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白透過船艙的縫隙向外望去,站在甲板上的人正是沈漸。不一會,從岸邊來了一個全身黑衣的老者,被沈漸恭恭敬敬地迎到了宴席上?;蚴抢险卟幌踩硕?,或是二人在談什么秘密事情,宴席上只有沈漸和那位老者,其他的人都遠遠地站著,更不見什么丫鬟仆役。
這當然是偷鑰匙的絕佳機會,陸一白從船艙里輕巧巧地就到了沈漸的房間,也輕巧巧地找到了一把鑰匙,還有幾個裝著藥丸的小瓶瓶罐罐,陸一白猜測里面多半有柳長風的解藥,索性一股腦兒全塞進懷中。
待陸一白從房間出來的時候,正瞧見那個黑衣人跟沈漸道別,這么短的宴席,怕是菜也沒吃一口,酒也沒喝一杯啊。陸一白顧不上那么多,想要趕緊去救秀衣和尚,可下到那間船艙,發(fā)現(xiàn)船艙門口多了兩個守衛(wèi)。而且,陸一白還發(fā)現(xiàn)甲板上的人正在變換布防。
正在忖思間,突然從左邊來了一小隊巡邏的人,陸一白只得又潛回到了甲板上面。甲板上面,沈漸一個人在喝酒。
“既然來了,不妨過來喝一杯,也不枉咱們同門一場?!鄙驖u的話是說給陸一白的,似乎,他正等待陸一白的到來。
陸一白從到近前,淡淡地說道:“你知道我會來?”甲板上的守衛(wèi)立刻圍攏過來,卻又被沈漸示意散開,若大的宴席只剩下沈漸和陸一白。
“我發(fā)過誓,不管是誰到這里來搗亂,我一定會殺了他?!?p> “我不是惜命的人。或許,那天從崖上跳下去,我就不該再活著回來。”
“可我還發(fā)過誓,不管是誰殺了你,我一定會替你報仇。我很高興那天你沒有死,所以我還有機會替你報仇。只是……如果你因我而死,我又該如何替你報仇?”
“難道你的眼里只有仇么?”
“無處報恩,也只能報仇?!?p> “你替楚嵐報仇了?”
沈漸的拳頭突然捏得緊緊地,卻又慢慢松開,緩聲道:“我殺得人越多,最親近的人就越少,為什么你們總是不能明白我的苦心?”沈漸說完擺了擺手,立刻有人帶上來一個女人,是楚虹。楚虹看上去瘋瘋癲癲,見到沈漸似乎嚇破了膽,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頭,嘴里嘟囔著:“我沒有殺我妹妹,我沒有殺我妹妹……”
沈漸抓起桌上的一只燒雞,遞給楚虹,輕輕地說道:“我親眼看到你手里的劍刺進楚嵐的胸口,難道我自己的眼睛會騙我么?”
楚虹盯著沈漸手中的燒雞,口水都滴在了地上,卻不敢去接,表情極其痛苦地說道:“我真的沒有,真的沒有……”
沈漸猛地站起身來,將手中的燒雞遠遠地丟在水里,眼中似乎有淚水,“我總是心太軟,我總是不忍心殺了她,我知道,我殺的人越多,我就越?jīng)]有親人。一個人活在世上很孤獨……”
“的確不是她殺的楚嵐。那天,雖然她用劍指著楚嵐,卻沒有出力,有人用暗器打中了她臂彎的穴道,她也是身不由己?!?p> 楚虹瞪大了眼睛,沖著陸一白“咚咚……”地磕著頭,聲淚俱下:“我真的沒想殺我妹妹,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那把劍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刺了出去?!?p> 沈漸盯著陸一白,努力回想著那天的情形,突然隔空劈出一掌,楚虹身上的鎖鏈應聲而斷,這份功力是陸一白想都不敢想的。楚虹見身上的鎖鏈斷了,一個箭步?jīng)_向宴席,將桌上的山珍海味一股腦兒抓來使勁往嘴里塞,頃刻間桌子上一片狼藉。
沈漸盯著陸一白,陸一白也盯著沈漸,甲板上的空氣似乎凝固了,只有楚虹大快朵頤的聲音。
在桌子另一側的邊緣上放著一本書,上面依稀有“少林……秘籍”的字樣,沈漸一伸手,那本秘籍竟然無風自起,飛到了沈漸的手中。這一招隔空取物已至臻境。
“這便是安化王收買你的籌碼?”
“沒有人能收買我,我只不過一直在夾縫中努力活著,誰對我有利,我就向誰靠攏一點而已。想要活著,就必須做到這一點,我相信師父也跟你說過同樣的話,只不過,我做到了,我做得比師傅做得更好。你留下來,咱們之前的怨恨一筆勾銷,這本秘籍也送給你,它會使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殺手?!?p> 陸一白搖頭:“我厭倦了,早就不想殺人了。”
沈漸皺著眉頭道:“你知道你走不出去的,在這條船上,只有死人才能離開?!?p> “那么藥呢?柳長風也算是殺手閣的遺老,他待我不薄?!?p> “你能拿到手就是你的,你沒完成的心愿我也一定幫你完成。”
突然,楚虹猛地跳了起來,大聲嚷道:“酒里面有蟲子,酒里面有蟲子……”楚虹一邊說著一邊掐著脖子摳著喉嚨,似乎在她的咽喉里面真的有一條蟲子。楚虹又跪在沈漸面前,哀嚎道:“我錯了,我求求你,快給我解藥吧?你殺死我也行,毒死我也行,只要給我一個痛快,不被蟲子咬死就行。”
蟲子就是蠱蟲,沈漸置辦的宴席上如何會有人下蠱?
陸一白和沈漸不由得面面相覷。