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盛氣凌人的愛慕
正旦,艷陽天。
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池暮也終于體會了一把正真意義上的熱鬧。
一大早廖梅青拉著池暮跑去廟里燒香。
以前在池家,每年正旦家里人也是要去廟里燒香求愿的,只是她從未被允許同行。而廖梅青也是如此,在姚瓊芝眼中這些小妾都是上不了臺面的,逢年過節(jié)的合樂場面皆與她們無關(guān)。
“廟會不是晚上最熱鬧嗎?”池暮問。
“那是自然,最好再精心裝扮一番,說不定還能結(jié)識三五個好友。”廖梅青很是興奮。
“所以我們天光大亮的就出來,為的是?”
“哈哈哈開玩笑的!有張舍沈慈在,我們能認識誰呀!”廖梅青撩開車簾,東張西望,“晚上莊厚不是要放煙火么?再說了正旦的廟會管它是白天黑夜的,我倆都沒見過?!?p> 池暮點頭,發(fā)現(xiàn)廖梅青今日神采奕奕,一身水藍色襖裙,配上白色蠶絲披帛,若是安安分分地坐著,還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
察覺到池暮的目光,廖梅青也側(cè)頭去看她。注意到她頭頂發(fā)簪,好奇到,“新買的?之前沒見你戴過?!?p> “是新的?!钡皇琴I的。
“挺好看的?!绷蚊非鄿惤?,“應(yīng)該不便宜吧?”
池暮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紫棠石的?!?p> “紫棠石自然不貴,但這上面的翡翠玉石就價值不菲了,單看這潤色絕對是極品呀……嘖嘖……”廖梅青想了想,“你哪來這么多錢?”
池暮嘴角漸漸拉滿。
廖梅青頓悟,“懂了,張舍送的?!?p> 君安寺。
若是往日,這里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寺廟。但今日成了一個聚集熱鬧之地,大家的熱情隨處可見。從寺廟往外的二里街口開始,馬車已經(jīng)進不來了。
二人就像是散養(yǎng)的鳥雀,一路上嘰嘰喳喳穿過花花綠綠的行人,池暮牽著廖梅青,廖梅青拿著串糖葫蘆,糖葫蘆裹著晶瑩剔透的糖漿被池暮咬去一顆。
脆口酸甜!
“怎樣?我就說好吃吧!”廖梅青喜滋滋晃著腦袋,然后墊著腳尖往前看。
君安寺已是人滿為患,池暮慢了下來,“我感覺今天燒香拜神有點懸。”
事實上她們能不能擠得進寺廟都不好說。
“我還真是低估了君合關(guān)的善男信女,不過我們就這樣一路吃過來也就算是滿載而歸了。”廖梅青說。
“所以不打算燒香許愿了?”池暮挑眉。
廖梅青啃著糖葫蘆想了片刻,“都說今日許的愿最靈,不去有點可惜?!?p> “所以梅姐姐有何提議?”
“不知這君安寺有沒有后門?!?p> 此間,二人會心一笑。
一路走走停停,繞了又繞,總算摸索到君安寺的后院。因神像被供奉在前殿,后院幾乎沒什么人,連平時看守的僧人都跑去前殿幫忙了。
后院挺大,就是門鎖上了。好在院墻旁有顆樹,而她們也不是第一次翻墻了。
費了一番力氣進了院子,里面空蕩蕩的,有點奇怪。池暮拉了拉廖梅青,“這也太安靜了吧?”
“佛門凈地嘛……”說完廖梅青止步,“是有些靜得滲人。”
院內(nèi)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靠墻的兩排房間門窗緊閉。如此微風(fēng)和煦,暖陽高照天氣在這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目光大致掃了一圈,看不出通向前殿的入口在哪。
“我們要不還是出去吧?”池暮低聲說。
廖梅青立馬點頭。
翻墻出去就沒這么利索了,院中沒有樹,更沒有梯子。池暮找來兩張長凳豎著放,勉強能墊一墊,但是得一個一個來。
就在廖梅青爬上院墻,翻身而下時,院里突然冒出來兩個僧人。池暮著急忙慌地擺好長凳,想著好好道歉,他們應(yīng)該不會為難。但很快她就沒有這么樂觀了,因為僧人身后出現(xiàn)了一個戴著黑色面具的男人,那人抬了抬手,兩個僧人便上前把她圍了起來。
“這位施主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p> 廖梅青貼著外墻仔細聽著里面的動靜,神色漸漸凝重。她使出全身力氣往外跑,外面熙熙攘攘,她第一次這么討厭熱鬧,只想著快點沖回將軍府。
還有,池暮可千萬別有事。
————
人潮擁擠,士兵整齊的跑步聲由遠及近,很快在人群中開了一條路。馬匹飛奔而過,馬上的人似乎片刻都不想懈怠。
“騎馬的可是鎧戎將軍?”
“太快了看不太清?!?p> “這陣仗,八九不離十了?!?p> “將軍也來燒香?”
“要不說這廟靈呢!”
在路人議論紛紛間,張舍已經(jīng)到達君安寺。主持的方丈正在給一位香客抄寫,小僧急匆匆地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正要起身,張舍已進入大殿。
“煩請主持帶我去后院。”
“將軍何事如此匆忙?”
“我府中有人失蹤,就在這后院?!?p> 此時士兵已將整座寺廟圍住,懷安上前詢問張舍是否要直接搜查。主持在一旁聽得真切,解釋道,“今日佳節(jié),往來的施主香客皆在前殿,后院恐怕沒有將軍要找的人?!?p> 話已說到這份上,張舍沒有耐心再等下去,叫了一隊人直接進后院。懷安剛沖進去就停下了,身后的士兵也隨之止步。他看向自家將軍,等待指示。
后院沒有僧人,一個年輕的男子坐在庭中喝茶,身后立著一排侍衛(wèi),他猜到張舍會來,但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張舍卸下破軍,抬手示意懷安等人退至院外。
“將軍別來無恙啊。”男子朝他微笑。
“臣拜見二殿下?!睆埳犭p手抱拳,沒等對方回應(yīng),緊跟著開口,“人呢?”
“人自然是好好的?!编u啟商緩緩答道。
鄒啟商此行是沖張舍而來,自然不肯放過與他相關(guān)之事。但池暮的出現(xiàn)確實在他意料之外,起初是因為她相貌出眾,后來得知她出自將軍府,就更讓人好奇了。于是他以二王子的身份不宜聲張為由把人給扣了。
“還請殿下把人交還于臣?!睆埳岬?。
“我說將軍,本王與你多久沒見了?你就先不問問本王為何要出宮?又是為何要來這天寒地凍的君合關(guān)?”鄒啟商振振有詞。
張舍瞟了一眼桌上的兩盞茶杯,淡淡道,“恐怕殿下不是一個人來的吧?”
鄒啟商但笑不語,吞了口茶,扯著嗓音朝內(nèi)院道,“出來吧,婳婳。”
女子輕笑,從房內(nèi)緩緩走出,雙手疊于腹前,寬擺長裙蓋住了鞋履,腰間的流蘇隨著行走的起伏擺動,上身披著雪白狐裘,微微露出鎖骨。在靠近張舍時抬頭,唇紅齒白,細眉翹鼻,靈動的雙眼盛滿笑意,說起話來細聲細氣。
“果然是心誠則靈,今早剛許的愿,此刻就實現(xiàn)了?!?p> “她、人、呢?”張舍還是看向鄒啟商,神色冷到極點。
“人已經(jīng)安然無恙地送回去了?!编u啟商知道此事該到此為止了,按照張舍的脾氣,這是認真了。“未料將軍神速,白白跑了一趟?!?p> 張舍往前,眼中的凌厲并沒有緩和多少,“如果能讓殿下更明白一點,臣也不算白跑一趟。”
“嗯?”鄒啟商有些懵。
“池暮乃是臣日后要娶進門的女子。若是她丟了傷了,必然是臣保護不周,那臣只能千倍百倍的討要回來,到時要是傷及無辜,還請多加擔待?!卑言捳f完,張舍作揖告退。
直至張舍離開,鄒啟商仍意猶未盡。
“我就說吧,他主動向父王請命,肯定是醞釀著什么好戲。”鄒啟商目光又落回鄒婳婳身上。
他這個妹妹什么都好,虧就虧在喜歡上了個不好取悅的男子。
此刻鄒婳婳還在盯著院口出神,很快就笑靨如初。他說他要娶妻,可凡事總有萬一,誰是他將來的妻,一切都未有定數(shù)。
“這婚事,父王沒這么容易松口。”她道。
“若是他真能把人捉回來就不一樣了?!?p> “此事很危險?”鄒婳婳蹙眉,沉默片刻后開口,“那個叫池暮的女人,于他無益處?!?p> 池暮回到將軍府的時候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放空了許久,倒不是他們給她放的迷香起了作用,而是那車夫死命地趕車,一路顛簸下來,她在車里被晃得東磕西碰。
待她冷靜下來,回想著今早與廖梅青分開后的情形,仍覺得不可思議。
“你說那女的是公主?”在對池暮的傷勢關(guān)心過后,廖梅青端坐在暖爐旁一動不動,專注地聽她說今天的遭遇。
“他們把我安置在一處臥房中,點了迷香。我的身體你是知道的,迷香對我沒用,但是害怕他們會直接敲暈我,干脆裝暈?!?p> 池暮雖然說得云淡風(fēng)輕,當時還是害怕的。她不知對方的身份,并且在得知她是將軍府的人后,對方也沒有對她客氣,特別是那位大鄒國唯一的公主,鄒婳婳。
鄒婳婳是在迷香散去后才進的屋,池暮沒敢偷瞄,只聽到二人的聲音。
“所以,你聽到了什么?”廖梅青幾乎要把耳朵貼在她嘴巴邊,生怕漏掉只字片語。
聽到了什么?聽到了這位公主對張舍明目張膽又盛氣凌人的愛慕,對于池暮的存在她并不在意。她有種與生俱來的底氣,似乎篤定張舍的未來與池暮不會有交集。
“你快說?。 绷蚊非嘣俅未叽?。
池暮思慮片刻,隨即坐直,“請教下,如果李婷婷明天就要跟沈慈成親了,你會怎樣?”
“公主和張舍有婚約?所以張舍不選公主選你?不當駙馬只做將軍!”廖梅青思路活絡(luò),已經(jīng)自己腦補了一系列過程,并且激動不已。
池暮深呼吸,有些想法在腦袋里轉(zhuǎn)了幾圈,最后還是吞吞吐吐問了出來。
“都說女子爭風(fēng)吃醋盡是丑態(tài),你覺得我該如何?”
“可對方是公主吶……”廖梅青依舊興奮。
此時門外有動靜,大概是張舍回來了。這下池暮不淡定了,抓著廖梅青死死追問,“快說!我要作何反應(yīng)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