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很舒服,只是有股煙味,小女孩卻喜歡這味道。外面的雨淅淅瀝瀝,下得很涼快。雨天里,有時候會出現(xiàn)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讓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在偶然中遇到。
兩人都很愜意,沒有絲毫尷尬或者勉強,也沒有多余的言語。雨中的車廂里,他們一起抽煙。孤苦寂寞的旅途,孤苦寂寞的兩人,不知為何的相遇相聚。他覺得她的那包麻辣雞腳居然很好吃,他默默記下了雞腳的品牌,她喝了一口他的進口酒,說進口的酒還是味道獨特。
莊隱看著小女孩抽煙喝酒老成的樣子,她卻一抹嘴嘿嘿一笑:“謝謝你,你的酒好喝?!?p> “不客氣。我叫莊隱?!?p> 她嘿嘿一笑道:“莊隱,莊子隱居在世的意思。”
莊隱笑了道:“對,你還知道莊子?”
小女孩點點頭,將滿是雞腳油的手指放嘴里吃,然后說:“我叫玉脂。“
突然間馬達轟鳴,一輛摩托車從莊隱車旁飛馳而過,車上那雙銳利的眼睛向開啟車窗抽煙通風(fēng)的車廂里盯了一眼,摩托車已飛馳過。摩托車眨眼間就沒入濛濛雨絲中看不見了。
玉脂的眼睛睜大,她失聲道:“他在監(jiān)視你?!?p> 莊隱看著摩托車消失的方向,笑笑。
玉脂道:“他可能跟了你好久了,你不怕?”
莊隱無奈的又笑笑。
玉脂咬著嘴唇道:“據(jù)說江湖中很多人將勝負看得很重,他這種行為就是挑釁。”
莊隱問道:“利益重要,還是勝負重要?誰說在某個事情上贏了,就一定是利益上賺便宜的?!?p> 玉脂輕輕嘆息了一聲,仿佛覺得有些失望:“那是因為人們都崇拜贏家。利益可能只有自己權(quán)衡才知道,大家只關(guān)注勝負?!?p> 莊隱看著老成的玉脂,忽又笑了笑,道:“所以說,世人的眼觀其實很沒趣?!?p> 玉脂還想再問什么,卻又忍住。
就在這時,莊隱忽然一踩油門,汽車一陣急響,追上了剛才飛馳而過的摩托車。摩托車上的人忽然加快速度,莊隱一伸手,用消音手槍對準他的摩托車輪打了一槍。摩托車爆胎翻車,車上的人摔了個狗吃屎,他跌跌撞撞的爬起來,然后才又消失在路邊的細雨中。
玉脂睜大了眼睛,驚奇又興奮,道:“你為什么不殺他?!?p> 莊隱笑笑。
玉脂眨著眼道:“你害怕警察找麻煩?”
莊隱又笑笑。
玉脂看著莊隱,眼睛里發(fā)著金光,問道:“他為什么要跟蹤你?”
莊隱道:“那你說為什么?”
玉脂道:“你一定欠了別人很多錢?!庇裰炖飵е爸S,似已興奮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莊隱道:“你看我像賭徒,或者詐騙犯之類?”
玉脂道:“不像?!?p> 莊隱道:“我自己看也不像?!?p> 玉脂道:“可是他為什么要跟蹤你?”
莊隱道:“我們兩人在車上,也許他跟蹤的是你,不是我?!?p> 玉脂笑了道:“跟蹤我?為什么要跟蹤我?”
莊隱嘆道:“你這年紀,老里老氣的,才像個賭徒或者詐騙犯?!?p> 玉脂笑得更諷刺,她眨著眼道:“我欠了不少錢,你怕不怕我連累你?”玉脂眼睛里仿佛帶著什么秘密,居然有一閃而過的驚慌。
莊隱嘆了口氣道:“我想我這趟遇到了一個一身破事的女娃娃?!?p> 玉脂咬著嘴唇道:“我是一個倒霉的女娃娃,你難道不該幫助我?”
玉脂稚氣的臉嘆息道:“我想喝喝酒。”
莊隱無語,道:“喝,繼續(xù),別吐在我車上?!?p> 玉脂道:“我倒霉的時候喜歡喝酒?!?p> 莊隱道:“當然,我也是?!?p> 不多久,玉脂喝得頭疼如裂。莊隱把車停在路邊一棵樹下,陪玉脂喝酒,猜拳,一瓶洋酒喝得很快,很上頭。玉脂的腦子就好像變成空的,莊隱在假裝喝醉。他一直觀察著車外面,直到有一包冰冰冷冷的東西忽然丟進他們的車里,那包東西散發(fā)出奇怪的氣味,莊隱屏住呼吸,盡量少吸入氣體,并且打大車內(nèi)空調(diào),然后假裝暈倒。
又是冰冰涼涼的一雙手,把莊隱和玉脂帶走,很少有人的手會這么冷,這人可能是個癮君子。全身瘦骨嶙峋,其實年齡不小。這是剛才摩托車上跟蹤他的人,他眼角雖已有了皺紋,但眼睛卻還是雪亮,臉上還有剛才摔摩托車的傷,現(xiàn)在他正在看著莊隱。
莊隱假裝自己才醒來,也看見他了,莊隱立刻用兩只手抱著頭退后幾步道:“你是誰,抓我做什么?”
癮君子道:“我毒癮來了,沒錢了,所以我才會來找你?!彼帽鶝龅氖州p輕地摸著莊隱的脖子,淡淡地道:“我只是抓你們來換點錢,整個換,不賣你器官,放心?!?p> 這里是間很干凈的黑屋子,屋子窗外有一棵長得很干瘦的樹。
莊隱看了看癮君子瘦弱的身軀,他苦笑,明知故問道:“難道是你一個人把我和那小女孩送到這里來的?”
癮君子道:“那你以為是誰?”
莊隱道:“那個小女孩呢?”
癮君子道:“她喝醉了,還沒醒?!彼^續(xù)道:“當你們喝醉的時候,外面至少有十個人,他們要抓住你們。”
莊隱怔了怔道:“十個什么樣的人?”
癮君子道:“可能來頭不小吧,他們付給我的錢不少?!?p> 莊隱道:“究竟他們是誰?”
癮君子道:“只要你仔細觀察,就可以發(fā)現(xiàn)他們了?!?p> 莊隱在樓上的窗戶往樓下看,樓下是一片鬧市。一個衣服破舊的人,帶著一頂帽子,正在擺一處水果攤,但他一摘下頭上那頂帽子,莊隱就知道他是單車李了。莊隱又看到街口樹下的幾個人,他們在賣大米,幾大袋大米他們輕松自如的搬動著,他們是大力剛五力士。一個人在大米攤前買米,他蹲在樹下面,慢慢地在米袋里翻著,眼睛卻好像正在往這莊隱所在的這樓上看,臉色蒼白樣子鬼鬼祟祟的,他是張鬼鬼。
癮君子拍了拍莊隱的肩膀道:“你能叫這些出價那么高的人在外面蹲守你那么久,你不簡單?!?p> 屋子的窗口下有個茶館子,茶館里一個很肥的白胖子正在喝茶,他旁邊坐著一個很瘦的人,鬼影一般跟在白胖子旁邊,他們是林二少和他的保鏢。茶館里另外一張桌子上,一個手受傷的人和一個駝背干瘦的人正在喝茶,他們是苗飛天和劉老倒。幾個黑色衣服的大漢圍著一張桌子吃肉,正目光灼灼的盯著莊隱樓下的大門,仿佛在等著什么人從門里出來,他們秦嶺七怪。而在茶館最里面桌子里坐了一個很不顯眼的男人,他是老毒。
癮君子用眼角瞟著莊隱,搖著頭嘆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莊隱道:“我是莊隱?!?p> 癮君子狠狠的抽了口煙,眨了眨眼睛問道:“莊隱又是個什么人?”
莊隱笑道:“暫時死不了的人?!?p> 突聽“嗖”的一聲響,在莊隱窗戶旁邊電線上站的一只鳥被什么東西射中了,鳥的尸體插在窗外的木頭上,鮮紅的血從鳥毛里濺出來,弄在窗木頭上一片鮮紅。是那起碼兩百斤重的白胖子林二少用飛鏢射的,這射擊準頭非常好。那鬼影人愣在那里,也不喝茶,就這么呆呆坐著。
莊隱道:“想不到這胖子手里的功夫還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