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莊隱希望那小小的驛站仍在存在,沒有被歲月拆除。他這么想,倒并不是為了要捕捉往日跟她的回憶,而是他認(rèn)為黑旗老虎的人說不定就落腳在那驛站里。藏地凍天冰天雪地,冷得人不禁隱隱感覺到一陣陣刺痛。莊隱忍不住摸了摸車?yán)锏木破?,想將瓶中的酒全灌進(jìn)嘴里,可是現(xiàn)在開車,他還是忍住了。
不久后,他果然在路邊看到了那小小的驛站。那是建筑在大山路邊的一間破房子,屋外四面都種有桃樹,粉紅的桃花配上黑棕的樹枝,他記得5年前這里四面都開遍了桃花,粉紅繽紛,他當(dāng)時倚著桃樹獨(dú)自賞花飲酒,藏地家釀酒也變成了佳釀。
如今驛站破房上的白漆已剝落,桃花也被白雪覆蓋,還可以看到驛站屋后有炊煙隨風(fēng)傳出。莊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莊隱看到驛站后面停放著一輛越野車,車上插著黑旗老虎的小旗,黑旗老虎的人果然落腳在這里!因為在藏地這種天氣,這種地方大概很少有其他徒步著。
莊隱的行動更小心,他遠(yuǎn)遠(yuǎn)停放好自己的車,悄悄的潛過來,在驛站周圍靜靜地聽了半晌,驛站里并沒有人聲,他皺了皺眉,箭一般竄了過去。到了近前,就可以發(fā)覺這驛站實在靜得出奇,除了偶爾有低低的風(fēng)雪聲外,別的聲音一絲也沒有。驛站的木地板已腐舊,莊隱的腳剛踏上去,就發(fā)出“吱吱”的亂響,他嚇得立刻后退了幾步。但驛站里仍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莊隱心中疑惑,輕輕地繞到驛站屋子后面,他心里在猜測,也許黑旗老虎的人睡下了,
可是他卻立刻就見到了一個人坐在屋子后面的長廊上,他竟然是黑旗老虎的大光頭。莊隱再一注視,發(fā)現(xiàn)那坐著的大光頭的胸膛竟已被子彈洞穿,殺他的人顯然不愿他的尸體那么快被發(fā)現(xiàn),所以一槍射穿他的胸膛后,就立刻把他的尸體放在長廊上坐著,等到熱血冰凍的時候,他的身體也已被冰凝結(jié)住了。莊隱面上露出了驚疑之色,他知道黑旗老虎的人盤踞藏地已有很多年,并沒有吃過多大的虧。由此可見大光頭并非弱者,但他身上沒有什么外傷,就像卻反抗之力都沒有,一槍就被人了卻了性命。
莊隱一轉(zhuǎn)身竄入那驛站的房間里,房間的門并沒有關(guān)緊,里面也沒有過多的擺設(shè),顯見五年過去了,這驛站里面沒有太大的變化。很寬敞的屋子里,只有靠窗旁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擺著一鍋剛煮熟的面條,但面條都沒有動過,甚至連面條旁邊的酒都沒有喝。
莊隱忽然發(fā)現(xiàn)微信里來了一條阿練的信息:“為了還你人情,我就替你殺了黑旗老虎里的大光頭?!笨吹竭@里,莊隱不禁苦笑。微信里只有寥寥一句話,莊隱自然立刻跑去大光頭尸體搜他的身找那錦囊,可是奇怪的是,那錦囊已經(jīng)不在大光頭的尸體上,就在這時,他就聽到了一陣動靜。
有一柄折疊鏟棍,棍子很亮,棍尖正指著他。棍尖,在微微地顫抖著。拿著這折疊鏟棍的人并不是阿練,是個發(fā)福的男人,吃得油光滿面,但臉上的皺紋已很多,可見他的日子也并不輕松。這男人手握鏟棍,對著莊隱大聲道:“你是誰?”大冷天里,他雖然盡量想說得威武些,可是聲音因為害怕而偏偏有些發(fā)抖。
莊隱忽然認(rèn)出他是誰了,微笑道:“你不認(rèn)得我了?”
發(fā)福男人只是在搖頭。
莊隱道:“我卻認(rèn)得你就是曾經(jīng)考古隊里的人,五年前,你還跟我一起在一個老墓里喝酒了?!?p> 發(fā)福男人的警戒少了些,手里還是緊握著折疊棍道:“你是莊隱?”
莊隱道:“是啊,老李,你終于認(rèn)得我了?!?p> 發(fā)福男人老李這才長長吐出口氣,手里的折疊棍也收了起來,眉開眼笑道:“原來是莊隱,沒想到還能在這里再遇到你。剛才這里有人被殺了,我跟老趙發(fā)現(xiàn)的尸體,倒是害怕想離開,可是這么冷的天,離開也是個死路?!?p> 莊隱道:“老趙,人呢?”
老李道:“在驛站的廁所拉肚子?!?p> 莊隱和老李在房間里喝酒,驛站的房間并不小,而且還算干凈,不多久后老趙從廁所里出來,五年過去了,老趙整個人瘦小了很多,胡子處還有撮黑毛。但老趙顯然沒想到還會見到莊隱,目中的驚恐之色更濃,嘴角也在不停地抽搐著,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他竟然說不出話來。莊隱腦子里忽然靈光一閃,只不過是沒說出話來,老趙人卻已幾乎被嚇暈了。老趙想逃跑,但大冷的天,腳底冷得發(fā)麻,一步也邁不出來。
莊隱也沒有說什么,卻讓老趙在他對面一起坐下,又將桌子上的酒給老趙滿上,等老趙將酒喝下去,莊隱才微笑著說:“老趙,這些年還好不?”
老趙臉已發(fā)白,用發(fā)干的舌頭舐著嘴唇道:“還可以,還可以?!?p> 莊隱道:“以前在考古隊里,我就知道你喜歡喝酒的,再喝一杯吧。”
莊隱又倒了杯酒遞過去,老趙吃驚地張大了眼睛,既不敢伸手來接這杯酒,又不敢不接。
莊隱笑著道:“這么多年不見,你們老李老趙兩個人似乎都變了。以前看到酒,你們兩人從來不會拒絕的。”
老趙只有接過酒杯,大冷天里,他的手一直發(fā)抖,雖然總算喝下去半杯酒,酒卻流得滿嘴都是。
莊隱嘆了口氣喃喃道:“看來你們這些年過得還不錯,你們?nèi)粢蚕裎乙粯舆@些年依舊風(fēng)餐露宿,遇到這點冷手就不會發(fā)抖了。”莊隱又給老趙老李倒了杯酒笑道:“大雪天如此唐突,燒酒不可辜負(fù),喝?!?p> 老趙用手端著酒杯,還生怕酒潑了出來,趕緊用嘴湊上去,一骨碌將這杯酒喝了個干凈。老李在一旁默不作聲,似乎有什么心事。
莊隱早就看出苗頭道:“你們也用不著躲躲藏藏,只要將那錦囊拿出來,我們繼續(xù)喝酒?!?p> 老趙的手又一抖,居然將空杯子又放到嘴里,才發(fā)現(xiàn)已沒有酒了,他長長吸進(jìn)了一口氣,道:“什么錦囊?”
莊隱道:“你不知道?”
老趙臉上很盡力地擠出了一絲微笑道:“我真的不知道,錦囊,啥娘們的玩意。”
莊隱搖著頭嘆道:“我總以為你們喝酒了會比較直接,看來你們還沒有喝夠,還要繼續(xù)喝。”
一旁的老李看老趙瞠目結(jié)舌,賠笑道:“莊隱,你只怕是誤會了,我們也只是在驛站這里躲避風(fēng)雪。”
莊隱終于沉下臉道:“你們繼續(xù)喝,不能停?!?p> 老李老趙都面露尷尬道:“是,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