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談迫不及待吞下那靈丹妙藥的少年們……
流年以指輕掐這辟谷丹,沒有彈性就像玻璃糖,大拇指頭大小,晶瑩剔透的白玉色,似乎還閃耀的一層熒熒微光,端是誘人。
聞若無味,見旁人都已服下,且無異狀……
該來的總會來,也躲不掉。
流年想了想,也一咬牙,眉頭都不皺一下,吞入口中……甜甜的沁香,回味甘苦,咬了口頗硬,苦味甚濃,痛苦面具都出來了,也不嚼了,整粒吞下。
不過稍許,苦味盡去,腹中暖洋洋的,一種淺顯的飽腹感傳來,給人感覺就是沒啥感覺,不餓也不飽,狀態(tài)好極了。
出門在外必備啊,流年心中暗想著,不覺閃過一個念頭,“特能裝”,想想那季師叔掌心那長頸玉瓶,居然能裝下百來粒辟谷丹……想想都離譜,真羨慕啊。
……
轉眼過了兩刻鐘,估摸下午三點多……人墻內,再沒有人上前了,若有未曾檢驗的,就這心性,也基本上斷絕了仙途。
這一步都不敢跨出來……不爭……何以修仙。
“刷~”黃衣冷仙子再度睜開了星眸,眸光掃了一圈,在流年身上隱晦的停留了一跳,似是被死去的記憶沖刷失神了一霎……
但很快,眸光幽幽一閃,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般掠了過去。
在場的眾多凡人,有如鬼門關走過一遭般,心神略有激蕩,不少人后背……冷汗啊,雞皮疙瘩啊,都出來了,全身就是那一緊,雖然很快就過去了,但切身感受到過這股壓迫感。
或腳軟,或手抖,或牙顫,或暴汗……
“這就是來自前輩的壓迫感嘛……僅僅一個輕飄飄的眼神,都讓人難以承受,就如待宰的豬羊般動彈不得……真是可怕啊~”
流年心中如是想,“虧自己之前還有著那種非分之想,嗐~不說也罷……便是讓我兩手兩腳,光一個眼神瞪過來,怕不是要死要活了……”
當真是讓人唏噓不已啊。
“此次,收錄了多少人?”黃衣冷仙子淡然開口,其聲音就像空谷幽蘭,讓人神往。
一個持簡仙子站了出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畢恭畢敬道:“啟稟姚師叔,白云鎮(zhèn)此次收取雜靈根八十二人,真靈根六人,總計八十八人?!?p> “不錯,不虛此行,人數(shù)比以往多多了,可惜……一個地靈根都沒有?!?p> 姚師叔眉角微顰,讓人忍不住想去呵護安慰,全然沒有剛剛那種大修士的威迫感,仿佛剛剛一眸橫掃,威壓全場的不是她一般。
那仙子悻悻然不敢多言。
“倒是我奢望了”姚師叔眉角散開,宛若釋懷般,看著眾少年少女。
秀袍中伸出一只玉手,上面放了一個小巧玲瓏的小袋子,唇間微動……
嗖嗖聲不斷,近百道流光自袋中飛出,幾乎每個少年少女面前都懸浮著一塊拳頭大小的金磚,撞入懷中……
眾少年少女趁勢接下……不少人眉開眼笑,喜不自禁。
姚師叔唇齒輕動,聲潤韻圓,“你們現(xiàn)在有一個時辰,回去和親人告別,一個時辰后,我們立即出發(fā),無需告別的就此等待?!?p> 話音剛落。
一個秀氣的土娃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小聲開口道“師叔,我……我要出去和父母告別一下?!?p> 姚師叔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就像看路邊的野草,沉寂了片刻……
直看得那少年躬著腰微微發(fā)抖,后背微微出汗。
才唇間輕動道:“現(xiàn)在稱我為師叔……還為時過早,等正式入門后再說吧?!?p> 聞言,少年怔在了那里,“這什么意思?”但很快又一個激靈,“真該死啊,居然此刻走神了”,不由誠惶誠恐,開口道:“是,前輩,我退下了?!?p> 待到姚師叔略微點頭,他才轉身,顫顫巍巍離去。
現(xiàn)場沉寂了少許……另兩位師叔悄悄觀察中……此行的弟子看戲中……
眾多半只腳踏入仙門的少年少女們,面面相覷,眼神交流了片刻,才達成默契般,一個個輪流上前……
或緊張,或慌張,或惶恐,或淡然自若……或磕磕巴巴……有的直接一咬牙不動彈的……
還有幾個茫然的站在那的……
流年眼神不住飄向姚師叔……
無關美色……“金磚啊,我沒有金磚啊”流年內心不住低語。
可惜媚眼拋給瞎子看……看都不帶看過來的……流年也就放棄了。
沒有就沒有吧,踏入仙門已是得天之僥幸,金磚而已,不過身外之物罷了。流年內心如是想著。
吃瓜吃到飽的持簡仙子們,手就沒離開過那玉簡。
嘴唇一直在那糯動,指尖輕彈,眼睛溜溜轉,時而微瞇,時而壞笑,眉眼交流,輕笑不斷。
見師叔掃視過來,便又正兒八經(jīng),眼觀鼻,鼻觀心,宛若乖寶寶一般。
四位催動檢測寶珠的師兄,看似面無表情……
但那袖袍下那不斷輕微起伏……略微震顫的嘴唇……崩動的面皮……放散的瞳孔……似乎也隱藏著什么深意。
單手而已……基操勿六。
不多時,在場的八十八位少年少女已陸陸續(xù)續(xù)離開了大半,僅有七人還留在原地,流年正在其中。
到現(xiàn)在還沒摸清楚頭腦,“我是誰”“我在哪”……去和誰告別啊……
姚師叔略微掃視了一眼現(xiàn)場,遠處人墻已經(jīng)散去……三兩成團……便又合上了雙眸,袖袍下掐了個手訣,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流年徹底死心了,沒有就沒有吧,金磚而已,興許是忘記了吧,可不能因小失大。
“你為何不去告別?”
只見遠處那慈眉善目,仙風道骨的師叔乍然發(fā)問,直問得邊上那黑臉瘦娃一個哆嗦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他雖身負真靈根,但又不加膽量……
“長輩可在場外啊……”這師叔再度發(fā)問。
那黑臉瘦娃快抖成篩子說不出話來,想張口,卻又不敢,也不敢望向場外,兜里金磚,下意識抓的死死的……
似是明白了什么,這師叔悠然長嘆一聲“回家去吧”。
話畢袖袍一甩,一股清風,攝著這黑臉瘦娃,一溜煙的功夫,便將其卷到了場外……
那有一個茫然的莊稼漢子……
黑臉瘦娃霎時間臉都變白了,幡然醒悟……張了張嘴……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唯一慶幸的是,手中的金磚沒收回去……
轉念一想,這代價是仙途……抬臂,欲憤而……卻又神色變化萬分,心中百味雜陳,終究是小聲啜泣起來。
……
在場未曾離去的剩下幾人幾乎臉色都變了……那可是真靈根啊,說不要就不要……
心中不由腹稿連連,以應對接下來的難關。
當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那慈眉善目的師叔,面無表情的走到一身負雜靈根的小女孩邊上,又開口問道“你為何不去告別”
小女孩渾身顫了顫,嘴皮子動了動,“我怕。”幾乎弱不可聞。
似是不滿意,這師叔又問“長輩可在場外”
小女孩咬了咬牙,堅定回答“不在。”
“啪~”其臉上老老實實挨了一抽拂塵,直打的血淋淋。
“啊~我的臉”似是才反應過來,小女孩輕捂著左臉,因有傷,摸也疼,不摸又滴血,就輕捂著,小聲啜泣。
“哼!還敢撒謊”慈眉善目的師叔也眼冒紅光,冷冷道,“可在場外?!?p> 小女孩只感覺猶如天傾,海量的壓力覆蓋每一寸身軀,幾乎要亡魂大冒。
就像死到臨頭一般,那種心悸感無處不在。
又想到仙緣斷絕的話……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還要回到那個不想回去的家……
不由咬了咬牙,大聲哭泣,如泣如訴,杜鵑泣血般:“前輩,真不在啊,我怎么敢啊”
在場的仙門弟子紛紛搖頭,用仿佛看死人的目光看著她。
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又沒啥天資,在師叔那深不可測的修為面前耍小聰明,簡直找死,沒眼看了。
“哼!”“啪~”順手又是一抽拂塵,打在其右邊臉上,直打的血淋淋,一下子打對稱了,打得其雙手掩面,金磚都掉地上了。
不待小女孩出聲,也不待其撿起金磚,這師叔也不愿多言,拂塵一揮,一股清風,轉瞬間便將女孩兒卷到場外。
眾弟子面色如?!?p> 剩下幾個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額頭冒汗。
“你為何不去告別?”這師叔又開始發(fā)問了,明明是平平淡淡的話語,卻充滿威嚴感。
身負雜靈根的小卡拉米瑟瑟發(fā)抖……
“弟子知錯了,這就去”
“回家去吧不用再來了”
“啊~”
一席清風,帶走了面色不甘卻又不敢的少年,又是一人夢碎當場。
“你為何不去告別?”師叔逮著下一人發(fā)問。
身負雜靈根的麻衣少年面色如常,作了個鞠,道:
“啟稟前輩,離家甚遠,晚輩只身來此求仙,也沒有熟人……故如此靜候?!?p> 他的聲音努力維持平淡,但那略抖的身體顯得其內心并不平靜。
“嗯。”這師叔輕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便略過他向下一位少女走去。此麻衣少年方才長舒一口氣。
“你為何不去告別?”
“前輩,家中惡母待吾甚是兇惡,故……”少女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憤憤不平。
“那你怎么到這的?”
“家父……”
少女張了張嘴,只說了兩個字……便不敢亂說話了,目中垂淚,放下金磚,黯然離去……
這師叔也就默默的看著,面無表情。
待少女行至廣場邊緣,這師叔方才拂塵一卷,一陣清風將其拉了回來。
目光如電,看了悲喜交加,呆愣在場的少女幾眼,方才輕聲道“拿金磚回去了結養(yǎng)育之因果,不要誤了時辰,切記”
“謝前輩,謝前輩,謝前輩”少女喜極而泣,連連道謝。
“你可以叫我張師叔,回去吧,勿要誤了時辰”張師叔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留下一句話,又繼續(xù)走向下一人。
“謝張師叔,晚輩曉得了”少女連忙改口,緊接著抱起金磚,往家的方向去了,仿佛解開了心結,或者說某些枷鎖。
忘了說了,她身負真靈根,純度也不錯。
……
“你為何不去告別?”張師叔又逮著一位面容愁苦,身負雜靈根的小矮子,問道。
小矮子顯得比較平靜,恭恭敬敬做了個鞠,誠誠懇懇的解釋:
“啟稟前輩,晚輩家在秋山村,家中尚有幾個哥哥,晚輩在家中排老七,并不受待見,曾聞仙道,心生向往,便偷跑出來尋仙緣。”
“回去倒是來得及,但時間緊湊,若生變故,恐耽誤時辰,終身抱憾,便未曾回去?!?p> 說完話便將懷中金磚放于地上,看也不看一眼。略顯忐忑的看著張師叔,靜待命運審判的來臨。
張師叔眸間極其隱晦地閃過一絲流光,掐住算了算,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便走向流年。
那小矮子方才長舒一口氣。知道自己算是過關了,僥幸,慶幸無比。方覺后背濕透了。
……
他來了,他來了,他邁著步子過來了。
慌雞毛,又沒拿他金磚,哼,想想就氣。
來吧,我不怕。
流年心中就像打了雞血,躍躍欲試,說不定還能領塊金磚樂呵。
結果張師叔與流年擦肩而過……
張師叔嘖嘖兩聲便走過去了,留下茫然的流年……
“難道我是特殊的嘛?……!”流年心中不由閃過這個念頭,“好像就我沒有金磚……”
轉念間,把自己經(jīng)歷的事情來回想了幾遍……似是想到某種可怕的念頭,不由打了個寒顫……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絕對是我想太多了,對,一定是!”流年心中念頭紛紛。
眼觀鼻,鼻觀心,希望能留下好的印象,希望……事情會往好的方向發(fā)展吧。
幾位手持玉簡的師姐,手指頭頓了頓,似乎也在沉思什么,眼中閃過大大的疑惑,嘴皮子動了動,良久,似乎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出來。
三刻鐘后,少年少女都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畢竟大多數(shù)長輩就在場外靜候。
都想著提前回來給前輩們留個好印象……以至于足足提前了大半個時辰……
至于踩點回來……應當沒有這種蠢人吧,到時候前輩來一個關愛的眼神……實在無福消受。
隨著最后一個老實巴交的土娃子跑回來,全場對其行注目禮……
嚇的老實孩子摔了幾跤,倒也沒人去笑話,換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吧。
待到老實巴交的土娃子歸位,他數(shù)了數(shù),慶幸般松了口氣,“還好不是最后那幾個,不然……”他不由打了個寒顫,那也太可怕了。
然后最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
姚師叔松開袖袍下的手印,睜開了星眸,隱晦的吐了一口濁氣,淡淡道,“既然人都到齊了……”
話語落下一半,眸光掃過人群,定在流年身上……霎時間,流年壓力山大。
真●壓力山大
感覺骨頭都要壓碎了那般,無處不在的擠壓感,嘎吱嘎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