果不是有魔神的基因存在，王空也許在當(dāng)時就直接抽搐而死了。
沒瘋都是奇跡！
看了之前的記憶，突然來這么大的一個轉(zhuǎn)折，的確……
嘆了口氣，種子繞過了那巨大的黑色球體，旋即輕輕觸碰向那第二顆黑球。
黑霧籠罩，幼兒園內(nèi)一名女孩子將王空的鉛筆重重的扔在了他的身上，厭惡道：“沒媽的孩子！”
“……”
下一瞬，佛樓門修為震蕩，強行驅(qū)散了周身的那些黑色霧氣，一言不發(fā)。
種子也是一陣沉默，許久之后輕聲道：
“直接過渡到下一階段好了？”
“不了?！?p> 這次，佛樓門并沒有選擇沉默，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旋即幾步跨出，迅速來到了最后的那顆黑色球體面前，手掌探出，觸碰在了上面。
那是一個黑夜。
老舊的小木床上，還有些稚嫩的王空不斷喘息著，抽搐著，淚流滿面，卻又不敢大聲嘶吼。
許久許久。
終于，王空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旋即呆呆的凝視向房間里的黑暗，稚嫩的身體放松了下來。
“為什么？”
稚嫩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王空似乎是有些不解，眼見久久無人回應(yīng)，便再次呆呆的問道：
“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做錯了什么？
無人回應(yīng)，深沉的夜幕籠罩著這個世界，黑暗和死寂勒住了這個孩子的脖子，使他幾乎無法呼吸。
悄無聲息間，黑霧散去，而這時的佛樓門早已淚流滿面。一旁的種子也陷入了沉默，站在這方破碎的世界，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