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暖埋頭在何越的被褥上哭泣,都沒有注意到身后站在門框上的男人,直到換藥的護士進來:“顧先生怎么站在門口不進去???”鹿暖緩緩抬頭,一轉(zhuǎn)頭就看見顧星河盯著她出神的臉,兩個人不說話,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等到護士換完藥瓶拉上房門,顧星河提著袋子走進來,然后給鹿暖洗了一匹熱毛巾遞給鹿暖。
“擦擦吧,是干凈的?!鳖櫺呛拥哪樋雌饋砗芷v,下巴有青黑的胡渣,看起來像是剛下班回來。
鹿暖接過毛巾,還帶著哭腔,“你.......媽媽到底怎么樣了......我.......”顧星河看著小姑娘用毛巾胡亂擦著帶有淚痕的臉,因為太用力的緣故到處都擦得紅紅的,一把拿過毛巾,蹲在鹿暖的身邊,借著昏暗的燈光,小心的幫她擦起來,鹿暖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顧星河的眼睛,好像回到了從前,顧星河總是對待她像對待小孩子一樣的小心。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顧星河伸手去拂鹿暖眼角的淚,小姑娘卻哭的更厲害了,她撲進顧星河的懷里,衣服上還是熟悉的洗衣皂的味道還有淡淡的煙草味,“顧星河,我不知道你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我不想原諒你,你也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我真的太想你了,會忍不住抱你,但是你已經(jīng)不想和我有關(guān)系了,所以我就拋棄你了?!?p> 小姑娘顫抖的聲音又帶著一絲決定,小手不安分的捶打的顧星河,顧星河隱忍了快兩年的情緒在這一瞬間決堤,沒有人知道在他再遇見鹿暖的那一刻他在想什么,沒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想抱她,他想告訴她有多想她,這一刻,他失敗了,他反手將鹿暖揉進自己的懷里,就像要把她刻進骨血里一樣的力氣他開了口,許久未喝水的嗓子帶著一絲的沙啞,男人低沉的聲音在夜晚仿佛有磁性,“我好想你,比任何人都想。我沒有資格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又控制不住我自己?!甭古牬罅搜劬邮罩犚姷囊磺?,“我是一個懦弱的男人,懦弱到只敢在沒有人的地方說愛你,只敢在夜晚的時候想你,這樣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沒有勇氣去見你,沒有勇氣聽見你的聲音,但是如果你愿意聽,我會說給你?!?p> 沒等顧星河說完,鹿暖打斷了他,“我愿意!顧星河!你把你的全部都告訴我,我就考慮原不原諒你?!鳖櫺呛涌粗古瘓远ǖ难凵?,他許久未有顏色眸子終于有了一絲色彩,他笑了笑:“好。”
顧星河把鹿暖拉去隔壁的一個空房間,原本想點一支煙,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把煙盒子又丟進垃圾桶,“一年多以前,我母親她的腫瘤惡化的很嚴重,腦瘤壓迫她的視神經(jīng),她失去了視覺,本來以為做了手術(shù)就能好,但是,腫瘤的位置已經(jīng)擴散的很大幾乎充斥整個大腦,她陷入了長久的昏迷,她忘記了所有的事情,連維持呼吸都要靠儀器,醫(yī)生給我病危通知書的時候,我真的感覺天都要塌了,那段時光我自己也都不記得怎么過得了,我無心去其他的東西,我一邊學習根本無暇顧及我的母親,只能請護工照顧她,可是后來我連學業(yè)也沒辦法顧及只能退學,但是學??紤]到我情況特殊根據(jù)教學系統(tǒng)評測,給我提前批了畢業(yè)證明?!鳖櫺呛幼叩酱扒埃⒅谝拱l(fā)呆。
“我得了躁郁癥,當然過程就是很黑暗。”顧星河閉口不提那段時間,繼續(xù)說,“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對你,我就像一個沒有骨氣的人,只能選擇逃避,我一言不發(fā)的離開了,我.......從來沒有一刻是忘記了你的,真的,雖然這么說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是,鹿暖,你已經(jīng),刻入我的血肉里了。”
鹿暖早已滿臉淚水,她提前想過顧星河遇到了很難很難的事情,但是沒想到竟然還有那么多她想都不敢想的,顧星河的媽媽已經(jīng)是一個被宣告死亡的人了,而他還因為躁郁癥被關(guān)在精神病院里無法陪在媽媽的身邊,當然這都是后話了。她走上前從后面環(huán)抱住顧星河,他高大的身體在此刻顯得尤為弱小,他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這么痛苦的往事,他卻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娓娓道來,鹿暖貼在顧星河的背上感受他血液的流動,“對不起,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想原諒你,但是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怎么辦,你告訴我?!?p> 外面的夜風徐徐吹來,帶著秋日的微涼,吹起了窗外的樹葉,也吹起了兩個人的心,醫(yī)院的燈已經(jīng)全部熄滅,深夜的早禾市,只剩路上移動的車輛和昏暗的路燈,顧星河轉(zhuǎn)頭用外套把鹿暖裹入懷中,“你不需要原諒我,你愿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贖罪嗎?在此期間,你只需要,繼續(xù)喜歡我就可以了?!?p> 鹿暖抬頭看著男人深沉的眸子,她心軟了,她沒有辦法拒絕顧星河,這樣一個受傷的男人誰都沒辦法拒絕,她伸手摸了摸顧星河的頭,像撫摸一只受傷的刺猬一樣,“我不敢保證我不會喜歡上別的男人了,所以你可要好好把我抓緊了?!?p> 鹿暖嘟囔著,“別,這是在醫(yī)院里?!鳖櫺呛有靶暗男α耍畔律钊氲氖?,幫鹿暖整理好衣服,然后把她摟在懷里,“怎么辦,小鹿暖變成妖精了,我不會再放跑你了,永遠。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是你的了?!?p> 鹿暖靠在顧星河溫熱的胸脯上,“很晚了,我該回去了?!?p> 顧星河低頭看著鹿暖水一樣的眼睛,附在她的耳邊說:“很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到我家睡吧?!?p> 鹿暖看著那個狼一樣的眼睛,心想,這里好像也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