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題四十：花燈會（上）

　　我叫陸裘，是一個正在積極備戰(zhàn)劍蕩八荒賽事的秦川太白。

　　今天的我也如往常一樣，早起洗漱，扎馬步，練劍，然后在桌前坐著研習(xí)心法的同時，等待師父叫我去修煉。

　　說來真是光陰似箭，劍蕩八荒賽事即將要在明天，正式拉開帷幕了。

　　想到這兒，心里下意識地開始緊張了起來——總得打出點成績讓師父看看吧。

　　“咚咚咚”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小裘裘，去野外修煉吧！”

　　“好?！?p>　　師父今天語氣怎么有點興奮？也是，師父或許和我一樣，同樣期待又緊張著明天的比賽吧。

　　我打開門，還是那個一如既往的昂著看向我的純真小臉，熟悉的素衣和丸子頭。

　　一股安心感占據(jù)心頭。

　　“師父……”

　　“走吧走吧，青蘿青寒等著了！”

　　*****

　　傍晚時分，芊宅主廳。

　　“嗯哼！今晚沒做飯?。　睅煾盖辶饲迳?，一臉正經(jīng)地對我們說到。

　　“師父，把沒做飯說得這么理直氣壯的，我是第一次見。”

　　“妙啊?！?p>　　“聽為師說完嘛！為師深知徒兒們最近練功十分勤快辛苦，那么為了犒勞一下這樣辛苦的徒兒們呢，為師決定！今晚帶徒兒們出門！”

　　“出門？？”

　　“可是師父，明天劍蕩八荒比賽就要開始了?！蔽页鲅蕴嵝训?。

　　“為師知道！但是！正是因為是比賽前，才要更好地放松自己，把自己的狀態(tài)調(diào)整到最好，知道嗎?！?p>　　我愣愣地看著師父，好像……話很在理？

　　“所以啊！都去換件衣服！”師父臉紅彤彤的，笑的天真極了?！拔覀?nèi)ラ_封看花燈吧！”

　　*****

　　夜晚，開封城。

　　師父換上了一身粉粉嫩嫩的毛領(lǐng)長裙，將自己的長發(fā)梳得老高，像兔子耳朵似的，在頭頂盤成兩只小圓尖，盤發(fā)的底部用粉色的大片絨球點綴著，俏皮極了。

　　“哇，今天是什么節(jié)日嗎？開封城人這么多！”

　　“簡直比白天還熱鬧！”

　　“嘿嘿，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花燈節(jié)！來看看，想買什么花燈？”

　　“這個魚會吐煙花誒！”

　　“這個玉兔花燈也太像了吧？！”

　　“小裘裘？”

　　“嗯？?。煾冈趺戳?？”

　　“你怎么在發(fā)呆啊？餓了嗎？”

　　“沒、沒有……”

　　總不能說是因為看師父你愣了神吧……

　　“難得大家一起出來玩，別愣著，多看看花燈！”

　　我眨了眨眼，抬頭往四周看去——

　　果然如師妹師弟所說，真是了不得?。∵@開封城的節(jié)日區(qū)里，處處燈火通明。祈天樹的附近全是排排高掛的，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花燈。

　　“這老大老二出師之后人都找不到了，老三呢又跑去自己挖寶，老四呢正籌備著提親大事，結(jié)果只有我們四個人出來玩！”

　　我一面挑著花燈，一面聽著師父在一旁的碎碎念。

　　“對了，沿著這條路向下走，有一條美食攤小街，你們要是餓的話——”

　　“美食攤！！”

　　“小街??！”

　　“青蘿青寒你們?nèi)ツ膬喊?！?p>　　“師父我們?nèi)トゾ突?！?p>　　師妹師弟眼冒金光地一溜煙兒，不見人影了。

　　“這兩個孩子，跑的真快啊?！?p>　　師父看著師妹師弟消失的方向，細(xì)白的玉指捂著嘴忍俊不禁，本就紅潤白皙的臉上飄起了一片淡淡的紅暈。

　　“……”

　　我覺得我的臉又著火了。

　　等會！師妹師弟跑了……也就是說，現(xiàn)在只剩我和師父兩個人??？獨處?。?？

　　我覺得我全身都燃燒了。

　　“師、師父……”

　　冷靜啊??！我這個顫音！怎么回事?。帤恻c??！

　　“要不要，去那邊逛逛……”

　　“小裘裘你的手在抖誒？”

　　“我……沒有?！?p>　　“是不是冷??？”

　　“不、不冷?！?p>　　我低頭，師父正滿臉關(guān)心地昂頭看著我，白瑕的食指被她輕輕搭在小巧的下巴上。

　　在夜晚的花燈的映照下，師父比平日看起來更加乖巧又惹人憐愛。

　　如果能牽那只手就好了……

　　啊，鼻腔突然熱熱的……

　　“小裘裘?。?！你！你?。　?p>　　啊，師父瞪大雙眼驚恐地指著我的樣子也好可愛啊。

　　“鼻血！??！鼻血啊啊?。。?！”

　　師父在說什么？

　　鼻血……？我？怎么可能？！

　　我呆呆地盯著師父慌亂失措的樣子，然后慢慢抬起左手，往鼻翼處一抹。

　　緩緩低下頭看看，喲呵！

　　還真有……

　　“別發(fā)呆了啦?。?！”

　　下一秒，手掌被一股溫?zé)嵛兆　獛煾缸鹞业氖?，小跑著往人群外走去?p>　　“真是的，不舒服怎么不早說！”

　　啊，師父的小手，真暖。

　　等等！怎么感覺我現(xiàn)在特別癡漢?。。?？啊，但是對方是師父啊，癡漢一點又怎么了？

　　不不不！正是因為對方是師父才不能這樣好嗎?。靠墒强墒强墒?，師父今晚實在是太可愛了，太有魅力了！那鼻子自己受不了流的鼻血，關(guān)我大腦什么事！

　　哇塞，好有道理！我居然把自己說服了！？

　　“小裘裘你坐這——哇啊啊啊你這個鼻血怎么還止不住了?。。?？？”

　　*****

　　開封城，一酒樓邊的清溪水處。

　　“師父……我好多了?！?p>　　與其說好多了，倒不如說兩只鼻孔都被師父強行塞了布巾，有點呼吸困難。

　　“至少留個孔吧師父?！蔽抑噶酥缸筮叡强桌锏牟冀?，含著鼻音說到。

　　“你這也太嚇人了！”

　　師父挑起手，將水袖卷到胳膊肘附近，皺著眉扯下布巾，放在溪水里搓洗了起來。

　　師父的手臂果然好細(xì)，在被月色暈染開來的水面上，白得好像泛起了柔光。

　　師父卷起來的水袖掛在關(guān)節(jié)處一擺一擺地，隱隱約約看得到淡粉色的手肘。

　　好像鼻子里又熱了……

　　我立馬反應(yīng)過來！高高仰起頭，防止鼻血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下！

　　“洗好了——你在干嘛？”

　　“……看月亮。”

　　“你頭上的是房檐?！?p>　　“我在看房檐上的月亮?！?p>　　“你練的什么神功能看穿磚瓦?！?p>　　“……師父?！辈灰鸫┪液脝帷?p>　　我剛想繼續(xù)說點什么，身旁的酒樓門突然被推開了。

　　“青哥哥～你就要走了嗎～”

　　“青哥哥～今天就呆這么一點時間啊～”

　　“青哥哥，明天還來嗎？奴家已經(jīng)開始想你了～”

　　這是……

　　我與師父一同歪過頭去，正好看到了青大俠在一片香脂蜜濃的女子們的簇?fù)硐?，慢慢走出酒樓?p>　　“哈哈哈……明天就是劍蕩八荒了，青某雖然也很舍不得你們，但必須得早些離開。”

　　青大哥還是那副魅人心神的樣子，眼底水波漣漪。

　　“我知道你們會很寂寞，但在劍蕩八荒結(jié)束前，先用這個忍一忍吧?！?p>　　說罷，青大哥居然？居然！握起了一個女子的手背，隔著面紗吻了下去？?。。?p>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也要?。∏喔绺缥乙惨。。?！”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這只手一個月都不要洗了！?。　?p>　　……青大哥，還是老樣子啊。

　　“好吵?！睅煾高屏诉粕啵欀碱^揉了揉耳朵，“這青老頭也不知道收斂點，萬一因為他發(fā)生了什么踩踏事件怎么辦！”

　　我贊同地點點頭，然后看到師父唰地從原地站了起來。

　　“走吧，這樣子一時半會是消停不了了?！睅煾赶訔壍乜聪蚓茦情T口，“估計這手得親上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那嘴不得禿嚕皮了啊……

　　“走吧?！?p>　　手里又是一陣溫暖！低頭一看，師父的小手果然再次牽上了我！

　　啊，青大哥，感謝你。希望今晚過后你的嘴唇?jīng)]事！

　　*****

　　我跟著師父順著溪水一直走，竟然在不遠(yuǎn)處看到了正撐著船游花燈的白兄與畔姑娘。

　　“啊，是白兄和畔姑娘?！?p>　　“嗯，他們在湖上游花燈吧?！?p>　　“要不要打聲招呼？”

　　“不了吧，他們兩個氣氛好著呢，別做電燈泡！”

　　“……”

　　既然師父都這樣說了，那就不打了。

　　我不禁回想起不久前，在仙淚山觀戰(zhàn)蘇姑娘與白圭切磋那次。

　　“白兄應(yīng)該很喜歡論劍的吧？”

　　“嗯？啊……是啊。他還曾經(jīng)有一次跟我打了整整一個晌午呢?！睅煾笡_我柔柔一笑。

　　“你知道嗎，對于喜好論劍的習(xí)武之人來說，最為可貴的就是遇到旗鼓相當(dāng)?shù)膶κ?。白圭是這樣，小澤也是這樣。遇到強者，非得切磋到贏的那一刻為止?！?p>　　原來……是這樣？難怪，看白兄在切磋時的眼神就知道，他對論劍的熱愛程度，與平常完全不是一個人。

　　可就是這樣的白兄，在與強大的蘇姑娘切磋之時，也依然沒有忘記與畔姑娘的約定。

　　“白兄與畔姑娘，真恩愛啊?！?p>　　有點羨慕。

　　“嗯……是啊，他們倆的婚事也快了吧。”

　　“……嗯？”

　　“怎么了？”

　　“婚事？”

　　“嗯?！?p>　　“白兄和畔姑娘，還沒成親嗎？”

　　“還沒啊?！?p>　　我還鐵定以為他們倆已經(jīng)是老夫老妻了……

　　師父找了個位置坐下，托著腮看著遠(yuǎn)處游花燈的船，在湖面緩緩劃去。

　　“說起來，白圭還是漁兒的親傳弟子呢。”

　　“誒？！”

　　那么強的白兄？拜了畔姑娘做師父？

　　“畔姑娘……這么強的嗎？！”

　　“嗯？啊哈哈哈！不是啦！”師父察覺到了什么，捂著嘴笑出聲，“親傳和功力沒有關(guān)系?！?p>　　“誒？”

　　“白圭拜在漁兒門下，只是為了更好的保護(hù)她而已吧?！?p>　　誒？為什么要保護(hù)畔姑娘，需要拜入親傳？

　　“白圭和漁兒，從小便是門不當(dāng)戶不對。那時候的白圭早就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武學(xué)天賦，可……可婚姻這等事，不是靠武力能決定的?！?p>　　“所以，為了能正大光明地守在漁兒身邊，照顧她保護(hù)她，白圭便自愿認(rèn)漁兒為親傳師父，無時不刻地跟在她身邊?！?p>　　想不到……白兄和畔姑娘，還有這等往事。

　　“當(dāng)然啦！白圭的努力和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漁兒呢，也在白圭弱冠之日，向爹娘爭取到了和白圭的婚約?！?p>　　“哇……這真是，不容易?！?p>　　“是吧！可傳奇了?！?p>　　此時此刻，畔姑娘好像發(fā)現(xiàn)了我們似的，朝這邊開心地?fù)]揮手。

　　身旁的師父眼睛一亮，像個小孩子似的猛地蹦了起來，邊跳邊揮著雙手，笑著努力回應(yīng)著畔姑娘。

　　為了更好的保護(hù)，而拜入師門嗎？

　　我沉思著，雙拳不自主地握緊了。

　　現(xiàn)在的我，卻是連保護(hù)師父的能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